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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参见皇上。”祺王躬了躬身,看向湛溪。
“坐。”湛溪眉头抬头,只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祺王并不推辞,在湛溪对面坐下来,自顾自地拿上一枚黑子,放在了湛溪的残局上。“皇兄可知,你从小就有个习惯。”
“哦?”湛溪微微挑眉。
祺王笑了笑,也不继续卖关子,径直说道:“从前一起住在皇宫里的时候就发现,每当有心事时,你就会找一个角落跟自己下棋。直到现在,你的习惯还是没变。”祺王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地吃掉了旁边的白子。
湛溪仔细一想,祺王说得竟然是真,这个习惯自然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冰冷的眼眸划过一丝笑意。“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不但观察力变强了,还学会使暗招了。”
“前朝后宫都是一样,明争暗斗。臣弟若没有一点小招数,如何能应付来势汹汹的洪水猛兽?”祺王一边捡着大片的白子儿,一边噙着笑说。
湛溪的目光倏忽变得幽暗,问道:“你听小顺子说了什么?”
“臣弟如何敢私下打探皇上的事,小顺子公公也不过是叮嘱臣弟规劝皇兄保重龙体。不过臣弟想起前些日子见到了兰妃娘娘,忽而回忆起往事,生出许多感慨。当年她入宫之日,太后娘娘一杯合卺酒,也是让皇兄一杯就醉。这其中究竟,臣弟不敢妄言,皇兄也心知肚明。其实兰妃也好,皇后也好,无论是可怜可恨,奈何都是政治的牺牲品,可比起远嫁他乡的女子来说,恐怕也幸运许多。”祺王幽幽地说。
瀚书虽然没有点明,可湛溪心知肚明他这是在为苍梨开脱。湛溪挑起眉梢说:“生在皇室,自然有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又如何能怨?只怪宿命早已注定。”
“臣弟从前听闻不少和亲公主的事迹,可是如同南宫公主这般的奇女子,却是唯一让臣弟折服之人。”祺王的话语之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钦佩之情。
“能让瀚书你用上‘折服’这个词的人,连朝堂之上也未可知一二,如今却只用在一个女人身上?”湛溪有些不屑地说。
“臣弟说句不该说的话,南宫公主若身为男儿身,只凭她一身的气度和睿智,恐怕南朝就该更位易主、改头换面了。”祺王说话间略微叹了口气,似是惋惜。惜才,抑或是红颜命苦,不能得知。
湛溪却对此话的弦外之音感兴趣,半眯眼眸用陈述的口吻说道:“如此说来,她也是有能力在后宫兴风作浪的人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能力与思想,往往是两码事。”祺王知道皇帝的猜测与怀疑,却没有直接论事,以免突兀。
“你与那苍梨相处不过月余,却如此大加赞赏,是不是太言过其实?”湛溪似乎有些不满起来。祺王一向是他的得意臂膀,仅仅一个眼神也能心意相通,为何这次对同一个人却能有如此不同的看法?凭着对自己酒量的了解,湛溪并未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可若说是祺王被迷惑了心窍,却也没有缘由。这让湛溪竟有点无所适从。
“若皇兄执意追问的话,那么……”祺王皱起眉头稍作犹豫,接着单膝跪下,向皇上拱手,“斗胆恳请皇兄答应宽恕怜贵人的罪责,至于臣弟的隐瞒,甘愿接受惩罚。”
湛溪的目光微敛。这个南宫苍梨,终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可到底是什么,让祺王甘愿冒着如此大罪替她隐瞒?
☆、第042章 怀疑
“朕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有什么就说吧。”湛溪冰冷说道。
祺王已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此刻也只能组织语言将事情原委如实相告。
“古来和亲女子,如知命途坎坷,必定会哭闹不止,不愿远嫁受苦。所以也有不少宫女被逼代嫁。南宫苍梨身为长公主,其实并非唯一合适出嫁之人,但她却甘愿自己背井离乡,以保护她的姐妹和臣民们,如此善良的女子又怎会在后宫玩弄手段?”
“就因为她在大殿上的一段话,你就相信了这些传言?似乎不是瀚书你的个性。”湛溪瞥了他一眼。他知道,祺王想说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否则他刚才何以请罪?
“她在大殿上说的那番话,若是不足为信,那么皇兄请听臣弟讲述另一件事。”祺王顿了顿,脑子里开始回忆起来。“就在臣弟赴南朝谈判期间,对方提出和亲,臣弟一开始也并未拿定主意。毕竟,攻下南朝虽非易事,但这也是一个值得一试的机会。就在某日深夜,南宫苍梨伪装潜入臣弟帐中,向臣弟针砭利弊,说服臣弟同意和亲。她带臣弟去了小镇上的一个村落,在那里,臣弟看到了无数的伤民。让臣弟惊讶的是,那些伤民并非全都是南朝之人。反而,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战乱而逃难到南朝边疆的无家可归的难民。是南宫苍梨冒着可能被指责叛国的罪名收留了他们,数年未曾改变初心。相信皇兄也还记得她说的那句话,试问如此良善道义之人,又怎会有不忠不义之举?”
“南宫苍梨身为皇室公主,如何得知边陲小镇有伤民逃难而加以援助?”湛溪质疑说。
“这便是臣弟要皇兄恕罪之处。”祺王说着微微颔首,声音略有些低哑。“其实南宫公主并未在宫中成长。不知皇兄可否记得,南朝皇后外戚一族被判处通敌罪满门抄斩?”
“此事曾震动南朝全国上下,连病榻上的父皇也大为震惊。朕又怎么会不记得?”湛溪想起,南宫苍梨便是南朝皇后之女,作为罪戚一族,这个公主的生活,恐怕没有他曾以为的那样好过。
“外戚势力如日中天,南朝皇帝如何会不担心?所以这一场灭门诛杀是迟早的事。当时,南朝皇后被囚禁于冷宫,不久之后便病逝归西。她唯一所生的公主,本是无罪之身,可皇兄也知道,罪臣之后在宫中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所以,南宫公主请求将自己贬谪到边陲之地做一名医女,救死扶伤,以赎清家族的罪孽,对外却宣称她体弱多病养在深宫不宜见人。这次和亲,也是急召她回宫,可她并无丝毫怨言,甚至请求臣弟成全。赤子之心,可见一斑呐!”祺王叹息着说。
湛溪坐直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你说……她从小生活在南朝边镇?”
“没错。臣弟并非有心隐瞒圣上,只是……皇兄?皇兄?”祺王还没说完,只见湛溪已经急匆匆地奔出了门。祺王蓦地一愣,赶紧起身跟着追出去。
小顺子一直紧张兮兮地守在门口,忽见皇帝冲了出来,心想不好,难道是谈崩了?可是祺王说话一向有分寸,不至于会让皇上拂袖而去啊?小顺子一边追,一边大喊:“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湛溪疾步走向玉茗轩的方向,一颗心好像悬在半空中。
那样熟悉的眼神……
那样熟悉的身影……
那样熟悉的旋律……
若真的是她,自己却从未发现,那当真是该死!如今,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到她问清楚,哪怕是放下一丝皇帝的尊严和骄傲,他也要问清楚!
永福宫中,早已是一片鸡飞狗跳。
“啊!姑姑饶命啊,惠姑姑饶命啊!”
哀号声、尖叫声一阵阵地传出,呼天抢地。
皇后却面无表情地坐着,好像一点也没有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惠嬷嬷举起的鸡毛掸子毫不留情地抽打着跪在地上的丫鬟,直到她们皮开肉绽。
惠嬷嬷打累了就停下来呵斥道:“你们倒是给我开口啊!说,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竟然敢在永福宫里安插细作,简直是不想活了!”
“奴婢没有……姑姑饶命啊,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大饼脸丫鬟痛哭流涕地说。
“没有?如果不是你,那就是她咯?”惠嬷嬷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那个消瘦的丫鬟。
“不……不……不是奴婢,不关奴婢的事啊!”小丫鬟连连摆手,额头上磕出的血印清晰可见。
“娘娘,娘娘,我们真的不是细作啊!”大饼脸哭诉着,“奴婢们一切都是按照姑姑的吩咐去做,不敢有丝毫违背!娘娘明鉴啊!”
“我给你们的是祖传秘方,绝不会有错,如果不是你们动了手脚,怎么会变成那样?”惠嬷嬷恶声恶气地说。
“不是的,不是!”小丫鬟害怕地摇头。
大饼脸丫鬟忽的想起来。“当时御膳房好多人,会不会是拿错了?”
小丫鬟愣了愣,赶紧说道:“对,当时我们离开了一会儿,原以为不会有差错,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出现了问题?”
“还在找借口?”惠嬷嬷似乎认定了她们的罪过,扬起鸡毛掸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