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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月眯了眼笑,纯洁无害:“那当然啦!其实就是为了抓住你不让跑我才说种菜——毕竟别人也没有给唐大种过菜,不可能了解种菜的辛苦,这规矩也管不住他们嘛!”
我顿觉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
但反应了一会儿,我却回过神来了:“诶?这么说来夕月你也种过菜?不然……”
“我……我种过啊。”夕月有一点点的慌乱,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种菜……唔,那时候我师父罚我种过菜啦,咳,不过那时候师父的菜地没有冰魄这里这么大啦……”
我有点惊奇地看着支支吾吾却一直在说话的她。
夕月不话痨,但也不是惜字如金的冷艳姑娘,被问了从前的事情多话几句也是应当应分,可她的神情,着实有些异样。
唐雪燕说过,杀手最重要的是读懂对方的心绪——对的,就算对方只不过是转眼之间就会倒下的尸体,你也得先看出他在哪一刻会心意微乱。因为也许只有那电光石火的一刹,你的刀才能从肉体和心灵上同时刺透对方致命的弱点。
而按照他教授的法则判断,夕月现在的状态就算是不稳定了。她说话的时候眼中神彩有波动,可目光却是盯着空气中虚无的某个点。声音比寻常时候要再柔和那么一点——很细微的差别,但听得出来,句末出现的“啦”比往常要拖得更长些,那应该是在回忆什么吧?
和种菜有关的,会是什么样的记忆呢?我觉得啊,和泥巴什么的纠缠在一起,这种记忆必然不会美好到什么地方去——可是,夕月的表情却似乎显示着她对那段往事并没有什么排斥感。
我暗自揣度着她的心意,夕月却似是自己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挥了挥手道:“反正我知道你肯定是怕这个的!呃……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警告你一遍,不要妄图逃走哟!”
话题又被扯到我不能跑掉这一点上,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够将沮丧的。我当然没有意向再逃一次了,再跑的话等着我的说不定就是一望无际的菜地……
但是夕月自己却消失了。
她走得和唐雪燕一样突然,说不见就不见了。那一天早晨,弄沉师姐砸着门把我叫醒时眼睛都是红的:“七虞七虞,夕月不见了!”
这一幕很眼熟是不是?从那一刻往前数几个月,是夕月砸着我的门:“七虞七虞,唐雪燕不见了!”
但夕月终究和唐雪燕那个不靠谱的不一样,在她身上也并不存在畏罪潜逃的可能性——于是过了好几天,她面色有些憔悴地回来时,我们虽仍有几分惊诧,但还是没有采取什么偏激的行为:是的,我是说,如果回来的是唐雪燕的话,我们只好使用拳脚交加的方式来表示对他由衷的爱和思念——只要他不还手的话。
而当对象是夕月,我们就只能惊诧地互看一眼,跑上去接过她的马缰。但夕月的神情不好的,她的眼睛下头有明显的眼袋,嘴唇也干得有泛起白色干纹,想来是没有休息好且累着了。
慕容是个贴心的姑娘,她转手便叫人送了茶来,可夕月摇摇头,看着我们,眼泪哗啦一下涌出来:“我要喝酒!”
送酒进来的唐大脚都是抖的,还把我拽到一边去小声叮咛一句:“七虞姑娘,你和慕容姑娘可别喝醉啊……我……我今儿还忙着呢……没空和你们玩跑跑抓……”
谁要和他玩跑跑抓啊。我恶视他一眼,夺了酒坛,给夕月面前的酒碗里头斟满了。夕月也不说话,端了酒一扬脖子便干了,对我一笑:“再倒,我还要喝。”
我还没有动作呢,慕容就对着我皱了一下眉毛,又冲着外头瞟了一眼,许是示意我出去。
于是,我把酒坛放下,对着夕月谄媚一笑便逃掉了,紧跟着慕容也出来:“她不太对劲啊!”
“唉?”
“你见过夕月喝酒么?”慕容见我摇头,又道:“你见过夕月这么颓废么?”
我再摇头。
“你想过她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么?”她的口气益发笃定:“她不是唐雪燕,我觉得,依她的性子,能不管不顾地干出这么蹊跷的事情,里头必有内情……”
我完全赞同慕容的意见。事实上,如果你被人提醒了这些情况,你也会觉得唯一有可能的可能就是慕容宛如废话的解释——里头必有内情。至于是什么内情,作为下属和晚辈,我似乎并不应该去打听。可真要是不打听呢,不仅自己的好奇心过不去,似乎也还并不符合冰魄团结友爱的气氛呢。
慕容许是看我不够重视她的意见,又轻嗽了一声:“你说这个夕月……是不是假的呀?”
“你才是假的呢!”眼睛红红的夕月从突然打开的房门里头冒了出来:“听不听故事?听的话就进来——我的故事没那么麻辣香,不过大约也值得听一下……”
我看向慕容,她也看着我。不管是出于女人的直觉还是资深八卦党的经验,我都能判断出夕月要讲的故事大抵和她这次失踪有直接的关系。慕容大约也和我一样,因为她看着我的眼神也有些犹豫。
是啊,听故事固然好,可是,知道的太多了未必是好事——我并不是说夕月会杀掉我们灭口,而是说,一件事情如果不能让当事人快乐的话,那么讲给别人听了,别人也未免会因了这个生出几分郁愁来。
但慕容点头了,她还说:“可以啊,但是你不要一边喝酒一边说——喝酒的话人的脑袋会晕掉的,说故事也得清醒了才能说得好。”
夕月看了她,突然点点头,声音软了几分:“嗯。好,我不喝。”
……夕月月怎么能一下变得这么乖呢,为什么她在我面前就那么强大呢……果然军娘的气场战无不胜么?!
抛下我内心的微吐槽不说,夕月把我们带进屋子里头的第一句话是:“前两天,我是去见了师兄来着……”
师兄?望着说着这话的夕月微红的脸颊,我顺理成章地呆了,脱口叫道:“唐雪燕?”
“怎么能是他,我眼睛又不瞎。”夕月笑得有些郁闷:“那个师兄……要真和唐雪燕一样不靠谱,我大概不会喜欢他,可要是真那么不靠谱啊,大概也不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嘛,男人和女人的故事注定纠结……我伸手握住夕月搭在膝上的手腕:“慢慢说,不着急。”
夕月便点了头:“那是我们大师兄……很俊美的。他比唐雪燕好看得多!那时我小,还不懂事,只是喜欢他俊美,却没想到……”
“没想到”之后是良久的静寂,于是我忍不住乱想了。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他是个登徒子,还是没想到他另有所爱?
“没想到,他心里头,什么都抵不上一个人自在。”夕月慢慢说出话来,我的心也就放下了:“那有什么要紧?只要他心里头没有别人,你就还有机会……”
“机会么?是有的。”夕月苦笑,伸手又要去拿酒碗——借酒浇愁当真是个坏习惯,于是慕容眼明手快地把酒碗抢走,夕月摸了个空,却似是并不纠结于要口酒润嗓子,仍是接着说:“时间久了,他自然看得出来,有那么一天,他问我是不是中意他。那时候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点了头,然后,他拉了我的手……”夕月的脸色微醺,不知是不是只是因了酒:“然后就那样了……我欢喜他,他心里头也有我,我以为那样就好天长地久了,可……可最后,还是不能。”
“唉?”
“他出去云游,直到现在。他不喜欢呆在一个地方,喜欢到处走……可我想要的是在某处过平静的日子呀。当年他走的时候我们就吵过一架,可我……大概我的吸引力和自由自在的生活相比,还是太小了吧……”
她的口气里有着明显的怅惘。我深吸一口气,正想着怎么安慰她,她自己却眼疾手快地从慕容那儿把酒碗抢了回来,又倒了一碗酒喝掉,还因为喝得太急呛住了。
我和慕容这可着劲儿给她一顿拍背啊,单见夕月脸色咳得涨红,半天才终于缓过来些,可大眼睛旋即一转,便一头栽在了慕容怀里,竟直接哭了出来:“我这次去找他,他还是不愿意跟我来冰魄……他还要到处走,可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