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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昧问一句,沈姑娘是为了家族才选择的这个行当的吗?”
“是,或者说。。。。。。一开始是,”她的神色变得有些迷茫,“小时候被爹逼着学铸剑,从内心来说其实很抵抗,因为哪有一个女孩子整天不是打铁就是挖石头的,
“但到了后来,渐渐就欲罢不能,当看着一堆原料在自己的手中一点点成形,最后成为完美的作品,那种心情,真的很难以形容,”她低低的说话,突然抬头朝着君衍笑了一下,脸上柔美的五官变得生动,绽开一种说不出来的光华,似乎也只有在说这些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会显得比较真心,是由内而外的喜悦,“公子可能不明白那种感受,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一样。”
说完似想起什么,脸色白了白,腼腆一笑:“不好意思,一下子就跟公子说了这么多,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公子请便吧。”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白色的姿影窈窕。
藏在身后的手指松了松,君衍在院前站了一会儿,渐渐的,幽谭般的眸中瞳色加深。
仍旧想不出什么头绪,君衍也很快转身离开。
他走了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一株大树后忽然似有微风袭过,一双目光泠泠的眼睛一闪而逝。
没有任何人察觉。
。
君衍在沈家住着,探子白日里不便来,每每都是到了深夜才能出现,在沈家住了几天,并没有探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寻找魏家的事情不宜再多做耽搁,萧隐想必已经抵达陈国,也不知如今状况如何。
这一晚,寻找九歌的信鸽依然无功而返,君衍站在屋檐下,见着信鸽重新悄然没入夜色之中,长久没有动弹。
一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她会死。
即便那场爆炸,连千幻山庄都在他眼前化成灰烬。
他也依旧不愿意相信,他甚至,不知道那种执念从何而来。
他见过她模样的变化,他提出的疑问,她没有否认。
博闻录上简略的记载:魅,由强大意念衍生,魂之不摧,则不老不死,不堕轮回。
所以,她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是不是?
转身准备回屋,眼角却发现走廊尽头飞快闪过的白色身影。
是沈素衣?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在外面?
几乎是下意识的,或许这是他勘察魏家的关键也说不定,他足尖轻点,屏气跟了上去。
很快就在走廊的另一头发现了那人的身影,果然是沈素衣无疑,她脚步不停的朝着一个方向走,行走间不避不让,这个时候,沈府里的所有下人都已经休息,可以说此刻,除了他们两人外沈府里空无一人。
他特意隔了些距离,沈素衣并没有发现他。
沈家宅子并不大,她走了一段距离后就停了下来,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借着夜色的微光,君衍跟着她径直走到了后院内的铸剑房内。
这个地方他虽从未来过,但从那日走廊里的随意一瞥,以及看四周的设置,竹炭,铁炉,水池,应该是平日里用来铸剑的地方没错。
沈素衣径直走到一处角落,一只手展开,在墙面上缓缓摸索着什么。
墙面是由凹凸不平的石头砌成,她摸索了片刻,动作停下,唇角微笑,手指往下一按,地下某处传来铁锁拉动的声音,顷刻,原本放置在屋子中央的一座巨大的铁炉竟是移动的,随着铁索声缓缓转向一侧,而原本放置铁炉的地方,露出一条弯曲着往下延伸的阶梯。
她抬腿就走了下去。
待她的身影全部没入地道之中,巨大的铁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转回了原位,快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甚至来不及跟进去。
只得在外找个地方悄然等待,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铁炉再次转动,沈素衣走了出来。
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只是步伐有些踉跄,竟像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等她离开了铸剑房,君衍才从墙壁的阴影后出来,准确无误的按下了打开地道的按钮。
地道里很潮湿,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霉味,令人觉得十分的不舒服,两侧的墙壁上点有灯盏,火光微弱,灯油不多,他一路小心翼翼的前行,落地无声。
走进地道里没有多久,耳边渐渐的听到了人声。
他正欲上前探听,身后却蓦然有急促的脚步声渐近,有人在他之后又进了地道?
他愣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不管来人是谁,务必都不能被别人发现,地道里狭窄不易躲藏,他往前走了几步,手臂突然一紧,不知何处袭来的一股力道将他往侧壁的阴影处拉去。
臂间温凉的触感,穿透薄薄的衣服,带起让人熟悉的颤栗,他的心跳生平第一次跳如擂鼓。
黑暗里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包括身前女子的容颜,他低头只能看见她五官的模糊轮廓。
仿佛是感觉到他的注视,女子抬头看他一眼,黑眸如琉璃,稍带了丝冷意。
手下却没有放松。
是怕他会逃吗?
不。
他永不会逃。
两个人躲在地道的另一侧暗道里,听着外面脚步声来往,最终彻底沉寂下去,臂间的手指缓缓松开,然而还未来得及离开,眼前男子的高大身形已经整个压了下来,后背抵上了冰冷潮湿的墙壁。
“——你要做什么?”惊于他的动作,胸腔紧致得几乎不能呼吸,女子疑惑皱眉。
他一寸寸逼近她,眸中落入她一样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清冷气息,幽深的眸中笑意不能抑制的涌现,沉声反问道:“。。。。。。你说我要做什么?”
女子抿唇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早知道如此就不救我了?”他闷声笑,语气中莫名带了苦涩的自嘲,手指缓缓抚上她的脸颊,低低叹息,“可是已经晚了,要引你出来见我,可真不容易呢,九歌。”
恍如梦境。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对她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刻,脑海中模糊存在着一个浅淡的影子,她仿佛只是好奇;
第二次见她,她在逃跑中误打误撞落在他怀里,伤了腿,神色冷淡,正骨时也只轻轻哼了哼;
后来助他们杀人,脸上神情依旧是波澜不惊;
第三次遇见她,她从高高的围墙上掉下来,看见是他时竟愣了愣,或许是由于下了雨,秀眉眼睫上染了细雨的柔意,还有眼中的担忧懊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想原来她也是有在乎的事情。
见过女子千姿百媚的模样,他从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很奇怪,那一刻,他觉得怀中女子的样子可爱极了。
一年前,他找不到她,才发觉懂得太迟。
而今她回来了,就休想再离开。
九歌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172 未觉池塘春草梦(6000+)
将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就只是为了引她出来?
“我就是疯了,我早知道沈家地道的事情,探子之前就已经汇报过我,但如果不是这样,你肯出来见我吗?”他淡然点破她心中所想。
包括他刚才躲藏时甚至故意慢了一拍。
他在赌。
他似在等着她说什么,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九歌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对,如果不是这样,她恐怕真的会永远不再出现在他眼前塍。
垂眼,咬唇道:“我答应做你三个月的护卫,还有两个月没有做完。”
所以,她才会回来?
他眼中窜起的火苗暗了暗,俊脸凑进她,眸中讳莫如深,“以前我跟你说的话,那些喜欢你的话,句句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对旁人说过,如果你不相信,那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不怪你,漓”
转而又笑,俯身飞快在她唇瓣落下一吻,抬起头来孩子般得逞的一笑,“不过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不容她拒绝,他手臂一揽,拉着她的手往地道出口走去。
躲不开他的手,九歌也不躲了,问他:“你不进去看了?”
他冒着危险潜入这个地道,就这样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刚才进来的人是沈素衣,凭她,还不可能会发现我,足见她疑心很重,恐怕现在正往我住的地方去试探,我们要比她先回到房间才。。。。。。”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脚下也停了,回过头看着她笑。
他从未这样笑过,九歌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竖着眼睛瞪他。
若不是此刻是在别人家的密室地道里,而自己又不能被人察觉行踪,君衍真的想大笑出声:“对,就是这样,不必像以前那样离我那么远,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不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