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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谢春红忍不住皱起了眉。以他对楚蓠的了解,这世上只怕再难有什么事能让他心乱至此,他本就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对其他的事并不关心,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
看着手上的伤口和鲜血,楚蓠才回过神来,低声咳了几下,取出一块帕子把手指包上,哑着嗓子道:“在下失仪,让谢兄见笑了。此事原委我已明白,但接下来要如何做,尚需考量。谢兄若不嫌弃,不妨陪着城姑娘一同在这里住下,想来林堂主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当不会反对吧。”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本堂还有许多事要谢某处理,不便在府上久留。待有空时,谢某再登门叨扰。”
“谢兄请便。”
“告辞。”谢春红料想楚蓠此时定不会希望自己留在这里,未曾想自己正转身要走,就被他叫住了。
“其实谢兄一直很讨厌在下吧?”
谢春红被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问得一愣,慢慢转回身来,笑道:“公子知道便知道了,何必说出来呢?”
楚蓠扶着椅子坐下,低声道:“林堂主虽是庵主之子,但自幼由父亲在杨柳春风堂抚养长大,与庵主感情不睦;杨柳春风堂本也是林家的产业,不受了尘庵的制约。但庵主还是屡次干涉杨柳春风堂的事,这次也是因为庵主才将杨柳春风堂牵连其中。少堂主对在下不满,多半是因此而起吧?”
既然楚蓠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了,谢春红便也再无顾忌,冷笑道:“堂主念及骨肉亲情协助了尘庵,了尘庵却屡屡利用本堂,纵使堂主不说什么,门下也有不少人对了尘庵心怀不满。不过我讨厌你,并不全是因为了尘庵的事。你这人机关算尽,表面上再如何良善仁慈,暗中却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不择手段利用一切所能利用之人,实在虚伪得很。”
这话说得狠了,楚蓠竟也不恼,反而苦笑起来。“谢兄说得不错,我向来是如此。有些人,以为我把他们当作朋友,最后也只沦落为了尘庵的棋子而已。所以如今——也都是我的报应。”
谢春红微敛起眉,等着他往下说。
“谢兄一直认为我接近城姑娘是别有用心吧?”
“难道不是?”
“是。我一开始就认出了她的剑,自然也识破了她的身份,而我和一刀斋主一样,认为广寒仙子会将一些事告诉自己最疼爱的弟子。”
“所以你装作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接近她,让穆山溪陪她一同前往长安也是为了监视她吧?——可怜她不知人心险恶,一心以为自己结交到一位好友。”
“谢兄既然都知道,今日为何还来找我相助?你不怕我利用你们出卖你们?”
“你敢么?她是庵主的亲孙女儿,你对庵主如此忠心,又岂敢再对她不利?”
楚蓠笑了笑:“常言道,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他的敌人,果然不错。可惜你如此知我,却不了解庵主。她将了尘庵交付于我时,就已对我言明宝藏之事。除十君子之外,皇室之血必不可少,但若是这血脉断绝,也就再无人能开启宝藏。因此她反复交代,若是迫不得已,为免宝藏落于歹人之手,宁可将身负血脉之人除去!”
谢春红不禁悚然。
这是怎样的一位母亲?亦或者她早已舍弃了母亲的身份?
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看来我真是走了一招坏棋,”他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腰间的剑柄,“我不该把她送到这里来的。或许我应该杀了你,然后再带她逃走。”
“或许,”楚蓠点点头,这时他又是那运筹帷幄绝杀千里之外的白衣公子了,见不到丝毫的软弱,将刃口都藏在笑容里,“我们可以用剑来决定。”
谢春红默然看着他,眼神中是杀机与质疑;而他也看着谢春红,眼眸却深不见底。
——若是用剑说话,自己或许还有一半的胜算,但若论心机城府,只怕早就输了。谢春红有些担忧地想,自己虽然一直对他颇有恶感,但依旧不愿与他为敌,只因他实在是最可怕的敌人。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交换着试探与坚持,谢春红暗自咬紧牙关不肯退让,半盏茶的功夫两人仿佛已在意念之中交手数次,剑与剑相击的铿然之声震耳欲聋,两人的手心都微微出了汗。
直到楚蓠挪开目光,露出疲倦之色,这交锋才告一段落。只听他淡然道:“真可惜,已经没有与谢兄动手的必要了。谢兄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带她离开。在事情发展得不可挽回之前,她与林堂主仍是庵主的血脉,我不会伤他们一分一毫。”
“那若是出事了呢?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你就会出手了?”谢春红逼视着他,目光突然如刀刃般锋利,“你就是这样的人,倒是深得庵主的真传。”
“我是她老人家的得意弟子,自然处处事事都学着她老人家的样子。”楚蓠笑得平淡自然,有多少心酸都咽在肚里。有时他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可怜虫,别人看来再光鲜再高高在上,似乎将一切玩弄于股掌,可是一次次背弃自己的心,那种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纤尘不染的白衣之下,揭开那层外皮,里面都是空洞的虚无。那名为“自我”的存在已经消散了吧,活着的只有名为“楚蓠”的傀儡人而已。
今日他对谢春红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大约也是因为他不是自己的“朋友”,亦难以成为“敌人”吧。这样隔阂的关系,反倒能让他无所顾忌地说一些真心话。
真是可笑,他们明明该是最不可能彼此坦诚的人吧。
因为……
“哼,我竟被你唬住了。”谢春红突然冷笑起来,散去了片刻前的杀气,看向楚蓠的眼神甚至多了几分悲悯。
“哦?谢兄何出此言?”
“庵主临终前就已吩咐你万不得已时可以除去前朝皇室血脉,你方才的失态并不是因为这件事,你早已做好了刺杀堂主的准备,只是此时局势尚在我们掌控之中,你并没有出手的必要。让你如此惊讶慌张以至于在我面前都无法自控的,是小城身世的消息。”谢春红顿了顿,没想到这种话会由自己说出来,“你下不了手,是不是?你对她用心了,本以为是逢场作戏,却假戏真做,所以在听到她的身世时才会如此失控,是不是?”
楚蓠冷然道:“谢兄未免高看了她。”
“你的确很会演戏,若是不在了尘庵,改行去做个戏子也不错。”谢春红干笑两声,“可惜我虽然讨厌你的为人,却比那些追随你的人更了解你。你素来骄傲,就算是要装给我看,也不会选择那么失态的方式,让我看你的笑话。所以你那时的确是心乱了——关心则乱,心乱如麻。你或许比自己所预想的还要用心,这让你感到恐惧。”
楚蓠不说话了,一双眼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自然要说下去:“自掘坟墓的感觉不怎么好受吧?你可以给自己无数个理由去接近她利用她,甚至不惜引诱她。失败之后你并未纠缠,因为彼时广寒仙子已经回来,你放弃了小城这颗棋子另做打算,却在放弃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楚蓠还是沉默不语,不知是默认还是懒于分辩。
“阁下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就当我说了个故事。其实你若真心待她,要与我一争高下,也未尝不可,我自信绝不会输给你。”
“呵……”楚蓠终于开口,竟然是笑了起来,“谢兄这个故事委实有趣得很,竟让在下都有几分信了。”
“哦?那依阁下高见,这故事该如何发展?”
“既然佳人别有眷顾,纵然有心亦是枉然。”楚蓠面上依旧带笑,似乎真的是在说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说到底,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却是不可活,这苦果终究要一人独尝。既然得不到,不如盼望她能得一个她所求的结局。”
“那若是情非得已时,又当如何?”
在回答前,楚蓠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向谢春红长揖下去。
谢春红微微一愣。
“望谢兄应允在下,带她离开。”楚蓠语气依旧平静淡漠,“留在这里,就算了尘庵和杨柳春风堂全力护卫,就算一刀斋不能得手,日后她仍旧逃不脱这牢笼。可她本该是自由的,这绝非她想要的生活。所以——谢兄,你若信得过自己的本事和手段,就带她逃走吧。这虽然并不是个好主意,却能令我们彼此都心安。若是让她自己选,只怕她也情愿冒险一试。至于林堂主那边,我自会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