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冈野咬了一口夹心面包。
与家人住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冈野的愿望十分迫切。
道夫想,要是对冈野说自己不久就要有一个美容室,他会是何表情?现在的冈野要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靠近市中心的公寓里买一间房作事务所或工作室,恐怕还要四五年时间。不,恐怕还没买到房子,冈野就遇到挫折了。道夫想,冈野要用自己的钱买房子,而我却用别人的钱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利用女人也好,把她们当作阶梯也好,都是不得已的,那是对方想叫我这样做的。
道夫感到,虽然问心有愧,但如今就是这种世道。如果都带着罪恶感看待这些事,那么自己也会郁郁不得志的。社会上有许多比自己还要幸运的人,他们腰缠万贯,手段卑劣,若带着伤感那是生活不下去的。冷漠无情这种指责就是第三者对那些幸运儿的评价。
人是极端自私的, 只要不触犯自己的利益,对他人是友好的2而一旦自己的利益被触犯,那种友好顷刻间就会变成敌意。这在人的集团,即团体上也是如此。团结也是立于利己心,政党间的斗争、国家间的战争都是由集团性的利己心导致的冲突。出于伤感的同情而使自己破灭的傻瓜是不存在的。
直截了当地说吧,把生意转让给冈野的那些朋友或熟人是想向他表示“善意”,但如果真的同情冈野的处境,就不该再从画费中捞一把,而应该把委托人付的钱一分不剩地全部交给冈野;转让的生意也不应该都是零零碎碎的工作,而应该更好一些,并且主动地把冈野介绍给委托人,安排他们直接洽谈。
没那样做是因为那些“怀有善意的朋友”惟恐别人夺走自己的顾客,挤占了自己的市场。从中捞一把是剥削,只给他一些零碎而无价值的工作是出于生意上的保身。
对冈野来说,他之所以感叹现在,是因为他希望得到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悲叹不该悲叹的事物。他把现实看得太天真了。一句话,他不走运。但我却时来运转。同冈野相比,并不感到愧对于他。因为,将来冈野可能也会交上同样的好运,也许明天就会遇上,两人的境遇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反过来的。
佐山道夫想了许多。
意识常常是眼前的存在。如果冈野不是邻居而住在别的什么地方,也就不会拿自己的幸运同他的逆境相比较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一旦知道,心里就会对那些产生无聊的想法。即使自己不知道,客观存在的东西依然是存在的。
道夫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比喻。俄国有个人分别给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笔钱,叫他们把钱交给他们认为最贫穷的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把钱交掉了,而托尔斯泰却原封没动地把钱带了回来。后来一问,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他把钱交给了他见到的最贫穷的人;而托尔斯泰回答说穷人太多,没法交出去。这个比喻用来说明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的不同。这里贫穷的人也可以换成不幸的人。目睹附近有个不幸的存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那现实的人道主义往往会使人产生一种伤感,仿佛连自己也变成了穷光蛋。
道夫想,必须把仿佛自己也破灭的伤感从自己的心底全部清除出去。以往是这样,今后也必须是这样!
“啊,道夫君。”冈野正一脸上笑着,但表情同刚才略有不同,“我细想了一下。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想同合适的委托人直接洽谈,可是又没有这种机会,理想的地方都被人控制得死死的,我想找个适当的介绍人。”
接着,他又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说:
“……听说到你工作的那个村濑美容室去的顾客都是上流家庭的太太、小姐,那些人中准有谁的丈夫是企业的公司经理或公司要人,至少是部、科长一级的高级职员吧?”
“嗯,怎么?我对顾客丈夫的事可是知道的不多啊,没专门打听过。”道夫答道。他已猜到冈野要说什么。
“唔,那也倒是,你不大关心这些。”冈野随声附合,接着又婉转地说,“要是那些人的太太跟你熟,到你那儿去美容的话,能不能请你顺便提提我的事,让公司里图案设计方面的工作交给我干。
“一我说你呀,提这些会给佐山先生添麻烦的。”和子打断了丈夫的话,那眼神却是柔弱的。
“嗯,我知道麻烦,只是想请你在不给你带来坏影响的前提下给说一说,可以吗?”冈野缠住不放。
“噢,说说这点事还是可以的,不是我自己的事要好一些。”
“哦,是吗?能说?”
冈野两眼生辉,和子嘴都合不拢。
“你能帮我说说那太感谢了。当然我不想给你造成精神上的负担,不要勉强吧,虽然这是我的希望,但并不过分期待,不行也不要紧,现在这样也还能凑合。”
“佐山先生,我丈夫求你帮忙,给你添麻烦了。”和子垂首致谢。
“哪里,要能帮上忙,我也非常高兴。”
“在社会上干什么都要靠关系啊!”
冈野用毛巾擦了擦沾上炸猪排油脂的手指。
和子从来没请道夫给自己做过发型,都是到附近便宜的美容院。她是不便开口;而道夫也没说过在余暇帮她做做,这是碍于冈野。同他们夫妇的交往,他小心地不超越邻居的范围。
道夫回到屋里睡到床上已经过了一点。
邻室传来往自行车轮胎里打气似的淋淋声,因为是造价低廉的普通公寓,声音通过地板传到了这边。和子正帮助丈夫用手往喷雾刷色器的小罐里压气。他们买不起电动的,现在还使用这种老式的刷色器。冈野正一好像在用刷色器给招贴画上满是红叶的山上着色。
那幅作品大概不会得奖。
第三节 一天假
村濑美容室的老板村濑进太郎住在四谷瓮城的美容室附近。
店里有六名雇员,后面的公寓里每个房间住两个人;加上见习工,共有八个人工作。
村濑的私宅是五年前建造的,面积虽不算大,质量却很好。那时候正是村濑美容室的兴隆期。
佐山道夫走过茶室。村濑的妻子美直子正戴着眼镜在计算银行存款折和证券之类,见到道夫,连忙把贴本放在上面盖了起来。
“早上好!’”
“早上好!哟,看作的样子没睡好觉把。”
“是吗?”
“昨天晚上睡得很迟。”
“没有,不到11点就回去了,在新宿遇见了熟人,又被拉到酒吧喝了两杯。”
“你不是不大喝酒吗?”
“我喝了一点就先走了,回去后看到了您留在屋里的字条。”
“是吗?没什么事,想请你来吃吃早饭。”
“谢谢!”
“你在那边等一会儿,我准备一下马上就来。”
村濑美直子32岁,长得眼尖唇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老,同村濑进太郎是恋爱结婚,以前也在邻县的美容院工作。她主管财务,参与经营。有人说她比丈夫还精明,店里能经营到今天这样全靠她。比起她丈夫,雇员们更加怕她。
兼作居室的厨房像高级公寓里的房间一样干净漂亮,一等品的家用设备像广告照片一样应有尽有,明亮的窗外绿叶摇曳,洁白的窗帘微微摆动。
道夫坐到椅子上,拿起聚酯加工的大理石花纹桌面上放着的晨报,翻到社会版。栏外载有昭和XX年5月12日, 星期二。没有什么重要新闻,可是左侧第三条消息的标题却赫然入目:
“一女雇员在公寓被杀,大阪消息”
道夫正要往下看,村濑美直子进来了。
“这就好了,稍等一会儿。”
美直子吩咐着女佣。里面传来锅和盘子的响声。
等早餐的当儿,道夫测览了一下。
“大约11日上午6时50分, 大阪市福岛区下福岛五丁目渡部庄公寓管理人伊藤作,发现女雇员日下部哲子(19岁)死在该公寓五号室,尸体浑身是血,衣服撕得稀烂。大阪府警察署侦查一科根据室内的纷乱情形判定系强盗杀人案,已在福岛警察署设立侦查本部,现正调查被害者的交际关系。”
一起常见的凶杀案。道夫翻着报纸,看了看广播、电视版,目光落到妇女栏。一年中,不断有女人被男人杀死。这些凶杀案同自己无关,过去也无关。
“让你久等了。”
美直子把碗和盘子摆到桌上,有咸菜、烧真绍鱼、烩甘薯和蜂斗菜、煎荷包蛋、五香紫菜。
“谢谢款待。”
“我同你一起吃。”
村濑夫妇经常邀道夫到家里吃早饭.这是对店内雇员表示的一种恩惠。午餐一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