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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今天是中秋,张老五却只能揣着孙子惨死和徒弟入狱的痛楚,带着一身未愈的伤,守着院子里冷冰冰的瓷器,景翊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那可是名噪一时的京城瓷王,应该会有人探望照顾吧。
就在景翊想着张老五的事出神的时候,冷月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棺材盖这种东西,只能顺着从棺材头往棺材尾的方向推开,于是,冷月手一催力,把整个棺材盖一推到底。
景翊一直气定神闲地看着这双脚,于是棺材盖这样一开,景翊清楚地看到这双脚上方修长的腿,腿的尽头饱满的臀,臀上方线条均匀的腰背,脖颈,以及一个剃光了头发之后锃光瓦亮的后脑勺。
景翊一愣。
“这是个……僧人?”
冷月沉着脸摇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未必。”
未必?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俗家人哪有把头发剃成这样的?
景翊还迷糊着,冷月已道,“我把他翻过来,你记得,只看脸,不要往别的地方看。”
景翊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从背面看起来如此赏心悦目的人,正面能可怕成什么样?
在他认识的年轻男人里,还没有哪个是背影风华绝代,正面惨绝人寰的。
于是景翊坦然地点了点头。
冷月又叮嘱了一遍只能看脸之后,终于探下手去扶住尸体冰冷的两肩,使了些力气,把尸体朝着景翊翻开了一些。
目光落在尸体面孔上的一霎,景翊一愕,无声地倒吸了一口气。
“小月……这人,你也认识。”
他认识,她也认识?
冷月和景翊分站在棺材不同的两侧,冷月只把尸体往上翻开了一点点,从她的角度还不能看到尸体的正脸,听到景翊这一句,冷月一怔,顺手就把尸体又翻开了些。
冷月还没来得及看到尸体的脸,景翊已经一嗓子嚎出来了。
瓢泼大雨里,这样的一嗓子实在让人有些慎得慌。
冷月手一松,尸体又无声地趴回了远处。
“他,他……他肚子……”景翊像是见鬼了一样,脸色煞白一片,舌头打结得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冷月默叹,“告诉你了别往下看……”
冷月虽还没看到尸体的正脸,但有一样她是比景翊清楚的,那就是这个人的死状。
这个人之所以干净,不是因为给他收尸的人帮他清洗了身子,而是杀他的那个人在动手之前,先把他洗净,剃毛,然后由上腹入刀,一路割到小腹底端,从这个大口子里把肚膛和胸膛里所有的零碎全掏干净,再浸洗到不剩一丝血水,就像……
肉铺里宰杀好挂在墙上待卖的整猪。
只是,猪被开膛破肚的时候往往已经咽气了,而这人被剖开的时候还是活着的,甚至是意识清醒的。
而且,这人也不会被挂在墙上,而是在夜里被悄悄地放在家门口,第二天清早家门一开,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出声,外面的雨似乎又急了几分。
景翊半晌才回过神来,蓦然意识到一件事,“听说……萧允德的死状格外干净,像是……像是宰好洗干净的猪肉……是不是就跟这个一样?”
冷月默默地点头。
不然,她经手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怎么会轻易被吓得手脚冰凉,冷汗层出呢。
景翊这才明白冷月方才所谓的“差不多,只差个名字”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冷月看着眼前这个光洁美好的后半身,红唇轻抿,“他不是第二个,是第四个,在萧允德之前已经有过两个了。”
“……还有两个?!”
“嗯……”冷月淡淡地道,“昨天早晨京兆尹火急火燎地去见王爷,不是为了萧允德的事儿挤兑我,而是奉王爷的命令,把他手上那两具尸体移交给我。”
“那两个……都是什么人?”
冷月犹豫了一下,只道,“一个富商家的儿子,一个大官家的儿子。”说罢,指了指俯卧在棺中毫无生气的人,“这个是什么人?”
“这个人……”景翊也犹豫了一下,“你前天刚见过。”
前天……
她前天实在见过不少她认得且景翊也认得的人。
“在哪儿见的?”
景翊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目光深深地看向冷月,苦笑,“在买乌龟的地方。”
第30章 蒜泥白肉(五)
买乌龟的地方。
景翊认得;她也见过的人。
“是那个……”冷月愕然地看着棺中的人;难怪,一眼看过去;总觉得这副身架子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个大理寺新来的官员?”
景翊点头;“他还是苏州茶商成儒的小儿子;成珣。”
成儒这个名字冷月听过,这是当朝最有名的茶商;苏州人士;商号成记茶庄在苏州,人也从不离开苏州;却在几年前悄没声地把生意做到了皇上家门口;据说;近几年皇上放着各地进贡的各样好茶不喝,偏偏就喜欢成家的茶。
冷月在安王府喝过成家的茶,觉得跟城门口凉棚下面卖的大碗茶没什么区别,事实上,景翊常喝的那种几乎和金子等价的太平猴魁,她也都当是大碗茶喝的。
不过,安王爷喜欢成家的茶,朝中最为养尊处优的瑞王爷萧瑾璃也喜欢成家的茶,连口味向来刁钻古怪的景老爷子也酷爱成家的茶,于是眼下的京城里,喝成家的茶是一件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儿。
贴金归贴金,商人终归是商人。
一个商人的儿子怎么有资格进大理寺为官?
冷月皱了皱眉头,“你跟他熟吗?”
“我跟他家的茶叶更熟一点儿。”
“你知道他家在那儿吗?”
景翊点头,“我去他家吃过一回饭,离大宅还挺近的,翻几个房顶就能到。”
冷月一时无话,探下手去,没有把成珣的尸身翻过个儿来,只帮他趴出一个不大容易破坏尸体原貌的姿势,就把棺盖合了起来,抬眼看了看马棚外的雨势。
外面的雨仍然像天上有人拿着澡盆往下倒水一样,“哗哗”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冷月浅浅地叹了一声,“雨下成这样,咱们晚点儿去大宅,老爷子不会怪罪吧?”
景翊犹豫了一下。
照事实说,老爷子不但会怪罪,而且很可能会拿出些常人的思绪无法企及的法子来怪罪。
但冷月这样问,显然是不情愿冒雨出门的。
她不愿意做的事儿,他丝毫不愿为难她,否则早好几年前她就该是景家的媳妇了。
景翊笑笑,轻描淡写,“死不了人的。”
“那咱们就先去一趟成珣家好了。”
“……”
成珣家和景家大宅隔着两条街,两条京城最为繁华的街,在这种合家团圆的日子,又逢彤云密布大雨倾盆,平日里车水马龙的两条街就静得只剩下雨打砖瓦的声响了。
两人各打一把纸伞,从聚水成流的屋顶上一路踏过去,如履平地。
景翊根据冷月的要求,在距成珣家门口约三丈远的地方落下脚,乖乖站在落脚处,一动不动。
“前面那个就是成珣家的正大门。”
冷月皱了皱眉头,“你确定?”
景翊笃定地点头。
冷月抬手往大门上面的牌匾上指了指,“这俩字你都认识吧?”
雨帘之后,纹饰精美的屋檐下面,一面黑漆大匾上中规中矩地写着两个大字,“冯宅”。
景翊微微眯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俩字,“我上回来的时候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还真没注意……不过我记得他家门口的这棵槐树。”
冷月确实看到大门口有棵正被大雨打得沙沙作响的槐树,但放眼看过去,这一条街每户人家门口都有一棵槐树。
这是前任京兆尹在任的时候由京兆府衙门统一种下的,几年下来,晚春花香满街,盛夏绿树成荫,清秋落叶纷纷,已成京中一景。
成珣家门口的槐树与别家门口的槐树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家门口的槐树怎么了?”
“看见上面的蜂窝没?”
冷月仔仔细细地看遍了每一根枝桠,摇头,“没有。”
“没有就对了,”景翊怨念极深地盯着树上某个枝桠,“我在他家吃饭那天晚上划拳输了一回,没酒了,他们就让我上树去采蜂蜜……”
“……”
即便如此,冷月仍觉得一个姓成的人在自家屋檐底下挂个冯姓的牌子是件可能性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