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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卡伦听了这话想了想,随后点了头。他转向了埃蒂。
埃蒂作了一次深呼吸。“首先你应该知道的是:我是在一架飞机上遇到这哥们的,从巴拿马拿骚飞往纽约肯尼迪机场。那时候我吸毒成瘾,我哥哥也吸。当时我身上正带着一大包卡洛因。”
“孩子,这事儿发生在什么时候?”约翰·卡伦问。
“一九八七年的夏天。”
他们看到卡伦露出惊讶的神情,但看不出有一丝不信任。“你果然来自未来!天哪!”他的身子探向前,穿过一团好闻的青烟,“孩子,把你的故事告诉我。而且,一个词儿都不要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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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蒂花了一个半小时才说完——为了说得简洁些,他的确拉下了一些情节。他终于说完时,湖面上已一片漆黑,夜晚过早降临了。同样,暴雨云层依然一副威慑的模样,却既没有散开、又没有爆发风雨。雷声时不时地在迪克·贝克哈特的别墅上空闷声翻滚,偶尔也会炸响,把他们惊得一跳。一道闪电笔直地刺入窄小的湖面,瞬间照亮整个湖面那精美的浓紫珠光色。还起过一阵风,吹得树叶急速翻飞,埃蒂就想:要来啦,显然现在是要来了,可是风过后一切照旧,暴风雨还是没有来。但也没有离去,就那么怪异地悬置在空中,如同一把剑被最细的线吊在头顶,让他联想到苏珊娜那长时间的怪异孕期现在终于终结了。七点钟左右,突然断电了,约翰在厨房橱柜里找了一圈,想翻出一些蜡烛,那时候刚好埃蒂说到——河岔口的老人,剌德城里的疯子,卡拉·布林·斯特吉斯惊恐万状的人们,就是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一个昔日的神父,活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人物。约翰把蜡烛放在书桌上,还拿来了一些饼干、干奶酪,还有一瓶红色奇格冰茶饮。埃蒂说完他们如何拜访了斯蒂芬·金,说了枪侠如何施展了催眠术让作家忘却他们的出现,又说了和他们的朋友苏珊娜短暂的相遇,最后怎么给约翰·卡伦打了电话,正如罗兰所说,他们在世界的这个地区别无他人可联系。埃蒂说完,陷入了沉默,罗兰还说了来龟背大道的途中遇到了伽凡的谢纹。他把那个曾给伽凡看过的银十字架放在了桌上,挨着放奶酪的小碟子,约翰用粗粗的大拇指挑起了这条链子。
接着,有很长一段沉默。
直到埃蒂实在忍不住了,问卡伦到底信到什么程度。
“全都信。”约翰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们要去纽约照料那朵玫瑰吧,是不是?”
“是的。”罗兰答。
“因为只有那样才能保证那条光束安全,其余的很多通道都已经断裂了,你们所说的那种心灵感应术、时空闯客们打断了联结。”
埃蒂惊讶地发现,卡伦竟如此轻松而快速地领会了他们的意图,但也许这种事情是没道理可讲的。眼睛雪亮,自然看清一切,苏珊娜可能会这样评说。卡伦就像是剌德的老人们说的“一点就通的人”。
“是的,你说得没错。”罗兰回答。
“玫瑰在照管那条光束。斯蒂芬·金负责管好另一条光束。至少你们是这样想的。”
埃蒂也说:“他得负担照看的责任,约翰——抛开别的不说,他有好多恶心人的习惯——但是一旦我们离开了一九七七的世界,就再也回不来了,也不能再检验他是怎么做的了。”
“金不存在于别的世界里吗?”约翰问。
“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不。”罗兰说。
“就算他存在于别的世界,”埃蒂插话,“他在那些世界里干什么都与此无关。这里才是最关键的世界。就是这个世界,罗兰也来自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是孪生的。”
他看了看罗兰,想征得他的同意。罗兰也就点点头,点燃了约翰刚才递给他的香烟。
“我倒是可以留意一下斯蒂芬·金,”约翰说,“他也不需要知道我在观察他。当然,前提是,如果我去纽约办完你们那档子事儿之后还能够再回来。我已经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从牛仔裤后袋里抽出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绿色封面上写着“草地备忘录”。他一口气翻过去很多页,才找到一页空白的,又从衬衫口袋里不可思议地抽出一支铅笔来,舔了舔笔尖(埃蒂好不容易忍住了一阵寒战),随后便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俩,好像第一天坐进高中教室的新学生。
“亲爱的孩子们,就现在吧,”他说,“为什么不把剩下的故事都告诉你们的约翰叔叔呢?”
5
这一次主要是罗兰在讲述,虽然他要说的没有埃蒂那么多,但仍耗去了半个小时,因为他叙述得极其谨慎,还时不时扭头求助地看着埃蒂,为了能找到恰当的词汇。埃蒂早已见识过来自蓟犁的“杀手罗兰”和“外交官罗兰”,但这却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罗兰的使者身份,那意味着字斟句酌,精于表达。窗外,暴风雨仍不肯爆发,更不愿远离。
最后,枪侠往椅背上一靠。暖黄的烛光里,他的面容既有古意,又呈现出某种难以言喻的优美。看着看着,埃蒂头一回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罗兰的病况甚至可能比罗莎丽塔·穆诺兹曾说的“灼拧痛”更糟,他瘦了很多,眼窝下深深的黑眼圈秘而不宣地透露了病情。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红茶,又问道:“你能明白我所说的这些事情吗?”
“嗯哼。”别无他言。
“确定无疑?”罗兰追问了一下,“真的没有疑问?”
“我觉得没有。”
“那么,把事情重复一遍给我们听。”
约翰松散潦草的字记满了两页纸。现在他正来回翻看着,独自一人对着字里行间的涵义频频点头。然后又兀自咕哝了一句,把小笔记本塞回了牛仔裤后袋。他可能是个乡巴佬,但一点儿都不笨,埃蒂也在揣测,能碰到他也绝对不止是运气;是卡安排了这一切。
“去纽约,”约翰开口了,“找到名叫亚伦·深纽的家伙。把他身边的伙计们都支走。再说服深纽去空地照料玫瑰,让他明白这是世上头等重要的大事。”
“基本上都说到点子上了。”埃蒂说。
约翰只是点了点头,似乎表示那无可厚非。他接过那张页眉上露出卡通海狸图案的便条,塞进自己肥大的钱包里。对于埃蒂·迪恩来说,自从他被找不到的门吸进了东斯通翰姆之后,将这张交易凭证亲手交给别人竟然成了最艰难的决定,他差一点就要趁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消失在老管家皱巴巴的巴克斯牌老钱包前一把夺回来。他想,现在他终于明白凯文·塔尔的感受了。
“因为你们这两个孩子现在拥有那片地,玫瑰就是你们的。”约翰说。
“现在是泰特公司拥有玫瑰,”埃蒂说,“而且你即将成为这个公司的执行副总裁。”
约翰·卡伦似乎对这个新头衔毫不惊讶。他说,“深纽应该起草公司合并的文书,并且确保泰特公司的合法性。然后我们就去拜访这个叫莫斯·卡佛的人,再确保他也入伙。这估计是最困难的一步——”困——步“——但是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把姑母的十字架戴在脖子上。”罗兰则说,“等你见到卡佛先生的时候,把十字架给他看。这样你能省下不少口舌。但是首先你必须吹口气,像这样——”
他们从布里奇屯镇驱车过来时,罗兰曾问过埃蒂,是否能想出什么秘密——不管是微不足道的暗语还是了不起的秘闻——只要是苏珊娜和她祖父都可能知道的事情。事实上,埃蒂确实知道这么个小秘密,但现在他听到苏珊娜的声音从放在迪克·贝克哈特的松木书桌上的十字架里传出来仍十分惊讶。
她的声音在说:“我们把皮姆西埋在了苹果树下,这样他就能看到春天百花盛开。莫斯叔叔还叫我不要再哭了,因为上帝会认为为哀悼一只小宠物而花太多时间……”
就从这里开始,声音越来越轻微,从轻声嘀咕终于变成了寂静无声。但是埃蒂还记得,所以他现在接着讲下去:“……‘花太多时间是种罪过。’她说莫斯叔叔对她说,她可以偶尔去皮姆西的墓前待一会儿,轻轻说句‘在天堂要高高兴兴的’,但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因为牧师们不太会赞同让动物们上天堂。她保守了这个秘密,除了我之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埃蒂,也许想起了深夜交欢后的私语,痛苦地微笑了。
约翰·卡伦看着这条十字架项链,又抬头看了看罗兰,双眼瞪得大大的,“这是什么?类似于录音机吗?就是吧,是不是?”
“这是个神器。”罗兰耐心地解释说,“要是卡佛的表现如同埃蒂说的‘死硬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