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是,为了让一个早已故去的人复活,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当真值得?尤其是这样一个孩子啊……
“小吟……”
“你住口!我不是小吟!”小吟尖叫起来,“小吟只是你给我起的名字,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一点也不!”
“我对不住你。”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的怨恨或是愤懑。天道轮回,因果循环,他早就该明白这个道理,他曾以为与凝幽阁为敌的人都是该杀之人,却不曾想过这样的屠戮为他们的亲人带来的是怎样的仇恨与悲伤。
没有人生来有罪,只可惜这个道理他到现在才明白。
他曾千百次想要了解这个孩子的想法,他不计一切地对她好,却不知在她的心里其实是这样恨他——虽然这恨是理所应当的。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小吟的声音初时还是喊叫,到了后来已经变成了呜咽,不可抑制地泪流满面。
楚延歌为她拭泪,她却将他的手打到一边。小小的孩子,倔强的模样,稚嫩的脸庞满是恨意,却又有着那么深的悲伤。这个小小的孩子,因他一时的过失而造成了一世的悲伤,她的血肉至亲丧生在他的剑下,而那时的他竟然认为那是理所应当。如今哪怕她真的杀了他,他都毫无怨言。
只是,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始终放心不下的人。
“楚延歌。”熟悉的声音响起,有如梦境。阿棺不知何时醒来,立在他的身后。小吟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小吟看着阿棺,眼中不知是怎样的情愫。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万千情感交融在一起。
“原来是你。”阿棺说。
原来是她,小吟。当初在寻梅园中响起在阿棺心底的那个声音,正是小吟,而此刻听到了她的声音,阿棺这才骤然惊觉先前在美人桥上发出那声叹息致使众人深陷险境的人,也是小吟。
明珠没有说谎,她支支吾吾无法回答阿棺的问题只是因为她无法说出获得凝幽令的情形,这才使得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孩子,并且在所有人的心里,她不会说话。
几年的光阴之中,她究竟是如何将深深的仇恨掩埋心底,甚至连说话的权力都放弃,一切只是为了报仇啊……
“是我,没错。在寻梅园里我本想使你神智朦胧,死在落花之中,谁知你却没有死。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是不祥之人,他可能会因你而死,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小吟说,“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她对他,其实并不只是恨吧……
她如何不晓得他对自己有多么好,他抱着她坐在树荫下,看天上浮云聚散;他牵着她的手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行走,为她买来漂亮的纸鸢;她生了病,他寸步不离守在身边,他问她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么,却不知她只是想将他送入黄泉。
他不知道,她想杀他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报仇。这些年来朝夕相处,有什么超然于恨意之上的情愫渐渐蔓延来开,在灰暗的记忆中开出鲜艳的花。
然而她仍是不能忘记仇恨,不能忘记爹娘死时的眼神,她仍是要杀了他。
杀了他,那么他,便只属于她了吧……
“你想杀了我,所以在美人桥上你发出了那声叹息。可是在寻梅园里,你在明珠心底说话,却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能感受到箫映弦对她并非真心,我想提醒她。箫映弦在欺骗她,就像楚延歌欺骗你一样,可惜你们两人却都执迷不悟。”分明是饱经世事沧桑后的话语,从这样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孩子的说出,令人不由叹息。
阿棺注意到那两个字,欺骗。
☆、二十六、前尘(9)
小吟的眼中忽然有种仇恨的快意:“你不知道吧,他根本就没有中什么毒,什么须臾花才能救他,只不过是他们几人做戏给你看而已。当初为了杀他,搜集了很多种毒药,鹤顶红、相思引、离人泪……他的饭里、酒里,我都下了毒,可谁知道他的身体竟然不同于常人,根本不会中毒。”
他的身体异于常人,他不会中毒。
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阿棺震惊得几乎不能站立。她看向楚延歌的眼神,既忧伤,又失望,却没有愤怒。他没有想到那个他无数次想向她坦白却终究没有说出口的事实会这样呈现在她的面前,不可逆转。
“阿棺,小吟说得没错。”每一个字都有如尖刀,将他的心凌迟,他却不得不说下去,“我根本没有中什么鬼影之毒,起初接近你,也只是为了执行任务,将你引至胭脂楼,再到若虚界而已。”
他顿了顿,终究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让我去欺骗你的人,正是你的叔叔。”
竟是这样啊!竟是这样……
原来,他真的在骗她。
先前在楚延歌来到雪灵阵中的时候,阿棺的心里先是感动,继而有疑惑涌现。她为了避免他同她一起身入险境,她在他房中燃起了浸月香,然而他仍是醒了过来。浸月香是箫映弦独创的,外人几乎不可能有解药,但那时的阿棺仍然不愿多想,她愿意相信他。
然而,他却辜负了她的信任。
他的身体根本不会中毒,他也没有因浸月香而昏迷,他知道这一切。在她为他吮吸出背后伤口中的毒液时,他醒着,也没有因鬼影之毒而命悬一线,所谓只剩七天的生命,还有她的家被毁,一切都不过是逼得她走投无路而不得不踏上这条路而已。初到胭脂楼那个晚上的毒发,或许也只是他故意施以幻术,做给她看的吧。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在得知叔叔只不过是利用她的一瞬间,她的世界几乎崩溃,然而她撑住了。她想,在这是个世界上,依然是有人在意她的。他曾对她说过那么多动听的话,他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是那么清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能闻到梅花的暗香。
他曾同她在梅树下饮酒,用树梢的新雪烹茶;他的掌心曾紧握着她的手,在那一片艰难险阻中向前跋涉;曾将她拥在怀中,在她的耳边呢喃她的名字,棺儿。
棺儿,这个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叫的名字。
他说,阿棺,就是归宿。
往昔种种,现在想起来不过好似笑话一场。从头到尾他比谁都清醒,却为她营造了一个美丽而虚幻的梦。
如今,终于梦醒。
她这一生有至亲至爱之人,而这两个人,竟都在利用她。事实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残忍。她想哭,却哭不出来,于是心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痛楚只能荡到嘴角边,化作一个酸涩的弧度。
楚延歌胸口依然在流血,手臂上的伤口则再次破裂,伤口之中,依稀可见得黑色的藤蔓在血肉中蜿蜒。
阿棺走到他的身边,吟起云水咒,然而他伤得实在是太严重了,这种简单的咒术此时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将自己的裙角撕开,扯成布条帮他包扎伤口。
“不要再包扎了……没用的。”
她却不停,依旧固执地包扎着。包着包着,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伤口中,同他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楚延歌看着固执的女子,声音中已带了明显的哽咽。他想要为她拭去脸上泪水,疼痛却已使得手臂根本无力抬起。
如果她恨她,或许会使得她的心里好受一些。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为他包扎着伤口,这却让他的心里更加难过。
她为什么这么坚强,她为什么这么善良,她,为什么这么傻啊……
“不要再做徒劳的挣扎了,等子时一到,楚延歌与明珠都会死。而流湘,则将重生。”箫映弦冷声道。
“可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须臾花。”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拂雪开了口。她原本不知道箫映弦的计谋,也不知楚延歌执行的任务正是受他指使,更没有想到楚延歌的身体不会中毒。在胭脂楼中,医术最精的人便是穆凌烟,楚延歌究竟有没有中毒她一望便知,然而却始终都没有说出来。
穆凌烟是帮着箫映弦的,现在是,过去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默默爱着他,尽管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不可能的人。
☆、二十六、前尘(10)
此刻的穆凌烟正站在箫映弦身边,碧色衣衫,好似深涧边生长的幽草。这些年来在他的心里从来对她不以为意,或许在他看来,她也正如这幽草一般吧。然而她却依然在帮着他,即使他爱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有些时候,分明知道结局会是如何,却仍是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箫映弦身畔的那只手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