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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阴酆都大帝叹了声气：“东岳老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东岳大帝捏着胡子道：“大帝，我就插一句话。你且看看，现在你面前的染儿，和以前有何不一样？”
北阴酆都大帝看了眼莫染，不解东岳大帝话里的意思。
东岳大帝道：“从前我认识的染儿，天上地下的胡闹，说无法无天也不为过，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计较后果。而如今，你虽责骂染儿胡闹，可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她这副神情莫不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所做出的决定？你当真以为，染儿做决定以前没有将一切后果想清楚？”
北阴酆都大帝一时语结，默然了一会。的确，染儿从没像现在这样固执过。
东岳大帝摘了手里酒葫芦的瓶塞，对北阴酆都大帝笑眯眯道：“前些日子染儿给我捎的梨花酿喝完了，大帝，劳烦你再送我一些？”
北阴酆都大帝看了眼莫染，收起了眼神，又冷然地对东岳大帝道：“这里没有。你想要梨花酿，就随我去趟罗酆山吧。”
这已然是听了东岳大帝的劝解，决定回鬼神宫了。
岚丘问：“那染儿……”
北阴酆都大帝面容依旧清冷：“她既然心意已决，那就由着她去罢。”
莫染眼眶湿了湿：“爹爹……”
北阴酆都大帝唤来了祥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终究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东岳大帝跟在后面，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小染儿，往后你自己要好自为之。”
莫染抬起手指扫去了眼角的泪痕，点点头：“我知道的，师父。”
东岳大帝又老不正经地笑了起来，低声道：“你当真怀了朱雀神君的孩子？”
莫染讪讪地遮掩道：“那个……师父你赶紧走罢，凡间待太久了不好……”
东岳大帝哈哈笑了几声，这才走了。
第四十二章
夙隐下了早朝回府的时候，脸色竟然也是十分难看。今儿不知怎么了，好像一个个都被瘟神附了体。
莫染正在跟着夙隐的妹妹颜小阮学习绣绢帕，颜小阮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见莫染绣了半天，绣得乱七八糟的，简直像是爬了一堆蚂蚁在上面，不由抿唇轻笑：“嫂嫂，我看你没这个天赋，还是算了罢。”
莫染不依，想起之前华茗给夙隐绣的那方以寄相思的帕子，她觉得自己不能输给华茗，也非要绣一件给夙隐带在身上。于是将帕子举起来，对着阳光：“我绣得再难看，终归也是我亲手绣的，你哥必得随身带着。”
那知刚将帕子放下来，便看着夙隐穿着朝服立在那里，神色冰冷，不知生什么气。
她连忙站起来，几步走过去：“你回来了？”
他抓着她的手往房里走去，依旧冷冰冰道：“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莫染跟着他进了房里，房门猛地一关，她的心也猛然跳了一下。不知他这个冷冽模样是想问她什么，一时莫名地有些心虚。
没想到他张口便问：“染儿，你告诉我实话，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莫染怔了怔：“你为何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他还紧紧扯着她的手，脸色稍稍缓了缓，只是还是冷冷的：“昨日迎亲的时候，天上莫名其妙地落了玫瑰花瓣，外面都在传，我颜倾墨娶了个妖女做妻子。我想起你我初见那日也是，你从天而降，还有那日泼在我身上的水……染儿，遇见你之后发生了太多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不能不疑惑。”
莫染平静地望着他：“我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我只是我罢了。还是，你其实在意我的身份？”
夙隐摇了摇头，伸出手，摩挲着她柔腻的面庞，叹声气道：“你是人是妖，于我都没有分别。外面流言蜚语怎么样，我也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应该跟我说实话。如今你是我的妻子，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见，而不该有所隐瞒。”
莫染低下头，不吭声。
他微微有些不耐，托起了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眼睛望入她的眼眸，黝黑深邃：“你就没话要对我说？”
她眨了眨眼：“你可听过牛郎和织女的故事？”
他失笑：“我在同你说正经事，不是讲故事，你扯哪里去了。”
她又眨了下眼：“那你可听过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
夙隐皱起眉，想了想，若有所思，有些讶然：“你是说，你是……仙女？”
莫染莞尔一笑，抬起手，在他面前摊开手掌，一眨眼间，她手上凭空落了一些玫瑰花瓣。夙隐愣了愣，从她手里拾起一片玫瑰花瓣，捏在指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莫染鲜少见一向冷静的夙隐会露出这样惊讶的神色来，觉得有趣，于是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凑近去看他，笑盈盈：“夫君大人，娶了个神仙做妻子，你是不是很惊喜？”
夙隐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额头抵着她，眼眸如波光般闪了闪，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忧：“你一个神仙，就这样嫁给我一个凡人，不要紧么？”
莫染脱口而出：“其实你是……”又蓦地住了口。她笑了笑，又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只要你心里有我，那便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们分开。”
她的话很轻柔，轻的仿佛是根羽毛，扫在心间，痒痒的，酥酥的。
夙隐吻了吻她的鼻梁，在她腰间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又问道：“你们神仙当真可以长生不老？”
莫染忍不住笑起来。夙隐明明也是个神仙，却问她这个话，实在有些好笑。于是点了点头道：“唔，是比凡人活得久一点。”
“如此说来，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于我来说是一生一世，于你却不过弹指一瞬罢了。”
她笑了笑：“人与仙虽然殊途，但你我不一样的。我说过，只要你心里有我，那便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们分开，即使死也不可以。”
夙隐有些不解。
莫染也不好更多地解释了，只靠在他怀里，又用脸蹭着他衣裳：“反正你记着，你在凡间阳寿尽了之后，一定要去罗酆山找我，我会在那里等着你。”
“罗酆山？”
“嗯，是人死之后，魂魄的必经之山，我是那里的神仙。你记得，一定一定要去那里找我。”
“好，我一定去找你。”
四周安静了片刻。莫染在夙隐的怀中，贪恋着他的怀抱。此时的每一刻，于她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她看着自己慢慢沉沦，却不想得到救赎。
“嫂嫂……”颜小阮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一看见两个相拥的人，连忙捂着眼转过身去，“我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
夙隐松开了莫染，皱眉呵斥了一声：“小阮，你进门前怎么也不敲门？没规矩。”
颜小阮复又转过身来，轻笑道：“嫂嫂把她绣给你的帕子落下了，我特意给送过来。哪知大白天你们就在房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哥哥，虽说新婚燕尔，你好歹也悠着点。你看嫂嫂身子骨这么弱，你当心她受不住。”
莫染的脸一红：“小阮，你胡说什么。”
夙隐也已经黑了脸，冷叱一声：“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说这种话像话么？给我出去。”
颜小阮又嘻嘻笑了两声，将帕子放下后，出了门，小心将门掩上。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你们继续。”
莫染气急败坏地拿起自己绣的帕子，揉成一团就要扔到窗外。
夙隐连忙走过来，拦住她，从她的手里抢下帕子，失笑道：“小阮是个小孩子，说了些玩笑话，你怎么也耍小孩子脾气。更何况，她说这帕子你是绣给我的，既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扔了？”
莫染又要从他手里抢回来：“这个不好，不要了。我再重新给你绣一个。”
夙隐按住她不让她动，另一只手将帕子展开，见紫色的绢帕上似是绣了一只红色的鸟，只是形状有些走样，的确不怎么好看。于是问道：“这是什么鸟？”
莫染显得十分垂头丧气，闷闷地答：“本来想绣一只朱雀来着，只是太难了。你还是还给我吧，我再替你重新绣一个，保证比这个好。”
夙隐却小心翼翼地将绢帕折好，收了起来。淡淡一笑：“既是绣给我的，我便留着了。我一个将军，对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一向不怎么在意，好不好的于我没什么区别。”
莫染一扬眉：“这种时候你应该说，‘只要是你绣的，便是最好的’。”
夙隐朗笑了两声：“夫人说的是，为夫知错了。”
莫染撇撇嘴，又开始胡搅蛮缠：“知错有什么用，你要补偿我。”
夙隐失笑，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