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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欢喜只是抖动了一下,便又坚定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对于欢喜来说,早一天死亡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比起被强 暴或是分尸,也许被鞭子抽打这种死法更良善,更让人乐意接受。她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笑意,自从母后应竹死的那日起,欢喜的心也就跟着死了。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小姨花秀杀死,但现在却落入敌国之手,无论哪种方法,总之她免不了一死。
很早以前,欢喜就不想活着了,但母后临终前握住她的手说,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活得像一条狗,总会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把你从万丈深渊中拉起来,许给你一个锦绣的未来。到时候你会站在耀眼夺目的光下,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欢喜只是点了点头,在她的心中,比起高高在上时刻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太阳,她更喜欢那弯柔弱娇小的月亮,微弱的光芒,却让人觉得心安。能死在月光之下,欢喜突然感到一阵愉悦。
她微笑着凝视那轮浅月,完全忘记了身在何方。男孩瞥了月亮一眼,计上心头,他手持着被烈火烤得通红的烙铁,毫不犹豫地把它印在了欢喜的额头,只听‘嘶嘶’的几声响,空气中飘荡着人肉烤焦的糊味。
烟容紧闭着眼睛,她的睫毛在上下抖动着,看不到,并不意味着闻不到,听不到。她知道,那个男孩子在欢喜的脸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这种对待牲口的方式令烟容惊恐万状,她担心自己将成为下一个被毁容的对象。她等了许久,却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你不痛吗?”男孩有些惊讶地望着欢喜。
欢喜承受着来自额头的剧烈疼痛,那种痛感直抵心底,皮肤烤焦的味道闻起来有种诡异的香气,那气味令欢喜恶心得想吐,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但她的心却平静如水,仿佛正在遭受折磨的肉*体不属于她一样。这是个很有趣的反应,身体和心灵如同火与冰,在欢喜身上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为了安抚自己剧痛的身体,欢喜不停地在心中回想着在景和国后宫,烟容弄断她左脚小拇指的那次经历。她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额头被印上标志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欢喜知道,自己哪怕只流露出一丝的害怕,都会令施暴者感到满足,也许会放过她也说不定。但欢喜的性子很怪,她情愿遭受巨大的痛苦,也不想让人看轻。她是应竹的女儿,绝不是什么人人羞辱的卑贱胚子。哪怕死,也要挺直胸膛,坦坦荡荡。
她的这种气势,令男孩感到迷惑。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鬼使神差地问道。
“欢喜。”欢喜回答。
“欢喜……”男孩嘟囔了一句,他突然凑到欢喜耳边,先是喘了口气,然后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尔夏,记住,我的名字叫尔夏。未来将是六弓国的国王,以及,你的主子。”说完这话,男孩便带着侍卫趾高气昂地离开了牢房。
临走前男孩留下了一支蜡烛,借着蜡烛光,烟容看到欢喜鲜血淋漓的脸,以及额头上那道深疤。
“尔夏……”烟容面露惧色地对欢喜说:“那个男孩,就是一箭射死了孔期将军的六弓国大将尔夏……他竟然是个小孩子!!!天啊,欢喜,人人都说,他是恶魔下凡,杀人放火,无所不作。”
“它是什么样子的?”欢喜突然开口问道。
“是……月牙形状的。”烟容一边哭着一边回答道:“欢喜,欢喜……”她一遍又一遍的唤着欢喜的名字。
“烟容,别哭了,不过是块印记而已。”欢喜轻描淡写地说道,她在烟容面前故意掩饰伤口所带来的剧烈疼痛,仿佛在仇敌面前,若是表露出怯弱就将被其看轻一般,但她鼻翼两侧那些冰冷的汗珠和面颊上挂着的泪水,恰到好处地出卖了她真实的感觉。
月牙疤,月牙疤……欢喜很想伸手摸摸它的形状,只是双手被捆绑着,动弹不得,令她觉得有些失望。
烟容盯着欢喜的侧脸,她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位姑娘,尽管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第二章:夺命
“欢喜。”素芯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弹了弹欢喜的额头:“你这个丫头,总跟丢了魂似的。赶紧坐正了,今天我要教你弹孟德君的《苦寒行》。”
素芯对眼前这个半大的小姑娘,既不解又好奇。她很想搞清楚,为何皇帝会把她赐给主人做歌姬。听说欢喜是亡国的公主,按照惯例,本该一刀杀了,可皇帝却留下了她的命,以及另一位公主的性命,并把她们二人分别赐给了自家主子和丞相关尹。对外宣称让亡国公主成为下贱的歌姬,供人取乐,借此彰显六弓国的国威。
但主人却吩咐府内上上下下不得为难欢喜,并令管家把她送到了自己这儿,说是留着替自己解闷。对此素芯很是诧异,但她还是顺从地接受了主人的安排,把欢喜留在身边,尽职尽责地照料她的日常起居。
欢喜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素芯的话,她静静地坐在檀木雕花椅子上,怀抱着琵琶,不知在想些什么。明媚的阳光染红了她的面颊,照亮了她的眼眸,使得她看起来宛若一尊白玉雕像,恬静美好。
十天前,欢喜蒙着面纱被带到了这里。在素芯的安排下,她褪下身上那件早已破旧肮脏的袍子,沐浴更衣,连那些或轻或重的伤口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除了额头的那块月牙疤。欢喜记得,当素芯替她绾上青丝的时候,无意中瞥到了那块伤疤,她急促地吸了一口气,转而唤来了医者。那群长着白胡子的老头认真端详了欢喜额头的伤疤后,全都苦涩地摇了摇头。
欢喜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她并不想弄掉那块伤疤,比起眼前的锦衣美食,她觉得那块伤疤更真实,它无声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在这些虚幻的幸福感中迷失了方向。凭着欢喜对世道和人心的认识,她觉得这绝不是一件好事。一碗放在明处的炖猪肉,不过是为了引诱目光短浅的小老鼠,还不待伸出爪子,恐怕就会被乱棍打死。
素芯和欢喜住在宅子后院尽头的偏厅里,独门独院,与主宅相隔开来,十分清幽。主人从不到这里来,欢喜甚至不清楚主人的名字。她们唯一能见到的就是大宅的管家兆约。主人若是有什么吩咐,比如唤素芯去主宅之类的,都是由管家来通知。
每到初一和十五,素芯都会抱着琵琶,穿着光鲜亮丽,随管家前去主宅弹琴。其余的时间,素芯多半呆在房间里练琴,练累了就走到后院赏花观景,浅酌几杯温酒,若是兴致好,素芯还会拉着欢喜轻歌曼舞一番。
欢喜被素芯抱在怀中,被动地跟着她的舞步左右摇晃着。偶尔还会过来几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听素芯说,她们也是府里的歌姬,只是住在不同的院子而已。欢喜悄悄观察着那些姑娘,她们的脸上虽然都挂着笑容,但那笑容却十分做作。有好几次,欢喜捕捉到有几位姑娘攥在袖子里的拳头。
她们不喜欢素芯,更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素芯,想来是因为她美丽大方,技艺出众,深得主人的喜爱。讨厌自己,就更不需要什么理由了,亡国公主沦为下贱的歌姬,任谁也会吐上几口唾沫以示厌恶。
小时候,欢喜曾问过母后,为何人们总喜欢假笑呢?母后回答说,因为假笑可以让人活得更久。母后见欢喜似懂非懂,便把她抱在膝盖上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女儿欢喜,你并不需要假笑,因为你是景和国的公主。
也许是从那时候起,欢喜就不经常笑了,更多时候她只是沉默地旁观着一切。她从不说假话,也从不会讨好取悦别人。哪怕她已不是景和国的公主,而是阶下之囚。
“我可以不学吗?”欢喜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素芯眉毛一挑。
欢喜沉了沉说道:“大夫人不喜欢我们。”说完这话,欢喜便又垂下了头。尽管她进府的时间很短暂,但还是敏锐得捕捉到府中飘荡的一丝紧张气氛。听管家说,大夫人——也就是主人的寡嫂精通音律,曾是城中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但自从她的丈夫去世后,她便不再碰触琴弦。主人为了迁就寡嫂,下令府中只有初一和十五才能举办宴会饮酒抚琴作乐,剩下的时候,歌姬姑娘们全都要老老实实呆在各自的院子里,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尽管如此,姑娘们还是会偷偷溜进素芯的院子,听她抚琴,看她起舞。她们知道,主人不会怪罪下来,因为素芯是主人最为宠爱的歌姬,他待她,与待其他人不同。有时候姑娘们甚至觉得,说不准某一天,主人会纳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