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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种感觉,乔伟就觉得惶惶不可终日,虽然在法律上他们已经不再是夫妻,可是他的潜意识里,江宁仍然是属于他的,他不愿意看到她身边出现另一个男人……
而现在,江宁身上显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的神态和情绪都不对劲,她甚至突然主动找上门来,这不是太反常了吗?
他想起了李燕。
那天,他经过美术学院大门口,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他很想知道江宁在学院里都做些什么,都与什么人打交道。
他还是头一次到美院这种地方来,看到艺术殿堂里那些长发披肩、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看上去不男不女的人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江宁跑到这种地方来进修,还能有什么好事吗?
记得当时他向一个理着背头的男人问过江宁,那人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这个人。他刚走出大门,却听到有个女人在身后叫他的名字。他大吃一惊,那是李燕的声音。他回过头,果然看到了李燕那张表情复杂的脸,她居然跟踪他到了美院!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厉害?
从那天开始,已经被李燕征服了的乔伟,突然产生了一种厌恶情绪,一见到李燕,他就恨不能通晓隐身术。
李燕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是她跟踪了江宁?虽然她是新来的,可是凭她那事事不甘人后的性格,肯定会很容易就了解到江宁的详细情况,然后,处处防备着乔伟一手。说不定,她还会伺机向江宁表示点儿什么……
乔伟正要去找李燕问个明白,李燕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一阵风似的进得门来,把白风衣往沙发上一扔,露出勾勒线条的紧身短袖黑线衣,随后就裹着一股香气,亲昵地朝乔伟靠了过来:
“你昨天晚上忙什么呢?我追了半天都没追上!”
乔伟推开李燕搂上来的两条白嫩的胳膊,咄咄逼人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问你,你那天跑到美术学院去,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到美院干什么去了?”李燕扫兴地收回了一腔热情,悻悻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点了一支烟。
“别打岔!你一直在跟踪我?”
“我在大街上看到了你的车,就在后面追,追到美院门口你才停了车,就是这样呗!”
“可是为什么直到我从美院出来,你才出现?”
“嗨!我没敢跟你进去,就在门口等着。”
乔伟狐疑地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生气。
“你最近可真是反常啊,怎么一天到晚拉着一张马脸,就像谁欠了你八百吊似的?”李燕吐了一串烟圈儿,不屑地问道。
如果李燕说的是真话,江宁今天的举动又怎么解释呢?像躲瘟神一样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江宁,居然硬着头皮到电视台来找他!
乔伟想到这儿,竟一反仇恨的心态,为江宁捏了一把冷汗。
上午起床后,江宁一眼就看到了电视柜上那卷油画,她猛然爬起身来,终于明白,这一切都不是一个醒来就可以忘掉的噩梦。
从被人推进湖里那天晚上起,她的身心就已经被无形的绳索死死缠住了,现在,又出来了两幅这么可怕的画!
江宁感觉到头上正悬着一把沾血的斧头,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砍在自己的脑袋上。
马同同已经出去了。
江宁蓬着头,穿着皱巴巴的睡衣,顾不得洗漱。她把两幅画并排摆在地板上,
仔细看了半天,也找不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却直觉这两样东西肯定是被同一个人别有用心地动了手脚。
而油画是陈立文送的。
江宁不相信陈立文会画一幅这样的画儿送给她。七窍流血?意思就是诅咒自己不得好死呀!即使陈立文再怎么想摆脱她,也没有必要这么做,这样的结果只是在精神上折磨她,并不能直接危及到她的生命,又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他只是为了解解心头之恨,或者威胁她,让她小心自己的性命?
江宁只觉胸口堵着一块凉冰冰的石块儿,吐不出、吞不下,呼吸不畅。这两幅画是明显的警告,表明她正时刻面临着某种危险。
江宁联想起她被骗到公园、遭人毒手的情形,现在看来,那并不是一场恶作剧,而是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有一瞬间,她想到了报警。这两幅画也许就是最好的证据。可是一想到自己和陈立文的关系,一想到事情最后的结局,自己因为与有妇之夫鬼混,也会被牵连进去,身败名裂,江宁就再也没有一丝勇气。
看着那两幅面目狰狞的画,她似乎感觉腹中的胎儿也受惊地动了一下,如果她一直面对这样的画面,生出来的孩子可能也会面目可憎吧?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冲着她的孩子来的……?
江宁若有所思地卷好了那两幅画,小心仔细地藏好,然后直奔妇产医院而去。她决定把孩子拿掉,并马上把结果告诉陈立文,看看他会怎么反应?
仅仅穿过两条街区的路,江宁却走了半个小时。她走走停停,故意磨磨蹭蹭,心里充满了无以复加的恐惧,就像立即要被扔进屠宰场的小动物一样。
那些被押赴刑场的死刑犯,也不会比她此刻更绝望吧?因为死了便一了百了,没有痛苦和悲伤了,可她现在是生不如死、欲死不能。
医院里流产的人不多,因为现在的年轻人都学得很聪明,连中学生都学会使用安全套了,过去那种出了麻烦就流产的女人,在现在人的眼里,无异于傻瓜蛋。
她真后悔一时冲动,竟给自己种下了这样一个祸根。
江宁强抑住内心的恐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忽听里面手术室传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接着那呻吟升级为哀叫:“医生!求求你别做了,我快要疼死啦……”
江宁的脸上顿时站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毫毛,她看了一眼坐在近旁的两个年轻女人,她们也已经变了脸色。
她的心开始“嗵嗵”狂跳,紧张的情绪怎么也按捺不住。
过了一会儿,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从里面慢慢走出来,刚到门口,就晕倒在一个等在外面的男人怀里。江宁立即起身跑到卫生间去呕吐。再回来的时候,那两个女人已经剩下一个了。
她强自镇定,哆嗦着给陈立文打电话。现在她必须给他打个电话或找点儿别的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她怕自己坚持不下去。
“我是江宁。”不知为什么,她一听到陈立文浑厚的声音,心里就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感情,声音也止不住地发抖,“我在医院里。”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陈立文听到她说在医院,好像非常紧张。
“我要……人工流产。”
“嗯……”陈立文好像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才好,沉默了。
“这下你放心了,以后不用再害怕我了吧?”
“不是这个意思,你……我现在不方便过去,这样好不好?我叫一个朋友去陪你……”
“不用费心了,我正要进手术室,有人替我签字了。”江宁故意赌气地说。
“江宁!江宁……你听我说……”
江宁果断地挂了电话。
她闭上眼睛,慢慢品味着陈立文的语气和声音,只觉得想大哭一场。难道他就那么害怕她,那么害怕她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孩子吗?
江宁发狠地想,手术一做完,她就要远远地离开美术学院,在陈立文的眼睛里彻底消失,让他永远得不到她的一丝消息!等他终于后悔的时候,已经被剥夺了忏悔的权利。
“江宁!谁是江宁?”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粗哑的女医生在手术室门口叫她的名字,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儿。
想到那凉冰冰的手术器具插进自己身体的感觉,江宁脸上的毫毛再一次齐刷刷地站立起来,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她苍白着小脸儿,呆望着女医生在口罩下面努力耸动着的嘴巴轮廓,眼前渐渐恍惚起来。
她听到女医生不耐烦地叫了下一个人的名字,接着,一个比她还要年轻的女人战战兢兢地跟着医生走进去了。
江宁悄悄站起来,趁人不注意,匆匆走出了医院大门。刚刚走到没人的地方,就止不住呕吐起来。
近来,一走进住宅小区的院子,陈立文就觉得有一种压力。回家面对贺琳,几乎成了他的一个负担。
今天他走在回家的路上,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早晨,贺琳出差了,是他亲自把她送到机场,上了去广州的班机。
打开房门,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一个修养良好的女主人的味道,也是她悉心经营生活的痕迹。
不知为什么,陈立文在这时想到了贺琳的种种可爱之处,原来两个人的短暂离别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本来他是一心想让贺琳早些离开这个家的,那样,他就可以放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他反而犹豫了。
房间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