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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盏 误解(一)
“庆熙帝四年夏,交州理王慕容氏起兵谋反,时,振威大将军病重,众臣问及孰掌帅位,熙帝茫然无措。熙帝宠妃楚氏,力荐左相,熙帝遂命左相楚晨轩为镇南大将军,兵部侍郎秦松辅之,并赐帅印虎符,统帅玄武军及半数青龙军共十二万兵甲。”
“此乃大庆覆朝之始。”
——《大庆全史 熙帝本纪》
晨轩明日清早便要离京,归期几何还尚未可知,所以,我自然要在他走前再见他一面。准备是少不了的,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镜前,仔细地梳妆打扮,镜中的自己嘴角无时不微微上扬,口中还哼着小曲儿,怡然自得,可算是领会了“女为悦己者容”的曼妙心情。
梳妆台上,一个檀香木镂花小盒中,陈放着我折腾了好几日才做出来的剑穗,想要在晨轩赴战场前送给了,好让他在外面时时睹物思人。
临近傍晚,我一边满意地瞧着自己的妆容,一边叫夏荷去跟郑熙禀报我身体不适,故而今夜不能侍寝,也不希望皇上来永安宫看见我的病容。
夏荷一一应下,又道:“娘娘,楚夫人求见。”
楚夫人?
我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如今晨轩是家主,唯一当得起“楚夫人”这个名头的,不就是赵苒若了吗?
可是,她来做什么?
我狐疑地皱皱眉,叫夏荷请她进来。
赵苒若一身瑰丽红色的曳地长裙,发间还簪了一朵淡粉色的凤仙,面带笑意,婷婷走到我跟前,福身道:“贵妃娘娘千岁。”
总觉得她来者不善。
我略一抬手,“快起来坐吧,苒若怎么有空来看姐姐?”
苒若依言坐下,答曰:“这不楚八爷出事儿后,月公主成天闷闷不乐,我便入宫陪陪她,今日就顺道过来瞧瞧贵妃娘娘。”
我客气地寒暄道:“月公主可一切安好?”
“还不是那样儿,”苒若叹口气,“虽没有到顾影自怜的地步,但总是蔫蔫儿的,让人看了心里不是滋味儿。”
我也叹口气,“可怜的孩子,但愿她能早日看开些。”
“是啊。哎,姐姐。”赵苒若突然颇有兴致地用拳头撑起下巴看着我,“姐姐这是在上妆?是为了轩哥哥吗?”
我的手一顿,以往苒若说起我和晨轩时,总是一副怨妇的酸相,怎地今日反而神情得意?
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果然,苒若莞尔一笑,眉间又添了几分自鸣得意,语气轻快地说:“轩哥哥昨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姐姐要不要听听?”然而不等我回答,就径直往下讲了,“他说呀,曾经有一位才华横溢的丞相,不甘居于人下,便暗中谋逆。这位丞相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还有一个刚刚团圆的妹妹,那个妹妹自以为与丞相相爱,便心甘情愿地为他鞍前马后、趋奉在侧,为助他争夺皇位殚精竭虑,甚至不惜以色诱人,殊不知丞相真正娶的那个才是他的心头至爱,与他的妹妹,自然只是玩玩儿的。”
我的拳头紧紧握起,让我动怒的是,赵苒若这番话竟然说得理直气壮,就像是有人替她撑腰似的,而若不是晨轩的确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她怎敢凭空捏造,还来向我耀武扬威?
晨轩对她说这些话,我能理解,毕竟晨轩需要她父亲在朝中的支持,不得不拉拢她。
而她,也当真信了晨轩的话,还跑来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气不过,决定任性一把,回击她。
于是我稳一稳情绪,幽幽地开口道:“这果然是个精彩的故事。不过,苒若以后听故事的时候可要把耳朵竖起来,别把主要的人物给听反了。”
“听反了?”她反问,语气中颇有些胜券在握的味道,“姐姐不知,姐姐不在扶风居的时候,我与轩哥哥有多么快活自在。那些良辰美景,我们花前月下,对影成双。我不敢自夸,但是我的诗词歌赋,总是比姐姐多说了几年的,和轩哥哥不至于差几条鸿沟。”
我愈加不快,心中激流一浪高过一浪,花前月下,对影成双?晨轩怎么……
可倘若苒若说的是实话,那我该如何自处?
不会的……他不会的……
“轩哥哥还说,”苒若不依不饶道:“他登基后,会产我为后,为我建心仪殿,与我长长久久地厮守。”
她的笑容灿若繁星,看着我的眼神,有几分怜悯。
而她的这句话, 似曾相识,晨轩也对我说过,不是吗?可如果他对每个人都说同样的话,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呢?
我与苒若都相信他对自己是真心,对另一个则是逢场作戏。
头一次,我问自己,我凭什么这么坚信?我的自信满满是从哪儿来的?
头一次,我问自己,如果,错的是我呢?
我表情僵硬,突兀地站起身来,道:“本宫还要梳妆,就不留你了!”
苒若终有一次逼得我失了态,很是享受,起身妩媚地行了礼,便志得意满地离去了。
离与晨轩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可我依然耷拉着脑袋趴在梳妆台上,打不起精神到芳满楼去找他。我怕,我承认,我真的怕。我怕苒若说的是真的,我怕真相太赤裸裸,我怕我真的不曾拥有过他。我什么都怕,我还没有勇气去问他,我没用。
我把从落天阁归来后与他每一次有记忆的相处都回想了个遍,我问自己,如果这也是虚情假意,那世间可还有真爱?
可纵使如此,我还是怕。
大约到了戌时三刻,房门突然有响动,我抬头去看,推门而入的人,意是晨轩。
一瞬间,我飞快地垂下眸子,躲闪着不去看他。
“不是说好戌时在司晓那里见吗?”他什么也没察觉,走到我身边,蹲下,仰头看着我,“不舒服吗?”
我慢慢地摇摇头。
“没事就好。”他伸手爱昵地摸一摸我的脸蛋,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小包,递给我。
我小声问:“是什么?”
“无神散。我走之后,每日加在郑熙的饮食里,不需加太多,但是不要中断。”
无神散并不是毒药,但会慢慢抽去人的精华,让人的身体变得外强中干,连续服用月余,就会导致成日昏迷不醒。
我怔怔地看着油纸包,想起赵苒若的话,脑中忽然闪现了几个词——工具、任务、奖励,放在一起,端的让人难以接受。是以我伸手接过的时候,动作有些犹豫。
“怎么了?”他发觉了我的异常,捧起我的脸让我看着他,“浅儿,怎么了?有谁欺负你吗?”
我不想告诉他,因为如果事实真如苒若所说,那我戳穿只会让自己更狼狈难堪,而如果晨轩对我是真心,那我对他的怀疑一定会让他失望。
我本不想告诉他的,可看着他,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甘,话不由自主地就脱口而出了:“是不是苒若才是你的心上人,你只是利用我去接近郑熙?”
他的双眸蓦然一暗,语气瞬间降至冰点:“你说什么?”
我吃不准他的反应,有些害怕,不知所措地把话说完,“方才苒若来找我,把你昨晚对她说的话告诉了我。”眼见晨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又不敢把话说满,吞吞吐吐地,“我……我就这么一问,不管实情是什么,我都希望你告诉我……”
他猛地站起来,往门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铁青着脸回头,像是第一次看清我似的,冷冷地道:“随便一个人随便说两句话就可以让你怀疑我?”
我惶惶地起身,想朝他走过去却又不敢,“我……我只是……”
“还是郑熙对你太好了,以至于让我相形见绌了,是不是?”
我委屈道:“我没有……”
他垂眸盯着地板,像是在让自己冷静下来,许久,重又抬头凝视着我说:“抱歉,我不该冲你发火。”说罢,径直走向前,例行公事般吻一下我的额头,淡漠地道:“我走了,你多加小心。”
“哥……”他……要走了?
“我不在也好,你自己想清楚了,等我回来后,给我个答复。至于那个药下不下,随你吧。”
我恳求地唤道:“哥哥……”
他却不再停留,转身拂袖而去,碰的一声,门被关上,我如梦初醒地追到院子里,可哪儿还见得着他的身影。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到这个地步的,我只知道,他真的生气了;我只知道,他似乎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只知道,这会是他出征之前我们最后的对话。
他要走了,而我们,就这样吗?
剑穗安静地躺在檀香木的盒子中,黯淡了一层光泽。
都是我……我的一念之差……都是我不好……
背后传来一声叹息,我回头,见是魏长虞。
他重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