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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这就去。”纤紫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母后，让皇儿下来吧。”纤紫走后，受益突然眨眨眼睛，说道。
刘娥笑道：“为什么？”
受益扬着稚嫩的声音道：“纤紫姑姑说，母后累了，皇儿就不能再让母后受累。”
刘娥抬眸望着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不由得有些感动，才三岁多的孩子，已经学会关心他人了。
刘娥真的觉得全身酸软的厉害，怕自己再这样抱下去会摔到他，于是屈身把他放在地上，问道：“刚才纤紫姑姑让皇儿下来，皇儿为什么不下来？”
受益眨眨眼睛，附在刘娥耳边狡黠地道：“皇儿不想跟纤紫姑姑走，只想在母后身边。”
刘娥为他整顿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袍，轻轻捏住他稚嫩的脸颊：“皇儿真是越长越聪明了，还学会了骗人。”
受益轻轻推开那双在他脸上蹂躏的手，自负地道：“那当然，淑妃娘娘就是这样说的。”
“淑妃娘娘？”刘娥偏头望着他，温柔地笑道，“皇儿不是叫母妃么，怎么说淑妃娘娘？”
受益道：“皇儿当着她的面叫母妃，不当着面就叫淑妃娘娘。”
“哦，这样啊，”刘娥故作失望地道，“那皇儿一定当着母后的面叫母后，不当着母后的面就叫皇后娘娘了。”
“不是，没有啦。”受益伸出一双小手轻轻探上她的脸，“皇儿不管在哪里，都叫母后的。”
刘娥这才满意地起身，轻轻拉他在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来，道：“那皇儿为什么会管母妃叫淑妃娘娘呢？母妃对皇儿不好吗？”
受益摇摇头，笑道：“淑妃娘娘对皇儿很好。”
刘娥温柔地望着他：“那是为什么啊？”
受益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淑妃娘娘不是皇儿的娘，母后才是！”
刘娥心里微微一紧，笑容顿时收敛。不是他的娘，便可以这么远了么？
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懂得这些，那他再大些，知道了自己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会不会对自己也如此生疏？或者，他会不会恨自己隐瞒真相？
虽然这些只是小孩子无心之言，可是越是无心越能透露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她无法控制自己多想。
受益，她的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他出生三年多来，她每时每刻心里都惦记着他，费尽心思把最好的都给他，这么小就开始教他诗文，就是为了把他培养成一个比他父皇还要出色的皇子，将来好好治理国家。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真的那么重要么？
看到她瞬间变化的神色，受益收敛笑容，拉起她的手，道：“母后怎么了？皇儿说错话了吗？”
刘娥摇摇头，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没有，皇儿没有说错话，皇儿说得对。”她觉得应该趁此机会多教育一下受益，不为自己，只为让他懂得感恩，于是道，“就算母妃不是受益的娘，可她对受益那么好，受益一定要孝敬她的。”
受益极为认真地点点头：“父皇说，家以和为贵，子以孝当先。母妃那么疼皇儿，皇儿怎么会不孝敬她呢。以后皇儿再也不叫她淑妃娘娘了，只叫母妃，母后说好不好？”
刘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皇儿如此懂事，母后真的好开心。”
“皇儿懂事母后就能开心，那皇儿就天天懂事，好不好？”受益偏头望着她，像哄孩子似的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他这番话，刘娥很是欣慰，微笑着点点头，将他揽入怀中，抬眸望着枝头繁复盛开的杏花，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就知足了。
受益伸起小胳膊，在最低的一个枝头上摘下一朵盛开的杏花，轻轻插入刘娥的发髻：“父皇说，母后最喜欢杏花了，等到皇儿长大了，就在宫里种满杏花，天天让母后看，好不好？”
刘娥温柔地望着他，道：“母后前几天教皇儿的那首杏花诗，皇儿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受益自信地说道，扬起稚嫩的声音背了起来，“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①
“好个‘何异荣枯世上人’，皇儿这么小的年纪，已经学会背诗了，让父皇好生欣慰啊！”受益稚嫩的声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清朗的赞叹声。
刘娥与受益同时回头，便看到一袭黄袍的赵恒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们。
“父皇——”一看到赵恒，受益便挣脱刘娥的怀抱，快步向他跑过去。
赵恒将受益抱在怀里，偏头冲刘娥一笑：“几天不曾歇息，累了吧？”
刘娥摇摇头，笑道：“皇上几时过来的，怎的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赵恒在旁边坐下来，将受益揽在怀里，笑道：“方才到的，听到皇儿如此认真地背诗，便没有打扰。”
“皇上不忙么？”刘娥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没有天黑。
赵恒腾出一只手来，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温柔地道：“好几天不曾见到你了，就是再忙，也要过来看上一看的。”
“皇上……”看他此时温柔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再联想到这几天受益那样哭闹，他都没有命人叫她回来，刘娥不由得有些感动。
赵恒怀抱着受益，温和地笑道：“皇儿在你的教导下，真是越来越聪颖了。”
刘娥收起动容之色，微微一笑，问道：“比起皇上当年，如何？”
“有你这么好的母后照应着，自然是比朕当年强多了。”赵恒仰头望了望枝头繁盛的杏花，淡淡的花香在风中轻轻浮动，让人心旷神怡。许久，他又道，“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
刘娥点点头：“是啊！”并不单单只是附和，这样一家三口，朝迎日出夕送晚霞的幸福生活，她在梦中不知梦到过多少次。
赵恒突然有些讶异地望着她：“月儿，你就没有话要对朕说么？刘美怎么样了？”
刘娥想了想，道：“不太好，皇上可不可以免除他一个月的早朝？”
赵恒点点头：“这个是自然。就没有别的要求了么？”
刘娥一时间弄不懂他的意思，道：“应该没有了。”
赵恒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受益，目光却落在刘娥身上，道：“我打算追封刘美的夫人宋氏为河内郡夫人，你看如何？”
“臣妾替哥哥谢过皇上。”刘娥向他欠身一揖。
赵恒静静地凝望着她，漆黑的眼眸一片平静，轻轻道：“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必拘礼了。我已命人备下了晚膳，待会儿就会送到奉华宫，今晚留下来好好陪陪你和皇儿，真是许久不曾这样在一起了。”
提到皇儿，赵恒突然发现怀里的受益比平时安静了许多，低头看了看他那张稚嫩的小脸，眼睛微阖，睫毛轻轻颤动，与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抬起头来轻轻一笑：“竟是睡着了。”
刘娥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笑道：“听淑妃妹妹说，折腾了几天了。兴许是累了，皇上就让他睡吧。”
天色此时方才微暮，宫内的灯笼隐约亮起，离这边花树有一段距离，光线过来，也不是多么明亮。三月的风，微微吹过，带着缕缕花香，似有若无的撩拨心神。
赵恒垂眸温柔地望着怀里的受益，笑道：“偏偏不想把他送回宫里，就这样抱着吧。”
刘娥看着这样温馨的画面，觉得这样很好，便淡淡一笑，道：“好。”
话音方落，纤紫突然领着一个宫女从外面匆匆跑过来，道：“皇上，娘娘，邵才人宫里的千蕊来了。”
刘娥抬头问道：“什么事？”
那邵才人邵心陌是后来进宫的，由于父亲官位不高，进宫便只封了采女，直到她做皇后，宫里后妃品级提升，才晋为才人，入宫以来从来小心谨慎，与其他妃子和睦相处，从来没有人前嚣张过，此时遣贴身侍婢前来，必定是有什么事。
千蕊向前走了几步，跪在刘娥赵恒面前：“回皇上，皇后娘娘，我们小主有喜了。”
一听说有喜，赵恒眸光倏然一亮：“真的？”
不曾想，这一声却把怀里的受益惊醒，但见他抬起惺忪的眼眸，有些好奇地望着他的父皇。
千蕊道：“回皇上，千真万确，如今太医还在韩香殿呢！”
刘娥微笑着接下受益，揽在自己怀里，道：“皇上快过去看看吧，邵才人一定很高兴。”
赵恒一边惊喜，但还有些犹豫：“可是，朕已经说好了要陪你和皇儿用晚膳。”
刘娥道：“用完膳什么时候都可以，如今邵才人有喜，才是最重要的，皇上在这个时候应该多去陪陪她。”
赵恒思虑了片刻，点头道：“如此，我便过去了，皇儿就先交给你，朕明天一定过来。”
刘娥微微一笑：“皇上快些过去罢。”
赵恒走了，受益才从睡意朦胧中清醒过来，向刘娥问道：“母后，他们说邵才人娘娘有喜了，是要生小娃娃了吗？”
刘娥点点头，温柔地望着他：“是啊。”
受益又问：“那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