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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到底是谁?称呼她丈夫的口气是如此自然?在她眼里,她这个少王妃似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外人?
雷方云的思绪更混乱了,脸色微微发白。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赵丛烈,希望他立刻出现在她身边,给她力量,让她好好休息。
“瞧我这是何着呢?”那人忽道,语气中有掩不住的苦涩,“你都已经嫁给他了呀。”
这话对蕾方云似乎是个缓和。她微微定了定神,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看看她,似是不想回答,转身便走。
雷方云现在只能抓住一个念头,就是要知道她是谁。她追上去,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挑了挑眉,答道:“你的问题太粗鲁了。不过我还是会回答你。好歹你也陪我说了会话。我是德宁公主。”
她的语气中没有骄傲,没有优越,仿佛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
见雷方云愣在那里,她又道:“丛烈没和你提起过吧。”
她举步又走,走出了她给自己设的迷障。
雷方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她就要走远,忙大喊着:“他提过你!”
德宁公主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过了一会儿,笑着说:“谢谢。”
“你别走啊!”雷方云一边喊着,一边索性跑了起来,“告诉我一些丛王妃的事,好吗?”
德宁公主想了想,道:“她是江南人。老郡王和她甚是恩爱。所以你看,这园子里有这许多江南的草木花卉。”
“王妃思乡吗?”这个问题很傻,但她还是问了。
德宁点点头,道:“我得走了。你若想问我什么,以后再说吧。”
见德宁公主不愿多谈,雷方云只得作罢。真正的疑问就这样再次被掩盖下来,似乎没有人愿意去触及。
德宁公主走了,留下雷方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空气中有湿湿的感觉,是要下雨了吗?她重又想起了江南的烟雨,迷蒙着交织出一幅生活的画卷,迷离而模糊。她厌倦了这样的感觉,因为这让人格外地累,仿佛烟雨才是主角,而她不过是她生活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这令人难受的湿,就像那令她害怕的雾,一切游移不定。无法触摸、无法抓住的东西都让她难受,甚至厌恶。
见到赵丛烈时,他在竹林里的亭子里喝酒,身边还坐着几个同僚。她远远地看着,不知该不该走过去。
赵丛烈眼尖地看到了她,便丢下一群朋友,来到她身边。这几日她总是没什么精神,偏偏自己又忙得很,一直没机会向她怎么了。
在她转了半天,终于决定离开的时候。他喊住了她:“玉儿。”
“丛烈,你们在喝酒吗?”她明知故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和我说?”他问道。
她缓缓地摇头,一步步想走开去。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道,“等我一下。”然后他回到亭子,说了几句话,众人纷纷看向她,轰然大笑_其中一人是他的好友,安国公的长公子尉迟敬明。他笑道:“若真是嫂子身体不适,今儿个我们便放你一马。过些日子你可要带嫂夫人出来玩啊!”言下之意是要当着雷方云的面好好戏弄赵丛烈。
“一定!一定!”赵丛烈笑道。这点伎俩还难不倒他。到时候他若是让他们找到了才叫奇呢。
这厢雷方云看着他们哄笑一堂,以为赵丛烈被人为难了,心中内疚不已。
“他们,为难你了吗?这样会不会得罪了人家?”赵丛烈一来,她便急急地问道。
“放心吧。他们吃醉了,自会回去。”赵丛烈执起她的小手,笑道,“大家自小就在一处耍着,斗蟋蟀、踢皮球,早已熟识了。不妨事的。”
雷方云安下心来,又问:“你小时候过得开心吗?”
“小时候顽皮得紧,常惹爹爹责骂。每次娘和哥哥都会护着我。我是屡教不改,爹一不注意,我便溜出去和他们耍去了,哥哥——”话到嘴边,他脸色忽地一变,硬生生地住了口。
雷方云不明所以地问道:“丛烈有哥哥吗?”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冷淡:“有。”
他继而追问:“你认识他的,不是吗?”
雷方云一惊。她该认识他的哥哥吗?他是说夏瑶荪认识他的哥哥?
“一时没想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答道。
幸好赵丛烈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只是觉得她可能是在刺探些什么,心中更是不快。
见他没有追究,雷方云暗暗松了口气,轻轻地把头依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此举不知不觉中化去了他心中的不快。
她笑道:“我也有一个小姐姐,很是要好。”话音刚落,峨眉轻皱,声音变得低落,“可惜后来她不知所踪,想见一面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他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会见面的,一定会的。”至于这句话究竟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他已分不清了。
从竹林深处回到房里有不短的一段路。
“累吗?”他看着已有些倦意的她,问道。
“不累。”对她来说,累的是心,不是身体。当他在身边的时候,心便振奋不已,便不觉得累了。
“今天的月亮真美。”月光如水,倾泻下来,银辉洒了一身_
“那我们在外面赏月吧。”见她来了兴致,她的心情也好了些。“
“赏月还是在竹林那里有味道。”她想象着自己和赵丛烈坐在一起,在幽深的竹林里赏月,脸上益发泛出光彩。
“那我们回去那里,我想他们看到我这位想良辰美景想到春光满面的小妻子。会很开心的。”不出所料,他见到了她脸上的红晕,心知自己的戏弄成功了。
她抑制不住脸上的羞红,口中却道:“我正好也想和他们喝酒。我想和一群风度绝佳的贵公子共同饮酒是件令人难以忘怀的事吧。”
他没有生气,反倒大笑起来:“真是块好玉!坚硬如石,不肯任人随意欺弄。”也是这块美玉,让他握在手里,感受着那份沁人心脾的温润,冲淡了屋子里的香味。心情好了,更觉出它的珍贵。
“今天我见到了德宁公主。”她抬起刚埋进他胸前的头,说道。
“她说了什么吗?”他的笑容敛去不少,暗透着些叹息。
“没什么特别的。”她答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口气听起来和你那么熟。”
“你在生气吗?”他笑问。
“没有。只是这里有太多的疑问了。”她郑重地答道,“多到我可能无法承受。”
他认真地看着她良久,才道:“这里没什么秘密,只不过是一些我不想提及的往事。”
“我不能分享吗?”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她有什么能力去分担他的一切?她自己肩上背着的一切尚且无法丢掉呢。
这话听在他耳里有着浓浓的失望和伤心。他叹了口气:“给我时间吧。”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需要时间,她一样也需要时间啊。要开始新的生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和面对过去一样艰难。但在夹缝中生存更为痛苦。
“德宁她是皇上的长女,却不怎么受宠。我娘心疼她,常接她来家里住些日子。我们情同兄妹。”他解释着。
看他的模样,似是不知道德宁公主对他的情意。既是如此,她自不愿多说,免得徒生烦恼:“富贵人家多烦恼。”
他没有答话,只是坐在廊下,抱她坐在腿上,两相依偎,静静地赏着月。一切都是那么地宁静谐和。月光穿过树叶,留下淡淡的影子,宛如一声声细长的叹息。
第三章
红笺小子;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晏殊《清平乐》
在她仅有的人生经历中,她从没有感受过这种朝夕相伴的幸福。每天早晨,总听得见沿街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与深山的幽静不同,她能感觉到这个城市充满了活力。
赵丛烈常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每每她散发梳妆时,他总会站在她身后,一拿走梳子替她梳起来。但总是梳到一半,顺势将指间插进她光滑如丝的发中,甚至将头埋进去,据说那里是他觉得最暖的地方。之后,她方有机会将头发梳好,因为他通常会将梳子丢在一边,只看着她,却不说话。把头发梳成大盘髻之后,他会一时兴起拿起那根翠玉梅花铰替她插上。这时,才会让她替他打理好仪容。
几乎天天早晨都是这样度过的。赵丛烈晚上回来的很晚,而她却睡得早。清晨便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她享受这份幸福,拒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