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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绎陷入沉默,他蹲下身来解下我的脚垫,“相信自己的脚,你已经是高手了,一般人不会发现你。外面路黑,容易摔着。”
外面每隔几步就会有一盏长明灯,没设灯座的曲折小路上会有灯笼照亮花园,鼎麟宫里夜夜灯火通明。我曾为发现寒星洞这个唯一的幽暗处而欣喜若狂。韶绎却说,外面路黑。
即便鼎麟宫里没有如此多的灯火正常人也不会摔着——通往我住处的正道修缮得极其平坦。和韶绎一起走夜路的时候,他经常看着我的脚下时不时提醒——看路,容易摔着。今夜多加了一句:相信自己的脚。
不知为什么,一看见韶绎沉默,我就特别揪心,淡淡的伤感涌上来,鼻子也酸酸的。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来的如此之快,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幻觉了。
“对不起……”他低语。
“对不起我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白檀的地方啦。”
“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这没什么呀,是你亏了。被当做扶柳也没什么不好,我都习惯了,哈哈哈。”我刻意大笑,“我是‘人不知何所来,来之不复返。’刚来到这里就听人说只要这世上还有韶绎就不该绝望。不见韶绎,泣涕涟涟;既见韶绎,载笑载言。你对我这么好,荣幸荣幸三生有幸!”
韶绎蹲在我脚边,自下而上抬脸看我,金链摇摇晃晃,一朵一朵曼陀罗由鼻翼开到耳垂。烛火灿红,照在花瓣上,绯光顺着纹理流到耳垂,染血一般。
金链的底色,是韶绎脸上的苍白。
我以为韶绎会笑的,他没有,像个没有表情的人偶。我套他的话、戏弄他,他开心的不得了,我正经八百地奉承他了,他却不怎么受用。
“对不起。”
“我都说啦,用不着说对不起。”
“被当成别人的滋味不好受。”
******
我失眠了,只是失眠还好,一回鲛绡居,哪里都有韶绎的影子。菱花镜前。木架旁、门后、床边……
我抓起被褥闻了闻,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蔫掉了。我早该去洗它个百儿八十遍的。
把被褥踢到墙角,闭上眼就不住地回想他温柔的口气,似是而非的话,捂住耳朵都没有用。
这让人火大,我穿好衣裳蹭蹭蹭冲到他书房,跑得过急了,我用力推开门,扶住膝盖喘气。
灯灭了,书房里暗黑一片。
借着透进来的长明灯光,一滩烛泪赫然在目。
蜡烛燃尽了,不是灭掉了。
韶绎坐在他经常坐的那把椅子上看着里间,一动不动。我知道他在看什么——那幅春日风柳图。
他是不是知道我会回来故意做样子给我看?神机妙算么?早知道是这种光景就不傻乎乎地跑过来了。这么想着,腿却不听使唤跑到他身侧。
里间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你快要走了?”韶绎半晌问了一句,声音低沉到让我以为是从心底发出来的,震穿了身体。
我确实打算照凤姐儿说的去做,离开这里去找扶封。这事我从没提过,韶绎怎么会知道?
“画,看不到了。”韶绎侧过脸来看我,他的半边脸是明亮的。
“你等着。”我冲出门挑了个灯笼回来,举高,“它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到而已。现在看到了吧?我不知道你和扶柳之间有什么误会,总有一天扶柳会回来的。”
黄鼠狼嘲笑过我一根筋,做事犹豫不决又冲动的要命,往往一意孤行不计后果,一点儿大丈夫气概都没有。我反驳说什么叫‘犹豫不决又冲动得要命’,这前后矛盾,天下人都像你一样说话就坏了,做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黄鼠狼是对的,我犹豫不决还容易冲动,做事不顾后果。
失眠时,想到的尽是韶绎的好,他对我很好很好,好到让我无话可说,就像是对待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无微不至,小心翼翼,不多过问什么,宠到何种程度都不觉得过分。
就像是和自己喜欢的人朝夕相处隐瞒不住情谊一样,我相信韶绎是喜欢扶柳的。说不定中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以扶柳的名义也好,以白檀的身份也好,我都不想把这误会延续下去。
扶封和韶绎提起对方时从来都不叫名字,至少我听到的是这样,只用了一个字——他。这样冷漠的称呼让我在猜测两人关系的时候纠结了很久,最后的结果是:他们都是归一教的人。
同一个教派内的骨干,本该亲如兄弟。
“你呢?”
“回我该呆的地方。你放心,京都三少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既然你和扶柳扶封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也算是自己人啦。”
“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这个啊,有点困难。见与不见都一样。”我放开他,挠挠头发,手不知哪里放,冲动过后就是局促,“你可以在书房里挂一幅我的画像,我的生辰在五行中属水,搁在书房里防火镇宅,没事还可以避避邪,一画多用。”
找出曼陀罗的秘密,完成扶柳的心愿后,说不定我会发现我只是在温暖的大床上做了一个古风梦。
“你干嘛要想我?”
总不能和韶绎本人谈韶绎,那就更没话可说了。我找不到话说,傻乎乎冒出这一句,还不如不说。凤姐儿埋怨,说我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觉得她说的不贴切,一语惊死梦中人更好点。
这回哼着小曲儿回去。
我回味着扶柳手札上关于扶封的小细节,一个人偷偷乐,睡前总要在脑海中温习一遍手札上的文字,写到扶封的地方就会被我反复回想,几遍都不觉得腻味,其他则匆匆掠过。每次想起扶封,都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呼之欲出,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事。
想一下又不会有人知道,假如扶柳在,他那么喜欢扶封,肯定会经常想念扶封的,我帮着扶柳想念一下下扶封无可厚非。
想念我们初次相遇时,他那被镶满红碎钻的黑丝网格面罩遮了半只眼睛的神秘;想念他月光照耀下得苍白手指,想念水光投在他脸上的冰蓝影子,想念他说的每一句话对我做的每一件事,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单是想想就满心欢喜。
说不定,那日代韶绎坐在帷帐中的人就是扶封,他盛装睥睨的姿态配极了韶绎这个华丽的名字,尽管他不是。
手札上的一句话如雷劈一般将我伤的体无完肤。被我不自觉忽视的一句话——
——他也爱我。
扶柳写道:“他也爱我。”
扶封爱扶柳。
扶封是断袖!他不爱女人!
我再次失眠。突如其来的难过盖过了一切,再怎么努力地想韶绎的好都无济于事。我像大病中的人一样拉过锦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世上有公子韶绎就不该绝望。
韶绎就在离我不远的孤鸾居里,为什么还有疑似绝望的苦涩一闪而过?
金浮图
夜绛宫纯粹是冰蓝色华丽的殿堂。
亭台楼阁设计的相当精巧,房屋四角缀满小铜铃,风起之日,微风缠绕回环吹过建筑的罅隙,风铃摇响发出声音的同时各各相撞,两种细微的音色交合在一起像是奏起了天籁之乐。
美妙而不聒噪。
殿内用一重重的冰蓝水晶珠帘隔开,珠帘之后是薄如蝉翼的冰蓝丝绸,光线打照在薄纱上的圈圈光影如氤氲开的水雾,如清澈稀薄的瀑布,如繁星开在湖泊中……
我啪一声合上手中的书,无视对面托腮的黄鼠狼,慢慢把剩下的阳春面扒到口中。
我完全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上次见面还互相锤肩寒暄的男人,再相见时突然就变成了一姑娘,还顶着一张他完全陌生的脸。话唠黄鼠狼变成了哑巴黄鼠狼,一句话不说,只盯着我看,要银子给银子,要吃面给买面,要什么给什么,达到了让他平白无故把小师妹领到我面前他也会乖乖照做的呆痴程度。
这娃的承受能力确实差了点,韶绎表现的就很平静啊,扶封更夸张,不但不觉得奇怪,还说很好玩。
书上写的夜绛宫和我看到的地方不太一样。夜里受了刺激,我失眠失到三更,溜到寒星洞后面寻找扶封所在的夜绛宫。说来也奇怪,以寒星洞为界,这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寒星洞后面却是漆黑一片,除了各式各样的怪石其他什么都看不到。我这种超级大路痴在夜里根本摸不着北。
索性拿出从戎小绒那里弄来的地图摸出鼎麟宫透透气,这一出来不要紧,怎么也摸不回去了,鼎麟宫就像是一座若隐若现的鬼宅一样。撒了一只鸽子给凤姐儿,我才猛然记起戎小绒说过她给我的只是出去的地图,不是进鼎麟宫的,不能轻易乱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