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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连平也站起身,道:“爹爹进去行礼,我在门外跪着即可。”
顾老爷道:“姑母白日里未说一句话,想是对家里也不甚满意,不想认我们。你跪着,或许反而让她老人家心里不舒服。你且只需躬身站在一旁,见机行事便是。”又对顾老夫人说道,“你先不必来了,我看姑母性情颇冷淡,人多了怕她不高兴。”顾老夫人于是被丫鬟搀着回了房,顾氏父子一路行至客房。
两人来到门前,顾老爷亲自叩响木门之后,两人便恭敬的站在门外。
房中顾青影靠在椅子上,正想着白日种种。六十多年后重新回到顾家,却已是物是人非。这家中现在年纪最大的顾老,算起来都是她的侄子了。当年母亲送她离开时曾说,一辈子都别回来。她从来没想过还回到顾家,然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兜兜转转一年,无意之中还是回到了起点。人间里的十年仿佛前生旧梦,早已遗忘。离开顾家时还太小,但家里当时的房屋尤其她与母亲住的小楼,却还能记得起一些。
传来敲门声,顾青影收起思绪,起身开门。却是顾家父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顾青影心中感叹万千,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白日里,她未曾与他们说过一句话吧。
顾老爷见门开了,开口道:“灵武见过姑母。”
顾连平跪下去叩头道:“连平见过祖母。白日里连平不知是祖母回来了,故有冒犯处,任凭祖母责罚。”
顾青影见顾连平跪在地上,头磕得脆生生的响。心下吓了一大跳,后退了两步,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她虽然活了七十多岁,但在西城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年纪大的多了去了。平时都是她给别人磕头,今日看着跟傅梓珂等人年纪差不多的顾连平居然给她磕头,着实有些受不住。
顾老爷见顾青影面露惊骇,忙低头喊道:“还不快些起来,你吓着你祖母了。”
顾连平起身抬头看去,面上笑着,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真要他跪着再给她磕几个头,他也着实不太甘愿。
顾老爷道:“姑母,凡间俗陋,可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或有什么要求。姑母尽管提。”
“没有没有。”顾青影想了想,道:“我想四处看一看,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这里本就是姑母的家。”顾老爷道:“府中生乱,不如我和犬子领着姑母?”
顾青影点点头。
三个人于是一路走向夜色中。
顾青影颇有生疏之感,府中房屋,入眼皆是陌生。她只得凭着记忆,寻找通往当年她与母亲住的那间小楼。
当年她母亲虽是小妾,但顾府毕竟是当朝第一的势力,故而府中也能住上小楼。但母亲与她皆不得宠,小楼清冷与冷宫无二。
路上偶有家丁提着灯笼要过来见礼,都被顾连平远远的挥手指开。
顾青影慢慢的走着,思索着记忆中的路。一旁的顾老爷笑道:“姑母想来清寂久了,我们小辈不懂礼数冒犯了姑母,还请姑母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你、你还是不要叫我姑母了,你也不要叫我祖母。直呼我青影即可……”
顾连平忙道:“这可不行!”顾连平一时惊呼,声音太大。顾老爷忙出手制止他,转头对顾青影声色温润的道:“我知姑母不喜这些礼节,但我们总归是小辈。直呼姑母名讳断然是行不通的。”
顾青影一边寻路一边头疼,这二人一口一个姑母一口一个祖母,确实叫得她有些难受。但也的确不好直接叫她青影,人间最重礼教,尤其顾连平还是礼部尚书。
她摇摇头,“随你们吧。”
三人一时又是静默的走着。
走了一会儿顾老爷算是看出点什么。他在旁边领路,再怎么领,顾青影也只按着她自己的方向走。顾老爷以及顾连平二人只得稍稍退到后面,任由顾青影自己寻路。她走的不成线索,一会东拐一会儿西拐,一会还会退回原地。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祖母可是在寻当年的住处?”顾连平出声试探道。
顾青影点点头,往身后看了眼,心想这礼部尚书就是有智慧。
顾连平又问道:“不知祖母当年住在哪间?可否描述一下?六十年了,家中多有变动,这一时半会儿的祖母可能不容易找到。”
“……我记得,我当时与母亲住在一间小楼上。楼后面是一条河…。。”
“府中小楼甚多,大多拆去了。但楼后有河的,倒真有一间。”顾连平说道,声带喜悦。
“哦?”顾青影眼中一亮。顾连平道:“我这就带祖母过去。”
顾连平走上两步,领着顾青影,三人绕过府中各色房屋,来到一座老旧的木楼前。
三人站在楼前,顾连平说道:“上个月我还打算将这楼拆了,给大哥成亲时另建新房。爹爹却说他做了个梦,梦里说这楼是顾氏长顺久安的福祉所在,不能拆。我当时虽不信,以为他人老了迷信。但爹爹拦着,我也就作罢,另选地方建房了。今日看来,渊源犹在。此处竟是祖母儿时所住,祖母从仙境来,这地方果真是顾氏福祉了……”
顾老爷笑道:“说来当时也真是有神灵路过,梦里面有一白衣仙人跟我说:’你家要拆的那座楼是你氏族长顺久安的保证,你若拆了,定要大祸临头。’我当时一惊,醒来后背冷汗……”
未理会身后二人的絮絮叨叨,顾青影默默的上了楼。
雕栏犹在,玉砌已无,朱颜已逝。人间有孝语:儿行千里母担忧,母尚在,不远游。当年她离去时,母亲定是肝肠寸断。虽然临走时叮咛她一辈子也别回来,但母亲的一生也是在望眼欲穿中度过吧?一定也时时盼着她能回来吧……如今她重新回到这地方,母亲却早已不在了……
推开木门,沉旧的灰尘迎面而来。儿时熟悉的房中已堆满了各色的杂物,母亲总喜欢坐在窗边看楼后面流淌的小河,如今那里却高高的堆砌着东西,挡住了母亲往窗外看的视线。
顾青影走过去,一件一件的往下搬。
顾家父子上楼时,只见顾青影背着身默默的搬堆在窗户边的杂物。忙上去,顾老爷喊道:“我明日就让家丁将这里打扫干净便是,怎能让姑母亲自动手……”
“等不了了。这些东西堆在这里,我娘一定闷得很……”
顾家父子对视一眼,皆是面露惊骇之色,但还是默默的上前,搬开一件又一件的物品。桌子,椅子,柜子……
所有东西搬开之后,露出一扇木窗。顾青影伸手轻轻推开,将窗外照着河水的月光让进屋里,伴着流水声哗啦哗啦。她默默的站在窗前,身后的两人默默的看着她。房中一时更加静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顾老爷开口,声音苍老而低缓。
“我儿时曾听家里老人说过,府中有座孤楼。孤楼里住着一个美丽的女人,总是在房中织布。我淘气时曾来这里看过,偷偷见了那女人一眼……”
月如流水,流水声音如银铃。顾青影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顾老爷的声音慢慢继续说道。
“……那女人的确很美丽。是当时府中最好看的一个,却不得宠,生活的很清苦。但她喜欢唱歌,就坐在这个窗户前唱歌。后来听人说,她的女儿不见了。想必她终日唱着歌,就是想唤她女儿回来……”
说到这里顾老爷忽然不再说了,因为他看见顾青影身子动了一下。“……那首歌,怎么唱的?”顾青影没有回头,声音有低微的嘶哑。
“……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当时母念念,今日……尔应知……”顾老爷凭着记忆,断断续续的哼出了这首歌。
顾青影身子靠在窗框上,无力的说道:“你们回去吧。今晚我就住在这里……”
顾连平道:“这怎么…。。”却见顾老爷摇摇头。
“还请姑母节哀。我们先下去了。”顾老爷如此说道,见顾青影久无回应,遂带着顾连平转身走了。
听得身后的脚步声慢慢下了陈旧的木楼,顾青影身子无力的坐到地上,痴痴的望着河面的波光粼粼。
仿佛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她耳边吟唱:
思尔为雏日,高飞背母时。当时母念念,今日尔应知。
当时母念念,今日尔应知……娘,你果然还是念着我的吧?你随时随地都在等着我回来吧……她倒在地上哭,小声的呜咽着。如紫英当时醉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