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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满城皆知,春风阁本是最大的嫌疑,官府却不知为何没有查办此事,就这么成了无头案,此后再有人想要打花魁的主意,就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底气。
今日又是花魁见客的日子了。
只见楼台之上,帘幕之后,一袭红衣翩然而至,腰肢款摆步态轻盈,缓缓入座,身边一个着鹅黄小裙的丫鬟奉茶而上,而后立于侧首,不再动了。
有常客便道,那丫鬟是个新来的雏儿,尚未挂牌,说不准也是个美人坯子,不然怎么拨给花魁呢?于是又有人跃跃欲试,猜测着那丫鬟什么时候挂牌子接客,就算沾不起花魁的身子,她调教出来的自然也不会差。
不一会儿,便有人使了银子,点了花魁陪酒。于是花魁领着丫鬟转身走入房中,楼下一众客人只能干瞪眼,不多久便又将精神集中在自己身边的姑娘身上。
而此时,厢房之中,有人笑得正欢。
那是个中年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不像是流连烟花之地的人,倒像个清客,不过能请得动春风阁花魁作陪的,自然不是一般人。这一屋子坐了六个男人,看装束皆不打眼,席间觥筹交错言谈甚欢,时不时有人送来一记眼风,看着那红衣女子。
今日花魁还是一身艳红衣裙,浓妆,眉心上印的是红梅一朵,整个人如同梅花仙子下凡,寿阳公主再世只怕也没这份颜色。那鹅黄衣裙的丫鬟在旁斟酒,紧绷着一张脸,也不看人,始终低着头。花魁在席间劝酒,那做东的中年人喝得畅快,捏了捏她的手,指着那丫鬟道:“这是你新收的丫头?”
花魁抿嘴一笑,自有千万风情于眼波中流出,抽回了手娇嗔道:“陆大人可是厌了奴家?怎么一进门就只顾着看那小丫头。”
姓陆的中年人也是小红的熟客了,自然知道她的脾气,这一刻看着娇媚,下一刻就可能翻脸不认人,也不知如何才能讨得她欢心。不过,男人嘛,越是得不到手的,越是勾人,他对她还是十分青眼的。
“你如今名头大了,我们这些老主顾,也不见你多么照顾。怎么,还不许我找个新相好的?”陆大人也是调笑,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花魁于是笑着招手道:“丫头过来,给陆大人倒酒。”
那丫鬟似是有些不情愿,捧着酒壶走过来。陆大人“嗯”了一声,挑起她下巴左右看了看,道:“倒还有几分颜色,你若是好生调教,说不定也是块好料子。今晚你把她借我一用如何?我自不会亏待她。”
席间有人道:“就是就是,陆大人这般好的恩客,遇上了也是这丫头福气。”
花魁想了想,对那丫鬟道:“你自己说吧,可愿意服侍陆大人?”
丫鬟抬起眼皮,狠狠剜了花魁一眼,只见后者还是笑吟吟的,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还捏着她的手臂。
满座寂静中,那丫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在春风阁,卖艺不卖身。”说着还死死盯住花魁,像是说给她听的。
陆大人倒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问:“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城。”
这自然就是江小城了。
那日她从龙伯那儿领了“生意”,这事很快就被谢春红知晓,结果秦碧如挨了他好一顿说。
“你又没事先给我讲清楚!”秦碧如忍不住辩解道,“你若说不许小城去孔方阁做事,我自然就不会带她过去。明明是你自己交代不清,怎么反倒怨我来了!”
“……”谢春红自知理亏,也就不好再说下去,转身对小城道:“你也是,还生怕没人打你的主意么?你不在本堂好好呆着,万一再遇上上次那人,出了事我怎么向你师父和堂主交待?”
小城翻了翻眼睛:“你生什么气啊,我还小心翼翼地挑了个简单的,不过是去偷个宝剑,去去就回了嘛。”
谢春红叹了口气:“这次是去偷东西,下次也许就是杀人了。这杨柳春风堂虽说是做生意的,可进出孔方阁的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你随你师父隐居江湖日久,不知这江湖凶险,是不是要蹚这浑水,自己可想清楚了。”
小城这下犹豫了。她初入江湖,对凡事都很好奇,虽然没什么正人君子的条条框框,但真让她去杀人,大约还是有些勉强。她原本只想着既然在杨柳春风堂住着,可以多少帮些忙,但如今谢春红的意思,只怕还不愿她插手。
“少东家,”一旁的秦碧如插嘴道,“小城对本堂毕竟还不熟悉,不如让她……先看看?”
她最后两个“看”字说得既慢且重,似乎另有深意。小城没听懂,谢春红却是懂了。他点点头,挥手让秦碧如先退开,自己要单独与小城说话。
秦碧如走了,小城眨眨眼不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谜。
只见谢春红往太师椅上一坐,竟笑了笑,笑得美艳动人。
——绝对有诈!小城在心里暗自叫苦。
谢春红开口道:“碧如想必已经告诉过你,本堂住在这院子里的人,大多都要在春风阁做些活计的。碧如她擅抚琴,有时也会去献艺以娱宾客。”
小城点头。
谢春红继续道:“那你可知,这春风阁的花魁是谁?”
他笑得妖媚,小城看得脊背发凉,隐约猜出了他想说的话。怪只怪自己笨,明明初识之时就已经被这家伙骗过一次,怎么这会儿还不长记性。
只听他悠然道:“她叫——小红。”
谢春红的红。
“哦,这名字倒是有趣。”陆大人打量着小城,“你说你卖艺不卖身,那倒是给我说说,你卖的是什么艺?”
小城一愣,心想早知如此当时怎么也不会答应谢春红的。他天生丽质难自弃,愿意扮作女人在这儿接客,她是管不着。可她自己是真不应该跟着他来扮什么丫鬟的。
她愣了半晌,见“小红”也无意为自己解围,只得嗫嚅道:“我会舞剑。”
陆大人一挑眉,小红却呵呵笑了起来,手指在她眉心一弹,嗔怪道:“说什么胡话,在这里舞刀弄枪,万一伤了大人们可如何是好?”
陆大人倒是爽快,一摆手道:“无妨。在座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么个小丫头还吓不倒我们。诸位要是有这个兴致,就且看这小丫头舞一舞又如何?”
自然是一片附和。
小城面色一沉,道:“我回房拿剑。”
小红扯住她衣袖:“死丫头,拿什么剑?就用那个吧。”说着一指墙壁,一管洞箫挂在墙上,想来是做个摆设,许久未曾吹奏了。
小城老大不情愿地过去把箫摘下了。这厢房颇宽敞,摆下一桌酒席之后,还有很大的空地,原本就是留作歌舞用的,舞剑也勉强施展得开。小城站定,小红却在一旁坐下了,面前放着一张筝,要给她伴奏。
没办法,舞剑而已,硬着头皮上吧。
第一个音拨出,小城随之而动,手中的洞箫如同手臂的延长,灵活地挽出一朵花,而后随着旋律款款舒展,一招一式都被放慢、再放慢,就带上了舞蹈的韵律。小红指下筝曲渐快,叮叮咚咚如同急雨,小城手中的箫也舞得更快,只是眉头也皱得更紧。在旁人看来这一舞流畅轻灵,只有她在心里叫苦,这管箫不是她平素用惯的剑,远非那么顺手,每个动作都觉得生硬别扭,一整套剑法舞下来,身上竟然出了一层薄汗。幸亏小红的筝也适时停止,小城才得以喘口气。
原本一面喝酒吃菜一面看着她舞剑的宾客们,纷纷赞许地点头,正要夸奖打赏,目光落到首座的陆大人身上,却一个个愣住了。
陆大人僵坐在太师椅上,眉心一点嫣红,面色乌青,已经没了气息。
“杀、杀人啦!”小城大叫一声,打破了令人恐惧的寂静。
原本应该丁忧在家的吏部侍郎陆严,死在了春风阁的酒席上。
这件事在洛阳城里,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他素有清名,恐是遭人记恨,有人却说他丁忧期间竟会出入风月场,想必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许是得罪了哪方权贵,被人下手除去了。
春风阁为此被封数日,官府派人来查了又查,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得认定是宴客之时有人从窗外射入暗器行刺陆严,当时在场的小红和小城一个调筝一个舞剑,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就洗清了嫌疑,询问了几句就不再追究了。
于是数日之后,春风阁重新开张迎客,热闹不减。
然而在后院里,被折腾了数日终于能得几日清闲的江小城,却一点也不开心。
“谢春红!”小城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具叮叮当当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