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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融为一体。
这些气体幻化而成的容颜,都是怨灵。
人若死于灾祸,体内怨气囤积不散,便会形成怨气。即使逝者已经去往冥界轮回,但怨气依然会缭绕于死时的地点上空,久久不散。怨气有黑白两色,白色的为悲伤,黑色的为愤怒,便是人临死之前的悲愤所化。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颜色的气体,分别代表不同的情愫,但都已随着逝者的死亡而消失,唯有怨气因秉性奇特,因而盘旋不散。怨气寻常人肉眼无法看到,也不会对人有所危害,是日久了,悲愤渐淡,便会逐渐散去,但若是被懂得魂魄之术的人吸纳控制,则大不一样。怨气会在术法的作用下凝聚成为怨灵,敛聚阴戾之气,成为恶灵之属。
懂得魂魄之术的人并不多,深谙怨灵之道的则更少,江湖之中唯有一种,那便是——渡魂师。
渡魂师,多么神秘的三个字,就像他同样神秘的过去。没有人懂得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身份,在这之前,他的身份是无数江湖中人所仰望而不可企及的,那样意气风发,带着凌厉锐意的称号,凝幽阁二阁主。
如同他的名字,宛若清风流水白雪飞花般的三个字,箫映弦。
当这个称呼同他的名字不再联系到一起的时候,震惊的不仅是凝幽阁,还有整个武林。
☆、二十一、浮生(2)
关于这段过往,武林中流传着太多太多的版本,知晓其中真正缘由的却没有几人。人人都知道凝幽阁二阁主因一个女子而放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有人赞他真性情,有人蔑他假丈夫。江湖流言纷至沓来如同洪流,然而一个人的心若是坚定,那么任何的流言,都只能算是蚍蜉撼树。
凝幽阁总坛,在那间他与阁主曾无数次商讨过阁中大事的密室内,他单膝跪下,视线看着下方。
他的面前坐着的,是那个睥睨天下的人,是那个与他年岁相当却令他心悦诚服甘愿为之效力甚至付出性命的人,凝幽阁主。
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对于这个人,这个仿佛可以看透世间百态沧桑万物的人,名字于他而言毫无用处。他从不需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那一身即使刻意压制都无法隐藏的王者之气,便会使任何接近他的人从心底里感到畏惧,以及服从。
因畏惧而服从,服从,却不仅仅只是因为畏惧。
心意已决的男子跪在那里,沉默着,他的双手伸过头顶,捧着一柄剑。那是他曾经用之开拓出一片血色天地的剑,阁主亲自授予他的剑,他曾将他佩在腰间,放在枕边,只有它才能让他在着充斥着血戮杀伐的江湖中感到些许安心。
然而如今,他却将它捧在头顶。
他不再需要它,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一个让他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并不只是为了杀戮和做戏的人,一个让他愿意为她斩断所有的过去,重新将这生命置于阳光之下,而不是黑暗之中的人。
她的名字,如同她所酿出的酒,萦绕着令人心醉的芬芳。
流湘。
从在心里认定她的那天起,他便只穿白衣,只因她说一句,她喜欢。
锦衣华裳,珍馐佳肴,他都可以弃之不顾,因为在他心中这世间唯一和最珍贵的,是她,也只是她。
情之一物,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心情忐忑地跪在阁主的脚下,等着他发怒,或者一招取走他的性命,无论结果如何,对于这条最终选择的路,他都无怨无悔。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阁主的语气竟是如此平静,不现一丝波澜,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
“映弦。”
映弦,他的名字,只仅仅两个字,便让他不可克制地颤抖,从身到心。
许多年了,许多年了,阁主上一次唤出他的名字,是他刚入阁的时候。自从进入阁中,尤其是身居二阁主之位后,虽然时常与阁主商讨阁中大事,但阁主从不会唤他名字,甚至根本不曾称呼他。事实上,阁主不会称呼任何人,但他说的每一句话,该明白的人都会明白。
听到阁主唤出自己的名字,跪在地上的男子心里已然明白,此生,凝幽阁这三个字,再也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你与她,打算何时成亲?”
他一愣,随之恭敬答道:“下月十五。”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万万不曾想到,下月十五,月圆之时,等待着他的,却是注定的分离。
从密室中出来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路遇先前下属,仍是恭谨地唤一声“二阁主”,他只是微笑,并不作答。只有他自己明白,从这一刻起,他生命中最终要的转变,已然完成。
此生,此身,都只为一人,永不可更改。
流湘与他相同,都没有别的亲眷,但他执意要给她一个名分,因此成亲必不可少。他未曾邀请任何人,但依然紧张而小心地布置着不大的房间,她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微微含笑。
他舍不得见她太过劳累,有时会帮她酿酒,她原本不愿,却拗不过执意而为的他。曾经持剑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酿酒用的百花,将它们分批分次地撒入半成品的酒中,他的动作看上去有些略微地笨拙,他却那样认真,就像一个执着的孩子一丝不苟地做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她看着看着,便落下泪来,泪水滴落到一个精致无比的酒坛中,那里是她最为珍视的一坛酒,只为他一人而酿。
它的名字叫做,桃花醉。
他慌了,从未有任何事情让他这么慌过,他手足无措地哄安慰她,她的泪却更加汹涌,如断了线了珍珠,滴落在酒坛中,泛起小小的涟漪。
过了一天,她让他将那坛酒倒掉,它的里面已经落入了杂质,无法继续酿造。然而当他来到酒窖,那坛酒不仅没有坏,色泽反而变成了剔透的桃花色,芬芳扑鼻,只是那芬芳里,却萦绕着隐隐悲伤的气息。
奇异的酒香连她也吸引来,她看着那坛酒,眼里的神色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轻轻说道:“桃花醉,终于酿成了……”
桃花醉,她起初只是在古方中听说过,便决意一试,却一直都未能成功,因为总是缺少最后一种原料。没想到在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意外成功。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最后的那一种原料,便是酿酒之人的泪水。
她拿来一个桃花色的小瓶,将酒灌入其中,在交给他的时候,她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她说:“映弦,不要喝,将它带在身边,不要喝。”
他看着她含了万千情愫的双眼,缓缓点头。
这一带,便是十几年。
十几年间,他无数次想起她,无数次打开那个桃花色的小瓶,轻嗅着那来自于十几年前、从不曾改变的芬芳,却从未喝过它,连一滴都没有。
十四日,是成亲前夜。
她很早便睡下,说明日要送他一件礼物。他看着她安然入睡,缓步出门,望着头顶夜空,银河低垂,靠坐在一棵树下,吹起箫来。箫声悠长,引得野狐远远哀鸣,花木于微风中簌簌晃动。
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无声无息。
他从未想过他会来,就像他从未想过他会轻易地让他离开。他起身,恭谨行礼。
“阁主。”
凝幽阁主着一领灰色长衫,与平日里的形象截然不同,多了几分淡儒意。见他起身,他只是淡淡摆手:“如今你已不是凝幽阁中人,无需再唤我阁主。我今日来所找的也并非昔日的属下,而是,朋友。”
说着,他将手中所提的东西放到了他的面前,一坛酒。
这酒,箫映弦是认得的,这是凝幽阁中每每到庆功之时都会饮的酒,那味道他熟悉无比,他也曾无数次在它的芬芳中沉沉醉去。梦里笙歌流年度,沉醉不知归家路。
所谓醉生梦死,不过如此。
☆、二十一、浮生(3)
箫映弦站起身,看着这个往日只可仰望,今日却已然并肩的人,他没有说话,眼里却已有波光闪动。
为怕惊扰到流湘,他们并不在此处饮酒。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望了一眼灯火沉寂的窗口,他不知道,就在他转过身后的片刻,屋中未曾睡着的人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无法看到。
一家昔日常去的酒馆中,两人酣饮彻夜,就像回到了往日的时光。
他大醉,就像许多次曾在阁中醉倒一样,刀光剑影之中,是花影迷离,落花深处,是那个他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女子。他醉得很彻底,因为他知道在今后的一生中,这个久别的故人可能再也不会重逢。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阁主早已离去,酒坛依然放在桌上,已经空了,酒碗反倒在地,一切仿佛如昨,却已是物是人非。
他扶着仍自微微作痛的头起身欲回,酒保告诉他,他已经沉睡了三天。
三天。
三天!
他疾速跑回家里去,他从来都没有跑过这么快,快得心脏仿佛要从胸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