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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不过……
山猫回不祥的预言,似乎并没有成真。
依惯例在仕置场曝晒三天两夜后,稻荷坂祗右卫门这颗首级也没发生任何神怪之事就被移除了。首级既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吐火翱翔。
之后经过了约一个月,街坊间关于祗右卫门的神怪传说便在突然间戛然而止。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但百介依旧感觉到一股期待落空的失落。
虽然这并非原因——百介开始调查起祗右卫门的过去。
说得明确点,是过去两次的复生——
因为实在无法抑制心中的好奇。
他果真曾留下这种记录?倘若真是如此,虽然人死复生这种事未免太不合理,为何第三次就没活过来呢?难道是因为脑袋被砍掉的缘故?
不过……
阿银那句话也在百介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没说个详细,但听得出阿银似乎知道些什么。
还要再活过来一次么——
阿银那鲜红的双唇的确曾这么说过,怎么听都不像是看到首级随口说说罢了。
再者。
更难以理解的,是阿银离开刑场时那启人疑窦的态度。
不对劲,其中必定有鬼。
既然打定了主意就绝不反悔——百介就是这么个个性。并不是因为他天性固执,不过是深怕拖拖拉拉到头来只会让自己放弃,虽说是绝不回头,但现在该从哪儿开始着手,他可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因此,这几天百介都只能窝在自己房里,满怀苦闷地思索着点子。
位于京桥。
一间蜡烛批发商生驹屋的小屋——
这就是百介的住处。在这十叠大的房内,堆满了大量书卷。除了出外巡游搜集怪谈奇闻时以外,百介几乎都窝在这弥漫着一股霉味的房里,不是写写东西,就是查查资料,要不就是沉迷于阅读各类文献中。
他所做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研究。
不过是为了撰写一本怪谈。
以百物语的体裁,将辛辛苦苦自各地搜集而来的怪谈奇闻编篡成一本书付梓出版——这就是百介目前的目标。不过,遗憾的是百介既非流行的剧作家,亦非知名学者,因此总是无法实现这个古怪的野心。目前百介仍不过是个受出版者委托,撰写孩童谜语等的考物作家,几乎没赚得任何实际收入。
不过,他倒是无须为吃穿发愁。
因为——
百介抬起了头来。
主屋那头可是热闹得很。
目前正值阴历十二月,自己的店家好歹也在做生意,哪有道理不热闹?而且他们生驹屋在江户即使不是第一,至少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店家之一,做起生意来想不忙都难。不不,百介心想,即使不是商家,值此岁暮之际还能无所事事地胡思乱想的,大概只有自己一个罢。
透过拉门狭窄的细缝,他看到了伙计们正忙碌地来来去去。
这光景教百介感到惭愧不已。眼看他们个个忙成这副德行,自己却还在这儿游手好闲着
实教他倍感心虚。
这要比当个寄宿的食客还要难捱。
事实上——
生驹屋乃是百介继承的家业。意即他就是这个商家的大老板。
可是……
别说是在店里照顾生意,百介就连一点儿忙也没帮。
上一代老板一过世,百介便迫不及待地将商家委由掌柜经营,自己开始过起隐居——而且还是如假包换的隐居生活。这个处置虽让大伙儿惊讶不已,但倒也没任何人反对。噢,或许该说是没任何人有立场反对罢,百介乃前任大老板的养子,而这位大老板没有半个有权继承家业或提出任何异议的亲人。
百介原本是一位御先手铁炮组穷同心的次子,由于家境清寒,因此甫出世便被送到了生驹屋当人养子。
不过,百介之所以不愿工作,并非出于武家之后不宜从商的矜持。他反倒认为武士是比商人更不适合自己的职业。不过,百介直到长大成人后,才发现了自己的实际身世。因此在那之前,百介都是以一个商人儿子的身分,接受以日后经商为前提的教育。若说后天的教育要比先天的出身重要,那么百介理应成为一个卓越的商人才是。
结果却是如今这副德行。
他自己也为此深感困扰。
但是自己并不适合经商这个事实,他毕竟比谁都清楚。
反正做什么生意都注定失败,他实在不忍心看到祖先代代传承下来的生驹屋,就这么败在自己这个养子手上。这不仅会让他深感愧对养父的哺育之恩,也将使他无颜面对店内的伙计们。
因此,他只能决定放手。
这是个聪明的决定。但他同时也认为没经过一番努力就抽身,也未免过于卑怯。只是自己若真不是块做生意的料,说什么也没辄。这道理正如人再怎么努力,终究是无法飞天。
既然放手了,百介也打不起劲照顾店里的生意。不过店里伙计至今仍以小老板称呼他,不仅依然把百介当主人看待,对他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虽然无功不应受禄,但若没这种接济,他倒还真活不下去,只能选择从家里搬到这栋小屋独居。
到头来,百介成了个名副其实的饭桶。
这身分当然让他感到比当个寄宿食客还要无地自容。
大家对他的热忱招待更是让他倍感心虚。若大家明显将他当个吃软饭的看待,或许还比较容易应对,但店里的伙计个个对百介却是如此亲切,虽然或许是看在他多少还算个主人的情面上。
百介轻轻拉上了面对主屋的拉门。
精神就是无法集中。
百介再次步向书桌。
这时。
钤——
传来一声钤响。
百介纳闷都这个时节了,怎么还有人挂风钤。
——不对。
铃声是从小屋后方传来的。即使在夏天,也不可能有谁在那儿挂风钤。百介还来不及坐定就
站起了身子,拉开了面向后方的拉门。
映入他眼帘的,是个一身白衣的男子。
头上缠着一条修行者的白头巾,手上握着钤。
“又、又市先生——”
来者原来是御行又市。
又市是个云游四方,靠出售驱魔符咒维生的古怪人物,同时也是和阿银同伙的小恶棍之一。
不过,他究竟是打哪儿进来的?后门明明关着,闲杂人等也不可能打前门通过店面人内,难不成是翻墙进来的?
又市彬彬有礼地朝他鞠了个躬。
“请恕小的无礼。小的这身装扮实不宜光明正大登堂入室,只得从这种地方入内叨扰。上回承蒙先生慷慨相助,由于事后须为若干后续处理滞留该处,至今方得以回到江户。虽已延宕多时,还是容小的在此聊表迟来的谢意。”
“请、请别多礼。当时小弟对一切浑然不知,不过是盲目奔走一番罢了。”
百介慌忙回礼道,不过他说的倒是事实。
“不过,又市先生您怎么会知道小弟的住处?记得小弟仅说过自己住在京桥,其他的一切只字未提——”
“小的突然造访,是否叨扰到先生了?”又市—脸故弄玄虚的表情问道。
“噢,这怎能说是叨扰?不过是——小弟虽以作家自居,至今仍是籍籍无名,因此居处理应无人知晓——”
看到百介如此铺张的否定,又市笑着说道:
“噢,虽然问人作家山冈先生居住何处,的确是无人知晓。但若问到哪家蜡烛批发商住着一位年轻隐士,在这京桥一带可就无人不知了。”
“所言甚是。”
百介笑着回答,接着便邀请又市入内。
但又市坚持自己身分贫贱不宜入内,婉拒了他的邀请。
“不过,天候严寒,站在这儿和先生对话,小弟自己也怕冷。总之,真的很高兴看到先生前来造访,既然来了,至少进来喝杯茶罢。”
又市低下身子回答:
“并不是小的不领先生这份情。这小屋毕竟与主屋相连,要进去还得通过主屋。只怕小的这身打扮,若冒昧从如此大店家正门入内,恐有损及贵店商誉之虞。”
这倒是实话。不过,总不能请他从窗口爬进来罢。
百介只得继续隔着窗口和他对话。
“哎——住在这种小屋里果然不便。一如先生所言,小弟进出都得经过主屋,由于为自己的身分感到心虚,每次打店面经过时总得低头掩面、偷偷摸摸。”
“不过此店家毕竟是先生的财产,岂须如此顾虑?”
“先生说店家是小弟的财产——绝无此事。打从家父还在世之时,店内生意便已由目前的掌柜所执掌。”
养母过世后,店家生意与卧病在床的养父便悉数由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