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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说完就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说这句话,而是后悔爬上了床来。
景翊没有内家修为,但轻功绝佳,身法比冷月快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冷月话音甫落,刚看出他眼神有点儿不对,人已经被他直挺挺地按倒在床上了。
“……你给我滚开!”
景翊腿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冷月空有一身力气,却只敢瞪他吼他。
如果瞪和吼有用,景翊就不是景翊了。
景翊居高临下,却笑得一脸纯良乖巧,“你从头到脚地照顾我这么多天,我还没好好地谢谢你呢。”
“不用谢……你给我滚开我就谢谢你全家了!”
景翊像是没听见冷月后半句话一样,依旧眨着那双清澈的狐狸眼,纯良乖巧地道,“你已经吃饱了吧?”
冷月蓦然想起上回景翊问她吃没吃饱之后发生的那起至今无处伸冤的惨案,刚想说“饱了”,但话到嘴边,又咂么了一下景翊刚才问的这句话。
那夜他问的是“你吃饱了吗”,怎么想都觉得这话和他刚问那句不像是藏着同一个意思的,斟酌之后,冷月还是慎重地说了个“没有”。
“那,”景翊温柔地在冷月眉心轻轻吻了一下,“今天换我来喂你,好不好?”
“好。”
“好”完之后,冷月一直到日落西山都没下得来床。
齐叔火急火燎地来报安王爷来了的时候,景翊还在意犹未尽地吻着冷月已经睁都懒得睁的眼睛。
这会儿就是让他进宫面圣他也乐意了。
于是,冷月头一回被人扶着走到了萧瑾瑜面前。
“王爷……”
“你……”萧瑾瑜怔了一下,搁下手里的茶杯,细细打量了一番面色红润却脚步虚软还一直用一只手捂着后腰的冷月,到底没断定她究竟是个什么病症,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冷月斜眼瞥了一下像没事儿人一样小心搀扶着她的景翊,“伺候他……累的。”
萧瑾瑜看了看已手脚灵活满面春风的景翊,对冷月赞许似地点头,“看起来伺候得很好,辛苦你了。”
“……”
“你就好好在家歇几天吧。”萧瑾瑜说罢,目光微移,看向似乎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浓浓笑意的景翊,“我来是要你帮个忙。”
景翊全身的笑意都淡了一下。
“王爷……能等我头发长齐了再帮吗?”
“不用担心,”萧瑾瑜看着景翊泛青的脑袋,淡然道,“与你共事之人都是光头,你在其中绝不会显得很……夺目。”
景翊愣了愣,倒是冷月先反应了过来。
“王爷是不是想让他去安国寺?”
萧瑾瑜点头,“我已同方丈大师谈过了,明日一早就为他剃度。”
景翊愣得更狠了。
安国寺虽不是京城规模最大的寺院,却是香火最盛,名声最高的,在安国寺出家对于空门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但是……
他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从没动过出家的念头啊!
“不是……”景翊认真地看着同样认真的萧瑾瑜,两手把冷月往他面前一送,“王爷,这是我媳妇,我亲媳妇,你俩认识的……我尘缘未了六根不净实在不宜出家啊!”
“……”
冷月要不是腰酸疼得站不稳,一准儿一肘子把景翊顶飞出去了。
萧瑾瑜一向平和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声音和脸色一并沉了几分,“不是真的让你出家……前几日安国寺接了一桩法事,法事过后死者的一名亲眷死在了死者棺前,此事由京兆府查为自尽,案卷我已阅过,本没什么可疑,如今突然生出些麻烦,需要往寺里送个自己人。你看起来……”
萧瑾瑜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一眼景翊的脑袋,斩钉截铁般地道,“最方便。”
“……”
安国寺里的事儿冷月就只听说到有人撞棺而死的程度,还有什么麻烦,冷月也不知道了。
不过,若是案子的事,萧瑾瑜直接发个公文到大理寺就是了,没必要亲自到家里来一趟,还用了“帮忙”这个字眼。
景翊大病初愈的事儿萧瑾瑜是不知道的,冷月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心,“王爷……他那点儿能耐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他事儿没办利索,还把安国寺搅合个乱七八糟,回头方丈大师告到皇上那儿去,不是把您也拖累了吗?”
景翊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对对对……我媳妇说得对啊!”
萧瑾瑜面容微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冷月对着他恭敬地垂下头来。
“王爷,我替他去吧。”
景翊一个“对”字梗在喉咙口,差点儿噎断了气儿。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给方丈大师点个蜡……_(:3)∠)_
第51章 剁椒鱼头(二)
前些年冷月还是个丫头片子的时候;确实曾为了办事方便扮过男装,那会儿她刚从边疆战场回来,骨架大,身子薄,肤色略深;手上还有一层练剑生出来的薄茧,只要不吱声;让人相信她是个少年远比让人相信她是个少女来得容易。
但如今,冷月已经长大了。
不但长大了;而且长得很大;不是一袭宽大的僧衣就能遮掩得住的那种大。
萧瑾瑜腿脚不大灵便;但眼神儿还是极好的;不等景翊把冷月变没,就已淡淡地说了个“不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去盯一个人。”
“盯人?”景翊怔了一下,仍严丝合缝地把冷月挡在自己身后,好像生怕萧瑾瑜多看她一眼就会改变主意一样,“盯寺里的僧人?”
萧瑾瑜缓缓叹出一口气,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盯高丽五皇子,王拓……他要在安国寺里住些日子。”
景翊听得一愣。
冷月也愣了一下。
她虽尚未与高丽人面对面地打过交道,但对高丽使节的行事作风还是略有耳闻的,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在宫中的欢迎宴上真正做到皇上叮嘱的那句“吃好喝好”的使团,想不知道都难。
高丽每年都派使节来京,领头的有时候是重臣,有时候是皇亲,这个五皇子王拓应该是头一回来中原。
高丽人再怎么笃信佛教,一个好容易名正言顺来一趟中原的高丽皇子也不会想要住到清汤寡水的寺里去吧?
景翊微微蹙眉,思忖片刻,突然沉声道,“王爷,我明白了。”
萧瑾瑜漫不经心捧起茶杯,顺口问道,“明白什么了?”
“近日一定是有大波御厨到安国寺出家了。”
“……”
萧瑾瑜一口茶水呛得直咳,冷月黑着脸在景翊圆润挺翘的屁股上狠掐了一把,掐出一声嘹亮的“我错了”。
“王爷,”冷月把挡在她前面捂着屁股直蹦的景翊拨拉到一边儿,轻皱眉头对好容易顺过气来的萧瑾瑜道,“这个高丽皇子是不是犯了什么案子啊?”
萧瑾瑜又叹了一声,带着一丝浅浅的遗憾摇了摇头。
若是他犯了案倒还好办了……
“那个前些日子在安国寺撞棺而亡的是他自幼仰慕之人,他要为那人在安国寺做场法事,不许俗家人打扰,皇上已听他哭了两日,实在受不了就答应了,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妥,但又不能让皇上出尔反尔……明日午时之后安国寺就会奉旨暂闭寺门,所以……”
萧瑾瑜说着,深深看了一眼捂着屁股站在一旁的景翊,“你明天要是睡过头,就自己翻墙进去吧。”
景翊被冷月斜眼瞪了一眼,赶忙努力微笑,“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王爷,我能不能问一句,能让这高丽皇子自幼仰慕的是个什么人物啊?”
萧瑾瑜迟疑了一下,声音微沉,“你认得,他孙子的尸首就是在你婚床下面发现的。”
“……张老五?!”
萧瑾瑜轻轻点头,缓声补道,“京城瓷王,张老五。”
景翊恍然记起,张冲至今还未过三七,以时下京里的习惯,人死后满七七方可下葬,下葬之前确实要做几场能多大就多大的*事,以求亡者能投生到个好去处。
只是……
别的人家都是请高僧或老道到家里做法事,张老五怎么把孙子的棺材弄到寺里去了?
景翊看向冷月,冷月也在看他,脸上除了错愕之外一样有些疑惑之色。
“王爷……”冷月微微颔首,松开还在发酸发疼的腰,向萧瑾瑜拱手道,“卑职斗胆,敢问张老五撞棺而亡这事儿当真没有什么可疑吗?”
萧瑾瑜没答,只对景翊道,“你只管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