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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接着便传来用力推门的声音。
方才庞岳走后,刘娥便把门从里面插了起来,外面的人并未把门推开。接着,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嚷声:“刘娥,你这个死丫头,快给我把门打开!”
果然是她的舅妈冯氏。
龚美有些焦急:“现在怎么办?”
“龚美哥哥,你快走!”刘娥想了想,说道,一边拉着龚美往东墙边走。
要是让舅妈看到龚美在院子里,又指不定会怎样羞辱她,羞辱母亲了。刘娥很清楚自己不能给她抓到任何把柄。
“娥儿……”龚美并不情愿走,担心走了之后,她那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舅妈会怎样对待她。
“别担心,没事的。”刘娥安慰道,便又催促他快些离开。
反正她的舅妈对她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门外,冯氏的晃门声和叫嚷声更大了些,这个破旧的院落,门也未必结实到哪里去,若是被她晃倒,看到龚美在里面,就不好了。
龚美虽然担心她,但看到了她眸子里的坚持,也没再逗留,来到墙边,踩着旁边摞起的几块石头翻墙出去。他不是不知道,刘娥让他走是对的,被人看到他们两个人这样在一起,就算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可是,真的好担忧她,他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没能踏出步子离开。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为力,看着她受委屈,却帮不了她。
相对于龚美,刘娥却显得从容的多。是啊,这么多年了,受到舅妈的刁难还少吗,早已成了习惯。
看着龚美离开,她快步向门口走去,若是再不去开门的话,这门恐怕真的要被她晃倒了。
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眼看见舅妈冯氏那凶狠如老虎的眼神。她的脸上画着浓艳的妆容,身穿梅红色绣着牡丹花的百褶裙,本来这样的打扮和她的年龄就有些不相称,再加上那愤怒的表情,真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刘娥看在眼里却并未说什么,在这里容不得她说三道四。她低头对她轻轻一揖,叫道:“舅妈……”
这个时候,低头服软对她没有任何坏处,现在是寄人篱下,真的硬来才会更加吃亏。
这乖巧的叫声让冯氏愤怒的脸稍微缓和了一点儿,但她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刘娥,拿着手里的藤条指着她,厉声道:“这么久不开门,你死到哪里去了!”
“舅妈,娥儿在洗衣服。”刘娥抬手指了指水井边的洗衣盆,早上送过来的一大堆衣服,已经被她洗去了大半,院落里的晾衣杆上早已彩衣飘扬。
这么些年,看人脸色过日子的生活,刘娥早已学会了勤快,她知道,只有那样,才会让她们母女的日子稍微好过一些。
冯氏瞥了一眼满院的衣服,心里明白这样不容易,但她一向看不惯她们母女,手下还是没留情,扬起长长的藤条朝刘娥背上抽去:“你这死丫头,还学会说谎了,在这边洗衣服,走过去开门能用这么久?”
“舅妈,娥儿真的是在洗衣服。”刘娥一遍躲着,一遍委屈的说道。藤条打在身上疼痛的很,能少挨一下,便会少一下的痛苦。
冯氏追着刘娥打了一阵子,慢慢变得气吁喘喘起来。她扬起手中的藤条,指着与她隔了十来步远的刘娥说道:“死丫头,你别跑!”
“舅妈,您就放过娥儿这一次吧,娥儿保证下次不敢了。”刘娥小心地为自己求情。无意间抬头,透过繁密的梨花瓣子,看到梨树遮掩的地方,墙头处探出一个脑袋,是龚美。对上刘娥的目光,眼睛里满是担忧。
他怎么还没走?
刘娥微微蹙眉,然后又使劲冲他使眼色,让他快些离开,以免给舅妈看到。
她知道龚美是担心她,心里也十分感激,但现在不是感激不是领受的时候,被人发现他在这里,对谁都不好。
龚美知道了她的用意,也理解她的苦衷,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遵从了她的意思,从墙边跳下去,离开了。
刘娥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知道她一向聪明机智,虽然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总能让自己尽可能少的吃些苦头。他自己帮不了她,便也不想给她带来什么麻烦。一直未肯离开,只是关心而已。看着她受苦,总是无端的心痛。
追打了她那么久,冯氏没有力气再追了,心里的怨气也散去了不少,她扔下手里的藤条,指着刘娥道:“你表哥是怎么受伤的,本来还好好的,怎么一来到你这里,就受伤了?”
“表哥他……”刘娥小心翼翼地开口,一边考虑该怎样委婉的将这件事说出来,又不牵扯到龚美。舅妈都来到这里,躲是躲不过了。
冯氏又接着道:“他说是不小心撞伤的,是这样吗?”
不小心撞伤的?
刘娥眸光微微一闪,心念电转,敢情庞岳是怕人笑话,才没有说出自己是被人打伤的。她可不相信他这样说是为自己脱罪。不过,什么原因都无所谓,这样对自己来说总不是坏事。她慢慢向冯氏走过去,说道:“是,舅妈,表哥的确是不小心撞伤的。”
反正,庞岳都没说实话,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出来指正她说得是假的。为表关心,她又问道:“舅妈,表哥的伤势怎么样了?”
虽然是虚情假意的关心,却装得像模像样。
刘娥的态度让冯氏挺满意,但还是哼了一声,严厉地道:“以后不许招惹你表哥,他可是要给知县大人做女婿的。”
“是,舅妈,娥儿记下了。”刘娥恭谨地答道。心里却在说,只要你那宝贝儿子不来这里,谁会有被虐倾向,去招惹他?
冯氏见自己此来的目的已达到,也不愿在这个破旧的院子里多待,转身向门口走去。刘娥跟在身后,道:“舅妈慢走。”
虽然隔了几步远,但还是听见冯氏低声埋怨的声音:“真应该把你这小扫把星早些嫁出去,自从你们母女来了,就没让我省过心!”
看着她离开,刘娥慢慢把门关上,她并不介意这句话,听多了,习惯了,还有就是,说她是扫把星,只能说明庞岳受伤是因为他来了这里,总比让她知道他是被人打伤的好。
轻轻松了口气,所有的麻烦都应付过去,这才感觉到背上钻心的疼。刚才被舅妈打的不轻,只是因为紧绷着神经去应对她各种刁难,才没感觉到那么痛,现在松懈下来了,疼痛来得愈加厉害。
看着洗衣盆里的几件未洗的衣服,刘娥眼前微微泛黑,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洗这些衣服了,还是等到下午再洗吧,自己先回屋里休息一会儿。
刘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是因为感觉到脊背上凉凉的,背上的伤仿佛没有那么痛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床边简陋的桌子上,一只蜡烛烛焰燃长了,烛花不停地晃动,打在床边的帐子上,阴影重叠。床边坐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虽然未施脂粉,衣着朴素,甚至不再年轻,却依然很美。那美丽是是浑然天成的,就算美人迟暮,也依然是个美人,不是一般姿色所能比得上的。刘娥觉得舅妈和她在一起,简直是东施效颦。
女子坐在她的床边,一只手拿着小白瓷瓶,另一只手拿着竹签,正在给她背上的伤口上药。她的目光是那样温柔,同时又有些自责,有些忧伤。
看到她睁开眼睛,女子放下手里的药,面上微微带上笑意:“娥儿,你醒了,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
刘娥轻轻拉起她的手,摇摇头:“娘,娥儿不饿,娥儿只想娘多陪娥儿一会儿。”
“好。”庞氏轻轻抚摸着女儿,关切地道。
那语气很和蔼,但里面却有些失落,有些难过。当初,丈夫去世后,她刚来到庞家不久,便有富裕人家看上她的美貌与知书达理,愿意重下聘礼,将她娶回去做续弦夫人。再度嫁人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但总比寄人篱下守寡好,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放心不下两个女儿,割舍不下对丈夫的情意,才没有同意。她心爱的女儿,她与最爱的人所生的女儿,即便她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却依然没能让她过上安稳的日子,心里怎么可能不难过。
刘娥虽然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但也猜到是为她的事而难过,于是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娘,放心,娥儿没事的。”
她静静地望着她,她的母亲很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美得动人,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刘娥并没有完全继承母亲的美貌,只大约继承了五六成吧,但却已经出落成一个清雅脱俗的小美人。母亲说她很像父亲,一举一动都像,那种高雅从容的气质与坚韧顽强的性格,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因为苦难的生活而被磨去一丝一毫。母亲一直深爱着父亲,她口里的父亲,美好的是这世上所有的男子都比不了的。刘娥想,这也正是她即便没有姐姐长得漂亮,却更得母亲疼爱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