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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曦在旁边陪她看边低声跟她解释各种牌的玩法。落瑶一直盯着侍应生的手看,他的手可真好看啊,白净修长,骰子们在他手里听话得不得了。
那侍应生一开始还沉着淡定地表演,被落瑶这么盯着,手指开始有点不听话,脸也涨得通红,直到快拿不住牌九。
印曦用手指弹了一下落瑶的额头,把她快要凑到侍应生手上去的头挪开了一些,凑到她耳边笑着说道:“有那么好看么,比我还好看?”语气暧昧。
落瑶退开一些,撇撇嘴。
印曦也不再逗她,让侍应生下去休息,自己和她玩起来,侍应生明显松了口气,步履仓促地离开。
落瑶的领悟能力非常强,没一会儿就学了个七七八八,掷骰子的动作学得像模像样,掷了一会儿,她提出到楼下和其他人小试几把。
印曦点点头,拉了下桌沿下面的铃,不一会,刚刚那个小伙子来到面前,看到落瑶时,脸又红了。
落瑶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劲地盯着侍应生看,还笑得贼兮兮的。印曦装没看见,只是不露声色地挡住落瑶探来探去的目光,吩咐道:“给这位小姐准备些筹码,都记在我的账上。”
侍应生应声而去,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筹码,印曦带着兴高采烈正摩拳擦掌的落瑶去一楼大堂。
都说初学者的手气不错,这话在落瑶身上灵验了一次,落瑶一上来就赢了几局,越玩越起劲,不一会儿,面前的筹码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印曦笑着摇头:“照你这样玩下去,估计等不到明天,你就要一夜成名了。”
落瑶正玩得兴起,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可是你亲手教出来的徒弟,要是输了,丢的还不是你陆大少的脸?”
印曦摇着扇子但笑不语。
两人在楼下一个玩,一个看,时不时地咬耳朵交换意见,没有注意到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件包厢何时出来了一个人。
周围的大汉见状忙恭敬地给他让路,那人身材颀长,身着墨色冰绸的长袍,上面的丝线像水一样泛着隐隐的光泽,腰间一块雕刻着像是某种徽记的翡翠玉佩,及腰的乌发只用一根红绫在发尾松松地绑着。
这个光是靠背影就足以让万千待嫁闺中的女子一见倾心的男人,半个身子倚在栏杆上,右手执一把檀香木折扇,却没有打开,只是轻轻地一下下敲着左掌心,扇子尾端的金黄色流苏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这人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看不出神情,只能看到似笑非笑的嘴角和一小半风华无限的侧脸,远看,是个风度气度俱佳的温润公子,只有离他最近的人,才能感觉到他冰冷的眼神正看着楼下的某一对“兄妹”,仿佛在思量什么。
这一晚落瑶玩得很尽兴,手气也很好,两人都忘了时间。直到面前的筹码堆积成一座小山,才觉得赢得差不多了,落瑶让侍应生把筹码记了账,又拉着印曦找地方喝酒,已经是下半夜,很多酒肆都打烊。
她嘀咕着,这赌坊若是顺带着有个酒肆就更好了,干什么都不用出这个门,他们也可以做生意啊,岂不是一举两得。
印曦用扇子敲了下她的头:“那儿不是已经有个茶楼了吗,你非要出来喝酒。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懒,每个店都有每个店的特色,要靠你去慢慢发现,要是所有人整天窝在一个地方,看来看去就这么几堵墙,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落瑶摸摸头,想想有道理,笑了笑没说话。
印曦一到人间简直就是如鱼得水,知道哪家的酒最香,哪家的花生米最酥脆,哪家的姑娘最温柔,甚至知道哪家养了条凶狗要绕着走,听得落瑶暗自咋舌,这些地方难道二哥也都去过吗?真是看不出来。
终于找到一家通宵待客的酒楼,方才一掷千金的豪情万丈尚未平复,落瑶心情一激荡,叫了几坛酒和几样小菜,她其实不饿,就是赌了这么久,想换个环境呆一会。
落瑶边喝边和印曦讨论刚才的赌局,聊到几次差点全盘皆输时,落瑶锤着桌子大叹刺激,说道:“怪不得天君下旨仙界不准赌博,今日亲眼目睹才发现,原来真会玩物丧志啊。”
话一出口,落瑶就觉得不对,看了看印曦,不说话了。
印曦似乎没有听到,看着窗外,继续低头喝酒。
两人一声不吭地喝了一会,印曦心里踌躇了许久,正想说些什么,发现落瑶已经满脸泛红,对他咧嘴笑了笑,随后歪着头干脆地倒在他肩膀上。
她的酒量本就不好,此刻显然已经喝多了,印曦摇了摇她的头,她伸手挥了一下,差点打到他脸上,嘴里嘟哝着:“让我睡一会,实在太累了。”
印曦苦笑了一声,也不管落瑶有没有听到,说道:“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我都陪你。”动了动肩膀,让落瑶更舒服地靠在他肩膀上,他迟疑了一下,轻轻把脸搁在她脑袋上,也许,只有她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才能离她这么近吧。
落瑶其实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鼻子间都是属于印曦的男子气息,清冽却很好闻,跟容淮和祁远的都不一样,后来,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柔软地贴上她的脸,不过她已经实在没有力气去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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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正午。
宿醉后头还是有点痛,看了看周围,原来昨晚印曦送她回了望月山,但是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落瑶心里还是一阵喜悦,昨天再大的不快此时减少了不少,落瑶走到院子里,闭眼高呼,伸手拥抱新的一天。
听到耳边一声清脆的咳,落瑶睁开眼睛,看到弗止正在浇花,等看清他正在浇一株含苞待放的红玫瑰时,脸立马黑了下来,条件反射一般,落瑶一脚踩过去,把可怜的花儿一脚踩进了泥土里。
弗止被她突然之间的举动惊到了,等反应过来时,刚刚还娇脆欲滴的玫瑰花已经惨遭毒手,这花儿娇贵得很,此刻加上人为破坏,显然已经救不活。
落瑶看着花儿渐渐枯萎,觉得心里有些一直坚信的东西,也在一点点消逝。
淡泊如弗止,此刻也憋不住了,怒喝道:“我看你的酒是没醒透,一起来就和我的花置什么气?”
落瑶心里还是不解气,说道:“好好的种什么玫瑰花,这花那么娇气,还不好养。”
弗止气极反笑:“你可知道这花可是我问月老讨来的,两百年就结两株,我好说歹说他才让了我一株,如今就被你这么一脚踩烂了,它们没手没腿的,哪里招你惹你了?”
落瑶闷声不说话,不是花儿惹了她,而是她不愿想起耀清宫满地的玫瑰花,不愿想起那个让红麒麟叼着玫瑰迎娶她的人,我爱过你,恨过你,此恨君知否?
落瑶本想说大不了赔你,后来听说是月老那儿求来的,悻悻住了口,没话找话岔开话题:“昨晚是印曦送我回来的?”
弗止正低头仔细看那些花朵,一生气有点口不择言:“你希望是谁送你回来?”说完身体一僵,落瑶似乎没听见,继续问他:“昨晚我喝醉了,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弗止沉着脸思索状:“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全说了。”
落瑶跳起来,冲过去拉住弗止的衣领:“我说什么了?”
弗止已经受不了她的一惊一乍,使劲扳开她的爪子,语速飞快地道:“印曦送你回来的时候,你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一直问他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成亲,我们两个都没办法把你拉开,后来他等你睡着了才走的。你不会喝酒还学人家以酒浇愁做什么?酒品又这么差。”
落瑶背着阳光站在院子里,弗止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却觉得此刻的落瑶倔强又脆弱,就像当年他的师妹孟芙蓉年轻时候的模样,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趟过,连带因为玫瑰而暴怒的气消了不少。
落瑶沉默了半晌,突然问弗止:“以前冬冬未出生时,你一个人孤单吗?”
弗止愣了愣,不知落瑶此刻提冬冬做什么,他点点头:“还行吧,也就这样。一个人倒也清静,省得老替你们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上辈子是不是杀了你们全家?这辈子要这样折腾我?”
落瑶不好意思地靠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像小猫一样在他袖子上蹭了蹭,讨好地对他笑:“那下辈子换你来折腾我好不好?”
弗止板着的脸终于绷不住了,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忍不住笑出声来,落瑶也跟着笑起来,小小的院子满是温馨的笑声。
后来弗止想起这一天,只记得落花飞絮淡淡飘扬,牵惹了整座山头斑驳的阳光,幽幽的瑅花香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