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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方才她的所作所为,着实惊到了他,他亦明白,哪怕她此时只是个孱弱凡人,她心里的力量,仍旧是强大无匹。
这么相对无言片刻,洛秦终是硬下了心肠,梗着心肠不去看那双执拗的玉眸,伸出一只手,以自己已经断了的手掌覆住了她的眼。
他嗤笑一声,“木子,你下手倒也着实是狠。”
又运了运力,只听得骨节声“喀喀”的响,方才被她捏碎的腕骨瞬间便又重新生长开来,被他接活。
“木子,你知道么?我自被你抛下,于人间受了莫大屈辱之后,便逆天违道,修习妖魔道,饮童子血,食妖怪魂魄。现今,已然是个半人半魔的怪物了。”
说罢,洛秦又桀桀笑开,凄恻可怖,方才的一点不忍已经被他抛诸脑后。
半魔么?闲歌看着他,“各人自有各人命格,而走下去的路,却是凭着个人参破,不要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归咎在我身上。”
洛秦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她的目光极其凶狠。
正要伸手扯开闲歌的小衣,此时外间却传来极大的声响,一片“轰隆”之声伴着不知何物的呜咽低鸣。
这时,一只黑乌飞入刑室,在梁上盘旋飞舞,尖声鸣叫。
洛秦仔细听了一瞬,俯身抱起毫无气力的闲歌,朝她嗤声,“嘁,木子,看来你这帮手不赖么,竟然破了我这阵法。既如此,那咱们便换个地方,继续卿卿我我罢。”
说罢便又狂妄笑开,洛秦推开一道密门,带着闲歌穿门而入,刑室里只余一阵笑声回荡…
一炷香之后,一道玄墨身影匆忙闯入刑室里,却只见得满室空无。
来人低头看着一地破烂的衣裳残片,铁链与青石砖上沾染的血迹,一双墨眸里顿时幽深至极,犹如酝酿着狂风骤雨…
轰然巨大一声,石室并着外间的偌大庭院俱是炸裂开来,上京城外一处庄园瞬间便被夷为平地,许久之后,也只余得空中齑粉,纷纷扬扬洒落,哪还能见得方才那道玄墨身影。
这厢闲歌被洛秦带在怀中,只觉得眼前燎花绕影,全身又虚浮无力,方才不觉,此时伤口愈发疼痛起来,她只如不觉。
片刻之间,便到了京郊荒野,闯进一片夜中静寂的杏林山坡。
现下时值花开时节,即使黑夜岑寂,也能看出大朵大朵或白或粉的杏花招摇,宛若少女害羞,姿容灼灼。
洛秦抱着闲歌在林中穿花而行,衣袂纷飞,雪白花朵随着洛秦的动作簌簌飘落,打在地上,碎做花泥。
落到一处隐蔽的大树之后,洛秦将闲歌轻放于地,手执着闲歌一缕凌乱的青丝缠绕指尖,于鼻端轻嗅,“唔,现在终于没人打扰了,木子…你好香。”
表面上虽则仍是一派寡淡与漫不经心,闲歌心里却是已经烦躁得很了,可万年修行中,云淡风轻已成习惯,表面功夫早已炉火纯青。
似是觉得闲歌过于不在意,洛秦便劣质的轻轻执起闲歌满是殷红与斑驳伤痕的纤细手掌,故意用力捏紧,对着少年模样的芙靥说道,“我一直想着这么一天,即使之后立时将死,也是心甘情愿。”
他仰头叹了一声,与矢墨止相似的外貌在月光下似真似幻,面容上的曼珠沙华格外凄迷。
闲歌心中叹息,现在的她,就譬如蟠龙失爪,变作乌龙。
一边琢磨着怎么摆脱这个衣冠禽兽,一边想着方才那刑室外间的轰鸣声是何人所为。
又转过头来,看着月光下的洛秦,初时她尚且觉得这是一个天性纯朴的人,果真是她带着他去了天上那么一遭之后,性子都给扭曲了么?
现在想来,她登时深感自己罪孽深重。
她并不关心在这人发生了什么,也全不在意他的苦楚。她想,她着实是冷血的,也无怪洛秦会报复她罢。
似乎是她给了他希望,又硬生生剥夺掉了。
这时又听得洛秦说,“只要可以完完整整的,得到一次你,即便你此时不是女子,我亦无悔矣。”
洛秦将闲歌按倒在地,压在松软的杏花堆成的花海里,俯身上前,欲要吻住眼前人两片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瓣。
闲歌看着他,心中一片空寂,罢了。
她着实是无所谓的,之前不是已经被鸢寂碰过了么?
唔,这时候居然又想到那尾从头顶尖尖黑到了脚趾头尖尖的狐狸,她委实脑子有些毛病。
灼灼杏花开得妖娆,在洛秦身下的白衣少年,面上的神情寡淡到遗世独立,双手满是血迹,伤口还未干涸,仍在渗血。
“原来闲歌大人果真喜新厌旧,或者既喜新又念旧?。”
“谁?!”洛秦厉声转头。
闲歌闻言,心中突然一颤。略略转了头去,便看到了灼灼杏树下,一袭玄衣清影凭着杏树,负手而立。
漆发墨眸,唇畔似笑非笑,漆发如瀑披散与脑后,只一根同色丝带松松系着,眉如鸦翅,此时高高挑起,墨莲眸子微眯,似有冰凌徐徐从中绽放,犹在盛怒里。
鸢寂。
他已弃了变幻模样,回复本来面貌。
卷一:浮生三千从容,处处笑靥 第三十六章 谁都有个忠心奴才
更新时间:2012…3…1 12:58:20 本章字数:2542
鸢寂眸中明明灭灭,他望着被洛秦覆在身下的闲歌,双手尽是血迹,腕上满是伤痕,殷红汩汩而出,眸中不由寒意更甚。
似是有甚么在心中萌芽,迅猛的长成参天大树,枝干叶片竞相争夺,要破出体外。
纤长秀致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扣入身旁杏树,五指入木,已然几分。
不过看她虽则衣衫破裂,里衣却是完整,又松了半口气。
洛秦怔然,不知此人究竟何时出现,他并不识得鸢寂本身,乍一转头看过去,便狠狠被震住。
天底下竟有如斯眉目,这般气韵,仿若敛就一地月华,漫天星辰于一身。
他这一生见过最美之人,约莫也就是初遇时闲歌之灼灼白莲,与现时月华清光下,鸢寂之如墨似玉。
庞大而汹涌的怒意,自鸢寂身上散发开来,不过瞬间已袭盖了整个杏林山坡,满山杏树“簌簌”颤动。
洛秦业已呆怔愣住,彻底惊愕。不禁转头欲要护住闲歌,他直觉,这人是奔着闲歌而来!可转眼却发现,适才他已经推倒在地的白衣少年,已不知所踪!
手下怀中,只余一片空茫。
复又望向鸢寂的方向,不由一脸震惊。
而将将被夺回鸢寂怀中的闲歌,面上却仍旧漫不经意,她累极倦极,加上方才洛秦给她下了的药的效力发作,她眼中迷茫且朦胧。
唔,她早已知晓,狐狸君这怀抱虽看起来清清瘦瘦,却暖和得紧。
心下隐隐有石头落地一般,松了口气。
不着意的挪了挪,找个舒适位置,眼里已逐渐失了清明,视线逐渐涣散起来,最后留在眼中的,却是鸢寂低下头,对她状似安抚的一笑。
闲歌方觉得,狐狸第一次对她这样笑,真是受用,心里不由熨帖极了…
鸢寂叹一口气,怀中的人,体内气力正在缓慢走失,连那重莲一般的花样容颜,都在昏睡中幻化了回来。
她手上的斑驳的伤痕,缀满一身的殷红,她身上的清苦香气混着血腥,萦绕在他鼻尖。脚上仍旧缚着锁链。
鸢寂紧紧搂住了那不盈一握的腰身,捏诀将那碍事的脚链出去,锁链落下之时,亦是混着殷红,想是被擦破。
他低下头,浅浅在她额上如蜻蜓点水般掠下一吻,将自身神力同化至闲歌身上。
片刻后,感受抱着的纤弱身子似有回暖,一直因绷着脸而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放松。
得幸,她虽有伤,却又一切完好。
他缓缓抬眸,乜斜着不远处跪坐着的洛秦,眸中蓄积的冰凌散开,“你倒是胆子大得很。”林极广,衬得鸢寂声音如真似幻。
夜近深沉,月上中天,杏花不时簌簌落下的坡上一片岑寂。
洛秦举目,一双眼睛粘在二人身上。
心中虽然嫉恨,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极登对的吧,漆墨莹白,狷狂清华,宛若连璧。
此刻,他虽想站起来一战,四肢却被鸢寂以气势硬生生压制在地,无法动弹。
方才甫一照面,洛秦便已呆怔愣住。
而此时,与矢墨止五分相似的外貌,在鸢寂眼中瞧来,便是令他格外不快。这呆子丫头,总是做些引狼入室的事。
半片山坡,鸢寂适时隐没在一半阴影中,墨眸望着洛秦,一瞬不瞬,“看你身上煞气颇重,想是做过了许多坏事罢?”
汹涌的气泽直指洛秦,重压之下的洛秦泽勉力自支起半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