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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流缓缓,红灯绿灯又红灯。
转过一个路口,速度顺畅了许多。
“梁薄。”她低着嗓子喊了声他的名,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我下回要是再管你……”
突然一个急刹,他睁开眼,清醒的很。
“怎么了?”他问,抬头看向前方,路左侧围了一群人,警笛声也由远及近。
“车祸。”叶臻声音短促,语气空乏无力。
救护车已开了过来,转眼间担架被抬上了车,只是被骄阳烤的微烫的路面,有淡淡殷红血色缓缓从人们脚下蔓延开来,血腥气浓的让人作呕心寒,血色由远及近,渐渐流到了他们车下。
公路,车祸,血,垂死的生命……
梁薄想到了什么,转首看向叶臻,果然发现她的脸色瞬间由刚刚的粉红变得一片苍白。
“换一下,我来开车。”他语气平静,镇定的,淡淡不容置喙的锐利。
她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僵硬的摇摇头,“不,你病了……”
而他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已经下车走到另一边,拉开她的车门,态度强横的几乎不讲理了,“下来。”
她整个身子都在抖,依言绕回副驾驶良久,还在止不住的颤栗。
梁薄没有说话,稳稳的开着车,驶离当场,很久很久,他才将车子停在路边,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低声却强硬的吩咐,“叶臻,听话,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十二点整,伦敦。
她曾经说过,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一如那句俗语所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他一直想告诉她,这个世界其实是有永恒的,譬如她给予他的,铅灰记忆中的一抹光,十几年的真空温室里,忽然传来栀子花的香气,淡淡的沁人心脾,驱散了伦敦无数个,总是阴郁湿冷的夜。
从前的日子如流水一样在心底淌过,当他想起关于她的一切,依然会面带微笑,而当他想起关乎他们之间的一切时……
苏牧天收敛了笑意,目光莫名的郁郁起来,再凝望向纫玉时,跳跃的音符已从她娇嫩的手指间流泻出来。
是入门的《天鹅湖》,且是较为缓和抒情的第一章,只是这对于一向毛手毛脚的小纫玉而言还是太难了。
果然到弹了不很久时,她应付得有些局促,更是嘟起了嘴巴,甩手不干的架势。
琴声嘎然而止,喜欢沮丧地停手:“不行不行!还是不行!纫玉太笨了。”
苏牧天微笑着摇摇头,“宝贝不是说要好好学琴,等回头妈咪生日弹给妈咪听的么?”
纫玉很沮丧垂头,碎碎念,“纫玉不喜欢这个,太难了。”
“宝贝别急,”他耐心地示范,“你是指法有些问题,看,应该这样的。”
他的手轻轻地覆着她的,带着她一起敲击琴键。手掌大而温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弹得有力时会有淡淡的青筋突起,可抓着她手时却又格外温柔。流畅的琴音轻松地在空气里响起,纫玉看向琴键的眼睛又燃起了兴趣,可爱的眨巴着,颊边泛起梨涡浅浅。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苏牧天满意地一笑——揉了揉她又不知何时翘了起来的小卷毛,不知为何,他一直很不爽她头顶这根总是翘的老高的呆毛。
纫玉傻乎乎的只知道点头,一边笑眯眯的抬眼看他,浅棕色的眸子里,澄澈通透,没有一丝杂质。
他看得有些呆,微微的怔神,好像很多年前,某人也是这样看着他的,站在回廊尽头,浅笑微微,目光简单清澈,带着些许探寻的好奇,却没有歧视,没有鄙夷。
真是干净啊。那时的她……多好。只是如今,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怀孕了。”她啜泣时温湿的呼吸,还隐隐残留在他的耳畔。
他想起那年那夜,他惶惶然的松开她,退了好多步,跌坐在落地窗边,很久,很久很久。她兔子一样的缩在床角,被子高高拉过胸口,不敢动,更不敢逃。二人保持着这份对望,从天黑到天明。雨停了。
“那就生下来吧。”他说。
“爹地!”衣袖忽然被拽了拽,苏牧天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钢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纫玉正拉扯着他的衣服,另一只胖爪指着门口,娇声唤道,“奶奶。”
苏牧天顺着她的小手望过去,黎恩正站在那里,温婉而慈柔的笑。看见纫玉指了她,也没再留在原地,而是慢慢的迈着步子走上前,柔声说道,“看见你们在弹琴,就没打扰,弹得怎么样?”
“纫玉弹得很棒哦。”小家伙忙不迭的表扬自己,一点不害臊的挺着小小的胸膛,还顺带扯上了他,“对吧爹地?”
他忍俊不禁,“嗯。”
“纫玉真厉害。”黎恩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胖爪子,目光投向他,“这可不是遗传么?你小时候啊,就弹琴最有天赋。”
苏牧天表情僵了下,随即不置可否的笑笑,并未言语。
“纫玉,跟郁姨下去吃点心好不好?奶奶给纫玉带了很多奶油酥哦。”
“好啊好啊。”纫玉一下子从他膝盖上跳下,雀跃的拍手,然而跟着郁姨走了几步之后又不放心的回了头,“爹地说好了下午一直陪着纫玉的哦。”
苏牧天含笑点头,“爹地知道。”
她这才一蹦一跳的去了,“纫玉会给爹地留一点哒。”
黎恩也是爱恋的注目她胖胖的背影许久,才无奈的摇头,“纫玉这性子,哪儿是弹琴的呢?”
他无所谓的耸肩,“她想学,就教教了,最近太忙都没有时间好好陪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黎恩微微颔首,在他身边坐下,漫不经心的敲击着琴键,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他叹了口气,接起话头,“爸怎么样了?”
“还好吧。”黎恩笑容微微发苦,声音亦是如此,“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再去看看的。”
苏牧天沉默了下,有些自嘲的嗤笑,“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唉,你也别怪……”黎恩看上去是很想解释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只得淡淡回复,“也好,你们都冷静一下吧。”
苏牧天轻轻“嗯”了声,未再就此问题纠缠不清,而是又问,“妈过来……是有什么事情的么?”
黎恩轻声一叹,却依旧没有马上回答,单手轻轻敲击着黑白的琴键,柔柔的声音,“你爸这些年,虽然没什么了不得的毛病,但年纪大了,身子终究是不如往前了,所以对你期望也越来越大,难免心焦些,你……真的不要记恨他。”
“不会。”他想了想,摇头否认,“他毕竟是我爸爸,何况原本也就是我不争气,让你们失望了。”
“牧天。”黎恩不悦的皱眉,一声苛责,“不要妄自菲薄。”
苏牧天没有出声,表情依旧淡淡,处变不惊的静默。
黎恩浅浅一声喟叹,握住他的手,意有所指,“都说‘成家立业’,你年纪也不轻了,我和你爸,一直都挂心这事儿。”
他登时领会了,想了一下,有意无意的错开她的目光,慢慢回答,“我明白。”
“明白就好。”黎恩像是释然了些,眼角的皱纹舒展了很多,“你和小叶也拖了这么些年了,纫玉眼看一天天大了,总不给人姑娘一交待总是不像话,何况……你爸也一直惦记着能不能再添个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不写虐之后…整个人都萌萌哒!所以我还是很有亲妈细胞哒o(∩_∩)o哈哈
第三十八章
很多年的那个黄昏,那一日,潇湘暮雪,人散楼空,遍地蜿蜒,肆意流淌的血迹融化了地面一层薄薄的积雪,她的视野只剩下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色的雪。和今天一样,四处横溢的液体,刺耳的警笛和急救车奔走。种种喧哗嘈杂混在一起,此情此情,让她……难以抽身。
真是……没用啊,这么多年了。关乎于那件事情,竟然从未有过释怀的契机。即使是如今想到,依然可以让她心慌的理智尽失。就像方才那般。
其实记忆中的那一天,她已经完全懵掉了,没有一丝印象残存,只依稀记得那一日天是灰的,地是红的,单调而苍凉的颜色,其它的便如同裹成一团的浆糊糅杂在一起,再也不知晓。之后很久,她听友人转述,那时候的她只知道抱着儿子的小身体嚎啕大哭,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知道,别人和她说话她也不理,还是那个哆哆嗦嗦的肇事司机打的急救电话,一车拉走了两个孩子,都是不省人事的。
那天她去了医院,醒醒晕晕许多回,反复几次,最后被搀出手术,最后是她恩师也是当时的主刀医师下的命令,强行给她注射的镇定剂才让她安静下来。
而她醒来之后,面对自己儿子真正已经冰凉,再无一点气息的尸体时,反而平静了。她亲手给他盖好白布,在只有她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