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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输了。”
治平迅速地抽回了匕首。
武士也默默不语地收回了刀子。
“为何没砍下去?”
“因为你停手了。”
“你也算是砍到我啦。”
“并没有。咱们算是打了个平手罢。”
“哼。就凭一支如此短小的家伙,哪打得过长刀?只怕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就得挨上一刀了。为何停手?”
“乃是因为……”
“右、右近先生?”
百介喊道:
“这、这可不是右近大爷么?”
“什么?”
治平交互地望着百介和武士,接着便将吓得浑身僵硬的百介给硬拉进了长屋内,使劲地拉上了门。
“喂,这个叫右近的,可是那场船幽灵事件的……?”
“是、是的。您真是右近大爷没错吧?”
武士——也就是东云右近缓缓点了个头。
东云右近——
来者就是今年年初,曾与在土佐被卷入一场惊天动地大骚动的百介和阿银一同行动,不,甚至可说是生死与共的浪人。百介、阿银、与右近三人在即将被断罪之际,为又市一伙所救。对百介而言,那还真是一场九死一生的稀有体验。
——不过……
百介耸了耸肩。
在那场千钧一发的救人戏码中,右近虽捡回了一条命,但对真相一无所知的他却被只身留在现场。百介也十分清楚,在弄清个中玄机前,又市一行人所设的局看来是如此不可解,教人只能认为是妖魔鬼怪所为。因此在右近眼中,百介和阿银等于是和一群妖怪一同消失的,因此极有可能将他们俩与妖魔鬼怪等同视之。
因此,或许右近至今仍认为百介亦非人世肉身。
“右、右近大爷,这……”
“山冈大人,看来您亦是血肉之躯呀。”
右近说道。由于四下昏暗,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因此也听不出他如此说是不是话中有话。
右近将视线从百介身上移开,并把刀收回了刀鞘里。
接着,这浪人作了个深呼吸,将视线移向治平,并向百介问道:
“这位——可就是治平大人?”
没错,我就是治平,百介还没来得及回答,治平便迳自回答道:
“找我可有什么事?”
“终于找着您了——”
右近理了理衣襟,端正了坐姿,并将武士刀朝前方一放,大概是为了表示自己并无敌意吧,
接着便深深低头鞠了个躬说:
“一时无礼,还请多多包涵。”
说完便吐了一口气。这下治平才一屁股坐上泥巴地说道:
“噢,还真被你给吓出一身冷汗哪。没想到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会碰上这种吓得睾丸都缩进去的鬼事儿。不过,这位大爷的武艺果真是名不虚传哪。倒是——这下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在我屋里?”
“噢……”
右近低下头说道:
“在下因某种缘由不请自来,擅自潜入此空屋寄住,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说完,右近的头垂得更低了。
这下百介终于了解,原来就是因为如此,隔壁的棺材师傅才会认为治平已经亡故,屋子也换了个新的住客。
哼,治平嗤鼻回道:
“就不必如此多礼啦,反正我并不是个值得武士行礼致歉的大人物。我想知道的,是你所说的缘由。”
这下——右近的表情顿时变得悲壮了起来。
总之,酒宴是被迫取消了。
百介以治平持桶汲来的水洗了洗脚,便拖这一副依然疲惫的身躯走进了这金光党的家。
只见右近竟然变得异常憔悴。
这下百介才发现,之所以没立刻认出他来,并非因为屋内过于昏暗或出于疏忽,而是因为他的容貌完全变了个样。
百介和这名浪人曾共处了一段不算短的时日。
右近的武艺十分高强。就连与打打杀杀完全无缘的百介,也一眼就看得出他的确是身手不凡,同时还兼具敏锐神经、清晰思绪。但论及为人,右近虽是如此高人,却也不至于让人感到难以亲近。
虽然嫉恶如仇,但右近却不是个不擅融通的正义汉子:他也很清楚世上并非一切都是道理讲得通的。不过,右近也不至于因此而变得自甘堕落,毋宁说是正直吧。
大概是因为如此,他总是给百介一种快活自在、乎易近人的印象。
但如今——
他却变得一脸凶相。
月代邋遢,面颊削瘦、眼洼凹陷、皮肤也失去了生气,原有的和蔼亲切已悉数被抹杀,让潜藏在右近个性中的杀气赤裸裸地显露了出来。
稍后片刻,治平默默地端详着他那憔悴的模样半晌,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便走出门外。
这下百介不由得畏缩了起来,为找不到任何话题而倍感尴尬。
幸好治平不出多久就回来了,右手还提着一只酒壶。瞧他出门也没多久,看来这酒并不是上店里打的,想必是向隔壁的棺材师傅还是谁强讨来的吧。
“大爷,先喝个两杯,把话匣子打开吧。”
治平从柜子上取下几只缺了口的茶碗说道。
以劣酒润了润喉咙后,右近开始娓娓道出了自己先前的遭遇。
在百介一行人脱身后——
所发生的一切都被判断为妖怪所为,因此原本被冠上莫须有罪名的右近便得以一洗冤屈。毕竟一切都在藩主眼前发生,教人欲怀疑也无从。
不过,就连藩主都被卷入这场大骚动,更何况还死了几个人,因此虽是情非得已,成了唯一知情证人的右近还是无法立刻获释。毕竟所发生的是一桩前所未闻的怪事,想必调书制作起来必定是困难重重。
右近就这么在藩邸内被软禁了约一个月。虽然不必再受牢狱之苦,但到头来还是和被幽禁没什么两样。请问是否遭到了什么折磨?百介问道。那儿对在下倒是不薄,右近微笑着说道:
“藩主山内公为人公正不阿,重情重义。既已判定无罪,即使在下如此来路不明,亦不会苛酷以待。”
右近如此补充道。
只不过——
无论对右近是如何礼遇,也不该迫使他配合旷日费时的调查,在唯唯诺诺中虚度时日。
想到着里,百介不由得内疚了起来。
右近本应尽快赶回家去。
毕竟他之所以在外奔波,并非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奉某人之密令,隐姓埋名地进行搜索。
这个人物——
根据右近所言,乃北林藩城代家老。
——这又是个奇妙的巧合。
百介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土佐,北林。
——七人御前。
难道纯属巧合?不,这绝非巧合。
右近所奉的密令,乃找出于北林领内接连犯下残酷斩人事件的凶手,其实也等同于调查七人御前之相关传闻。
而且,当时认为最有嫌疑者,乃北林藩先代藩主正室那位行踪不明的弟弟小松代志郎丸。而先代藩主之正室,乃与众人传说中的御灯小右卫门为同地出身,且原本已被许配给小右卫门的千代之女阿枫。
一切偶然之间均有因缘相连,若稍加追本溯源,零零星星的大小琐事其实均出自同一源头。
不论是右近还是百介,都不过是为这些关连所牵绊的丑角。
——七人御前。
也就是死神。
任由命运摆布而下嫁北林的阿枫,于先代藩主殁后,与现任藩主发生激烈冲突,最终跃下天守自尽。其弟为报姊仇,方惨杀北林领民,并四处散播怪力乱神之骇人谣言——此乃北林藩家老之推测。
为人刚直、剑术高强而备受家老赏识的右近,方才奉派前去寻访志郎丸的行踪,以确认此推论之真伪。
由于城代家老曾保证若完满达成此一托付,必将延揽其入城仕官。
因此对右近而言,此密令攸关一己之宦途,无论如何都得对家老的嘱托有个交代。
右近非得获得这份差事不可,理由是——
当时,右近之妻已是有孕在身。
就百介看来,右近在时下的武士中算得上是个罕见的爱妻夫君——虽然这或许不过是尚未成家的百介的偏见。犹记在旅途中,右近不仅常提起有孕在身的妻子,还曾数度言及对爱妻为自己所背负的辛劳是何等感激。
此外,当话题触及孩子时,右近也会浮现愉悦的笑容。每当在旅途中见到孩童,也不忘投以关爱的视线。
至今百介仍能清晰地忆起他那和蔼的神情。当时百介由衷体认到,知道爱妻怀了自己的孩子时,一个男人原来是如此开心,这实教人钦羡。
想来他肯定是归心似箭。
在这种情况下还得被幽禁一个月,想必是个痛苦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