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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公主虽然已经进宫,看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这次救援失败,哀家想,他们暂时不会再有所行动。宛若不能再呆在昆玉轩,明天就入住广华宫吧。”
“娘娘,宛若公主还没册封。入住广华宫主位,似乎不合礼法。”
“这丫头脾气实在拧!哀家本想让她在荒凉的昆玉轩,晾晾她,让她明白个好歹。谁知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再不对宛若进行好的安置,陛下也不会答应的。”
“老奴听说,前半夜陛下屏退左右,降尊纡贵,独自去了昆玉轩,还在那儿逗留了很久。”
“陛下迷恋玉美人,情愿为了玉美人犯弥天大错。当年,要不是哀家发现及时,真不知道会产生怎样不堪的后果?这次他费力得到宛若,宛若虽然年幼,可风姿才情比起玉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能不心猿意马吗?”
“还是王后娘娘宽容、豁达,尽心尽力成全陛下。”
“哀家也是别无选择,你看秦夫人现在那股嚣张样,全然没把哀家放在眼里。若任其发展下去,这后宫岂不成了她的天下。”
“娘娘,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当年我们选择避居采邑,是不是有些欠妥。”公长父谨慎地说。
“哀家也是不得已呀!那些年,陛下戎马倥偬,冒矢疆场,把宫内外大小事交由哀家打理,陛下放下干戈斧钺之后,哀家总感觉他常怀戒心,而且朝内外总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奸人,在陛下耳边叨叨,哀家要不是选择避居采邑,说不定和陛下之间会产生怎样的龌龊?”
“陛下一向敬重王后,岂能受小人挑唆?”
“你听过齐威虞姬的故事吗?”
“老奴见识鄙薄,请娘娘示下。”
“齐威王继位之初,耽于享乐,国家政事荒废,诸侯入侵。威王夫人虞姬劝告威王疏远进谗言和阿谀的卿大夫,任用贤明之人,勤政强国,因此遭到奸邪之人陷害。他们造谣说虞姬在年经之时曾与北郭先生私通。虞姬因此身陷囹圄,饱受折磨,行将枭首弃市,威王问虞姬还有何话说?虞姬说,侍奉国君十余载,没有让国君亲贤者,远小人,遭邪臣诬陷,自己又不避‘径瓜田不蹑履,过李园不正冠’之嫌,陷入困境,这是其一;身陷困境之后,官吏接受贿赂,听从邪人指使,自己没有申辩之处,无法讲清所犯罪过,这是其二。虞姬说,照这两条罪状,她应该去死,但考虑到自己的不洁之名没有消除,考虑到奸邪之人还逍遥法外,才苟活下来,见陛下最后一面。齐威王听了这一席话,幡然醒悟,赦免虞姬。
齐威虞姬何等样人?连她都无法招架突然降临之祸。哀家宗国紧邻天朝,国势强大,承元一度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念想。正所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哀家如果不选择适时淡出朝野,祸患必至。如若哀家不幸,遭陷害,可保不准会有齐威虞姬那样的契机能够幸免于难,到时谁来庇护哀家的孩子,谁来护佑哀家的宗国。”
王后母仪天下,一直保持谦逊谨慎,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担心奸邪之人,伺机找事。王后提起齐威虞姬之事,并引以为戒,当然是因为王后与齐威虞姬有类似的经历。王后年轻时与虞君的一段恋情,一旦追究起来,承元肯定不会大度地一笑了之,必定会耿耿于怀,乘机发难也说不定,有了齐威虞姬的前车之鉴,王后心中不免有了顾忌。
那段时间,王后和承元在政事方针上产生比较大的分歧,王后觉得自己和承元同枕席,共命运,没必要夫妻之间非要争个长短,于是才有她避居采邑的决断。
“王后思虑长远,老奴受教了!”
宛若在偏殿睡下,恍恍惚惚中来到一块荒地,夜色迷蒙,那地方阴森森的,宛若仔细打量,像是一片荒冢。宛若心下发憷,拔腿狂奔,不期被一个东西一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底朝天,挣扎着起来,手竟然摸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一侧身竟然发现身边躺着一具黑衣死尸,一看竟然是夏公子。
宛若扑上前,嚎啕大哭。
身子一激灵,从睡梦中醒来,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是夏公子的。”想起刚才箭雨过后,从房梁上掉下的几个人,宛若不确信夏公子是否安然撤走,心里暗自告慰自己道。
醒转之后,宛若再难入睡,前半夜发生的林林总总,在她大脑里盘旋不去,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逃出王宫的桎梏,可是
唉!宛若长叹了一声,在叹息自己命运的同时,又担心起夏子渡的安全。
81月出皎兮 佼人僚兮(七)
“你不来骚扰我!就是我最大的福气!”宛若心想。
承元回到燕寝正殿上;稍坐片刻,王后带着公冶父以及一般仆妇回来了!
“参见陛下!陛下早!”王后行礼道。
“王后早!坐!”承元天子很淡然地说;随手指指身边的坐席;示意王后坐下。
“陛下;哀家已经把广华宫收拾出来,准备即日起让宛若入住。”
“自从陈夫人离世;广华宫已经有些年头没人住了!”
陈夫人是承元还是太子时;纳娶的侧妃;膝下有一对儿女,年齿善幼。陈夫人体弱多病;年纪轻轻就抛下儿女,撒手西去。
“哀家已经命人将广华宫上上下下装饰一新;相信宛若住在里面不会委屈了她。”
“王后做事;孤一向很放心!”
“哀家能办事顺利,都是仰仗陛下的支持和信任。”
“孤想诏封宛若为夫人。”
“就在今天吗?”
“嗯!”
“今天合适吗?”
“可以先诏封,择吉日再举行册封大典。”
“陛下,册封后宫妃子,得请巫祝用龟甲,蓍草两次占卜,得吉兆,选定吉日,奉祀太庙,敬告上苍,才算符合礼仪。陛下这么仓促下诏令,这在我朝还没先例!恐怕不妥吧。”
“王后有异议?”承元有些不悦地说。
“国家礼制是正道。僭越礼法,会引起大家的非议。循规蹈矩,虽然看起来迂腐而麻烦,却可以免很多无谓的事端。按照礼仪册封后宫妃子,也体现陛下对这事的严肃和庄重,不然今后宛若在宫中,别人会怎么看她?往好了想,是陛下器重,格外施恩;往不好了想,就是陛下刻意薄待。”
“王后知道孤家素来说一不二。孤是天子,奉天法旨。只要孤高兴,孤不管那些繁文缛节,朝廷上下谁敢非议孤。只要孤宠爱宛若,宫中之人,谁敢小看她。孤决定了,巳时在明堂祭祀占卜,孤已经吩咐司祝准备,王后就不要劝阻了,孤家这就去兰汤沐浴。”承元天子说完,袍袖一挥,起身悒悒不乐地走了。
“陛下!”王后还要说什么,见承元甩头而去,只能硬生生地把话噎住。王后暗自嘀咕:“真是色迷心窍了!”
“娘娘,陛下现在越来越闭塞视听了,他根本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公长父有些不平地道。
“哎!宛若进宫对天朝是福是祸,现在哀家越来越把不准了!”
“娘娘,公主温婉善良,不是一个刁钻,贪婪之人。娘娘你大可放心。”
“谁刚进宫的时候不是一个清清纯纯的姑娘,在宫里这个充斥权利和欲望的大染缸里浸泡,日久天长,谁知道三年,五年之后,人会变成什么样?你看现在陛下那副心猿意马的样子,恨不得将江山社稷拱手相送,来博得美人欢的姿态,能不让人担忧吗?”
“娘娘,在后宫,你是掌舵人,一切都尽在娘娘的掌握中。”
“长父,你去把司祝官巫咸招来。”
“诺!”公长父欠身退出。
“晓雾,宛若起来了吗?”王后端起一杯花茶,茗了一口,慢慢悠悠地问身边的侍女道。
“公主已经起来一会了。正在梳洗妆容。”
“哦!”
“王后,刚才陛下进到宛若公主下榻的偏殿了。”晓雾压低声说道。
“是吗?去干吗了。”王后把晓雾叫道跟前,嘀咕道。
“陛下想为公主梳头,被公主奚落了一番。”
“陛下生气了!”
“没有,陛下在公主跟前,脾气出奇得好。他还说,大早来是给公主降福的。”
“他有没有直接告诉公主,今天就要册封她。”
“没有。公主也没问。”
“难怪他这么着急忙慌的,原来是自己金口已开,怕失信于宛若。”王后心里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