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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委羽山下的天门,我在封印上种了一株洒金碧桃,很好辨认。”海神道,“不过时隔多年,不知道那里的地形会不会发生变化。”
海王目光微凝,道:“朕会派人去看看。”
“烛九阴最擅长幻化掩息之术,寻常人去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反易为其所蛊惑,还请海王三思。”海神道,海蓝的眉梢挑起,郑重之中隐带几分不认同。
海王的声音透出冷意:“朕会亲自去一趟。”
海神闻言眼中现出几缕好奇:“鲛人还未有王者登岸的先例,海王万乘之尊,怕是轻易移驾不得的吧?”语气淡淡,却掩不住内中隐隐的关切,听来甚是温暖人心。但海王的眼神却并不温暖,反而因为这点关切而完全冷了下去:“这件事不劳禺京大人操心,告辞了。”言罢起身,转身便欲离去。
“海王,你知道吗?”海神禺京在海王走出两步时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墙上嵌饰的珠蚌之上,久久不动一下,“今天看到你来,我还以为你是被大臣们求你成亲的折子逼得无处可去,来我的幽篁殿避风头的。”
他清楚的记得,十年前海王便是因为这个缘故躲在大将军府上和天欲雪下了整整半个月的棋,直到那一干大臣妥协才重新上朝。那样少有而久违的孩子气的执拗举动,让当时在神殿中祈福的他听了之后也不禁莞尔。
海王脚步一顿,淡淡的道:“荒谬。”
头也不回的扔下了这两个字后,他便继续向殿门走去,这一次再无迟疑。
“荒谬,”禺京呵呵的笑着,盯着石坛上水中的人影,“是很荒谬啊……”
眼前的海蓝石坛是以一整块天然的蓝宝石粗粗切割砌成,未经仔细雕琢的宝石面透着深沉如海的光色,上雕刻着或坐或立的天人,衣袂华美如云。上方孔穴的四周刻着一只首尾相衔的神鸟,鸿前、鳞后、鸡喙、燕颔、蛇颈、鹰爪、龙尾、龟背、凤嗓鸳思,镶嵌以各色宝石,七彩备举,美丽无匹,那是象征着太皇氏真身的神鸟皇凰。而在那孔穴之内所盛着的,则是相传得自大自在天净水圣湖中的天心圣水,由第一圣女携入无毒天。其水清澈无尘,可观万物,通鬼神。
古老传说,海神禺强有一面苍冥古镜,只要诚心祈祷,便可以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和事,甚至可以洞彻自己与心系之人的未来。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面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古镜,其实是面由天心圣水汇成的水之镜。它至清至澈,却因为可以照到太多东西而很少能够照出临镜者本身。
就如此时,禺京看着苍冥古镜,那清澈的镜面倒影出的,却并非他的影子。
镜中的画面泛着明丽的黄色,那是鲛人所永远无法想象到的,独属于陆地上阳光的活泼。黑衣的人类少年坐在书案后手拿一卷书读着,黑色微卷的长发以金带束起,神情专注。少年的脸容有着极致的美丽,鬓若刀裁,墨画的眉目。天心圣水中游走的银光在他黑眼睛中跳跃,刹那间眼瞳幽深似午夜寒凛的星。
禺京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幅画面,深海的阳光投射在他微微卷曲的发上,照出海一样沉郁的蓝。海神是诸神中不逊于东方天帝伏羲的绝美男子,自是生得一副令天地失色的面孔。这副面容与镜中少年面孔相映,竟是如照镜子般的几乎一般无二,只是禺京的发色与瞳色皆是象征着海神之力的海蓝,而且镜中少年的五官也要比这位深海的神祗青涩稚嫩许多。
禺京看了许久,终于动了动。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镜中少年的眉眼,只是在将将触及之时停住,收指,握拳。
“你竟然已经回来了这么久……”他的脸上神色变幻,似有无尽的痛惜后悔与眷恋,嘴唇颤抖,终于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要回来,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如果不是刚才为海王占梦,我根本就不会知道你已经归来。”他海蓝的眉眼间褪去了往日属于神的漠然与高贵,一点一滴尽是纯澈的悲伤,“我知道……你在怕我,你怕我阻止你……当年我是有做过很多事,可那都是为了你们、为了碧落海。卜筮术在‘道’面前失效了,我窥不破的东西太多,我没想到一切会变成那个样子,更没想到你会怕我……”他低声说着,到最后已有几分哽咽。
当年在圆月祭坛上,歌声浩瀚,舞袂连风,珠光摇曳间,是何等的欢欣愉悦。又有谁会想到,当年的三个人,如今会变作这般模样?一个用冰封存了自己的心,一个投身于永恒的寂灭,只有他将自己禁锢在神殿里,拥抱着、沉溺在过往温情的梦幻之中。
他屹立于这悠远无极的碧落海之上已有十万余年,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几个轮回间,便已是面目全非。即使是无数不多的一点温暖,也会随着命运的车轮走远。他从来都挽留不住,也没有资格去挽留。他所能抓住的,只有那些泡沫尘烟般的过往。
这样的他,又有何资格去面对归来的人?
两颗珠子从他眼角滴下,滚落在幽篁殿碧意莹莹的地面上,滴溜溜的转动着。泪光闪烁,便似是一双沉淀了千万年孤独的悲戚眼眸。
禺京抬起头,眸中的氤氲渐渐淡去,突然展颜一笑,笑容清华,如同海面上雪白的泡沫,依稀仍是洪荒时在起伏的海浪间笑容静美的孩子,久违的单纯无暇。
“清澈打算上岸了,”他如是说着,慢慢低头望向镜中人影,目光执拗而明澈。
“我只能帮到你这么多了……哥。”最后一个字说得极轻,像是小小的水壁轻薄的水泡,风吹一吹就散了。他闭上眼睛,缓缓的转身,海蓝色的衣袍轻摆出深深沉沉的光彩,如同什么压抑而无法言说的情绪。
他睁开眼,双眸深蓝如深海,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大殿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百度百科中关于海神禺京的词条——“禺京”为传说中的海神、风神和瘟神,也作“禺强”、“禺疆”,是黄帝之孙。海神禺疆统治北海,身体象鱼,但是有人的手足,乘坐双头龙;风神禺疆据说字“玄冥”,是颛顼的大臣,形象为人面鸟身、两耳各悬一条青蛇,脚踏两条青蛇,支配北方。据说禺疆的风能够传播瘟疫,如果遇上它刮起的西北风,将会受伤,所以西北风也被古人称为“厉风”。
另外,苍冥古镜上皇凰神鸟花纹的原型是参照凤凰写的,《说文解字》中这样描写凤凰:“凤之象也,鸿前麟后,鹳颡鸳腮,龙文龟背,燕颔鸡啄,五色备举。”
☆、所谓的朝议
澜阙殿。
君莫愁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后宝座之上的帝王。清透浑圆的珠链从海王的冠冕之上垂下,与轻浅的发光交融,一派如雾般的银华绚烂。望不清表情,只能看见淡红的嘴唇抿着,有着淡漠而精致的弧度。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君莫愁收回目光,振声道。声音远远的撒开,在海蓝的穹顶下回荡,久久不息。
“臣有本……”一名年轻的御史出列大声道,满脸尽是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慷慨激昂之色。海王眉心微微一皱,不等他“启奏”二字出口,便抬起左手,内中让他闭嘴的含义甚是明显。
御史的声音因为海王的动作而卡了壳,嘴却兀自呆呆大张着,双眼瞪得溜圆,样子看去甚是滑稽而无辜。
两军对阵常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说,天下文武不分家,这文官进谏时大抵也颇讲这一套。要在往日,哪怕面前是一头长着森森利齿的虎鲸,这个年轻人都能凭着气势滔滔不绝一参三千里。可今天,海王只是轻轻抬手,不知为何他便立时卡了壳,别说接着说话,便是连呼吸声都恨不得隐去。他倒是很想鼓足勇气做个诤臣,可是腿脚发软,若不是靠着剩余的几分勇气支撑,只怕早就瘫软在地了。他见自己气势尽失,料想再说也无益,便蔫蔫的退了回去。
素以一张冰雪冷脸示人的镇远大将军天欲雪此刻强忍着几乎喷薄而出的笑意,饶是他自制力惊人,也抑制不住嘴角的抽搐。
和陛下比气势?大哥我一百九十年前就放弃这个梦想了,你这个毛头小子还不只有丢盔弃甲落花流水的份儿?
这位年轻人是去年才接了老御史的班儿上台的,年轻气盛加上新官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