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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肖莲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关于令师受屈蒙冤的秘密,当今世上只有四个人知道,现在一个已被搜魂大法所制,一个已经被我杀了,另外一个虽然知道,便决不可能告诉你,剩下一个能够对你吐露真情的,那就是我,你不跟我合作,还去找谁呢?”
康浩听了这番话,不由暗自沉吟起来,她所说的四个人,受搜魂大法所制的,当然是指复仇会主齐天鹏,被她杀死的一个,不用说,准是兽神倪森了,那么,另外、个虽然知道内情,却决不可能说出来的人又是谁呢?他心念电转,突然领悟,那知情而不肯透露的人,八成就是暗中设计嫁祸陷害师父的真凶。想到这里,顿感心血沸腾,难以抑制,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二十年来荒山绝岭。师徒两人相依为命的种种情景,以及九峰山雪地上的孤坟,穿肠裂肚的毒龙珠雪水,冷冰冰的“定穴护远带”,四门五派的盛气凌人,木棺材中的陌生尸体……深重的师恩,刻骨的仇恨,多少个冷月寒窗?多少次忍辱含垢?道不尽的师徒情,流不完的英雄泪,他含泪吞志,负屈偷生,为的是什么,期待的又是什么,这时,冉肖莲的低沉笑声又在耳边荡漾了:“康少侠,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不知‘大丈夫恩怨分明’这句话么?仇人就在眼前,难道你竟忘了师门的血海沉冤?” “血海沉冤”四个字,就像四把刀,狠狠刺在康浩心上,他浑身一阵颤抖,脱口问道:“他是谁?”
冉肖莲扬手一指,道:“喏!他不是站在那儿么?”
康浩回头望去,却见彩棚内人声喧哗,兀自纷纷议论着适才那场血战,似乎都未注意到兽神倪森和冉肖莲已退出棚外,只有一个人按剑立在火光下,正目光的的向这边凝视着——那人就是一剑堡主易君侠。
康浩心弦一震,喃喃地说道:“不会的,不会是他,你—定在胡说八道,存心挑拨……”
冉肖莲娇声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
康浩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决不相信。”
冉肖莲道:“假如我当面揭穿他的秘密,叫他自己俯首承认,那时,你也不相信吗?”
康浩瞠目道:“你有什么证据?”
冉肖莲耸耸香肩,道:“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只要你愿意,咱们就回到彩棚去,当着天下群雄,揭穿他的假面目,你替师父报仇雪恨。”
康浩心头狂跳,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制下内心的激动。缓缓说道:“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冉肖莲嫣然一笑道:“我当然不会毫无条件的帮助你,但条件并不苛刻,只要你在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怎么样?”这句话虽是康浩心里想问的,却男非由他口中说出来,声音来自谷口附近的那片林子里,余音末落,林边冉冉出现四条轻盈的人影,其中三人穿着同样形式天蓝色罩袍,头上戴着同样形式的阔边竹笠,肩后剑穗飘拂,面目隐约难辨,另外一个虽然也戴着竹笠,而且笠前垂着一帽黑色面纱,但身上所着是布衣衫裙,一望而知是个女人。那布衣女人和三名蓝袍人缓步由林中走出来,直到距离冉肖莲一丈处才停住脚步,所立之处,恰好背着火光,使人很难看清他们的面貌,冉肖莲早已横举着淬毒匕首,旋身待敌,喝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为首一个蓝袍人徐徐答道:“咱们是来迎接冉姑娘的,天已经亮了,冉姑娘的迷梦也该醒了,有仇的化解血仇,蒙冤的昭雪沉冤,这儿已经没有冉姑娘的事了,何苦还置身是非漩涡之中呢?”
冉肖莲沉声道:“你说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那蓝袍人笑笑道:“冉姑娘是绝顶聪明的人,若非‘欲’令智昏,何至如此痴傻。”
说着,向身后一招手道:“苹儿,却替冉姑娘把杀人凶器收起来,要客客气气的,不许动兵刃。”
一名蓝袍人欠身应道:“弟子遵命。”举步迂向冉肖莲走了过来。
康浩对这四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也感到莫测高深,看样子,他们既非易君侠以武林帖约来的帮手,也不像复仇会的仇家,倒像是专程为了冉肖莲而来的,但是,他却觉得那布衣布裙、脸罩黑纱的女人,看去十分眼熟,更发觉那被唤作“苹儿”的蓝袍人,说话时语声清脆,举步时婀娜生姿,分明也是个女子。
冉肖莲自知武功并不高明,见那苹儿直逼过来,心里不禁发荒,紧一紧手中匕首,沉声喝道:“站住,你再向前走一步,别怪我不客气了!”
苹儿充耳不闻,脚下依然未停,只是柔声说道:“冉姑娘,别这样凶霸霸的好不好?把匕首给我,让我替人保存起来,等……” “等”字才出口,突然身形一塌,闪电般而上,皓腕疾探,向冉肖莲握刀的手腕扣至。
冉肖莲一声惊呼,急叫道:“应龙,截住她……”
康浩只觉本来抵在左后腰上的剑突然撤去,寒光掠肩而过,日剑应龙已连人带剑向前卷了过去,惊呼声中,剑光人影一触又分,日剑应龙横身挡在冉肖莲前面,那柄蓝汪汪的淬毒匕首,却到了苹儿手中,但苹儿头上竹笠,亦被应龙的剑锋砍裂,,露出满头青丝,随着夜风冉冉飞舞。火光下,只见苹儿右眼圆睁,怒目视着日剑应龙,姣好的脸蛋上,犹有惊悸骇异之色,康浩心里不禁泛起一阵莫名的感触,在这石火电光般一招中,他已看出日月双剑神志虽然丧失,一身剑术火候,却不知比从前精进了多少倍,有这一对兄弟死心塌地随侍左右,无怪冉肖莲敢向兽神倪森下手了。
那为首蓝袍人似乎也没有想到日月双剑的剑招会如此快速凌厉,微微一怔,才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堂堂世家公子,竟做了石榴裙下的双才。”
日剑应龙横剑而立,神情漠然,毫无反应。
蓝袍人转顾身侧布衣女子道:“夫人,事到如今,只好先废了他们,否则,今夜局面,实难了结。”
布衣女子默然片刻,低声道:“原门主剑下超生,替抱阳山庄保留一线血脉,小妹感同身受。”
蓝袍人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咱们只废他们的武功,尽可能不伤他性命就是。”说着,缓缓探臂,拔出了肩后长剑。
苹儿欠身道:“不劳门主亲自出手,弟子愿生擒此人,以报一剑之仇。”
那蓝袍人—摆手,道:“你不要小觑了他,他们兄弟两人不仅剑法诡异,更练就了一种纯阳的功力,你若不信,可以取下竹笠看看那破裂处的痕印。”
苹儿脱下竹笠,一看之后,粉脸刹时变色,原来那竹笠上被剑锋划破的裂口处,竟有一层黑色焦灰,仿佛被火焰烧过的一般。
蓝袍人黯然叹息道:“火神郭金堂‘烈焰三式’,重现江湖,若无‘太阴功力’相抗,天下何人能敌?”说完,反握长剑,举步走了过来。
康浩听她说出“太阴玄功”四个字,心中陡然一动,暗忖:蓝衣、竹笠、太阴玄功……莫非他们也是来自天山寒冰谷?想到这里,立即大声叫道:“敢问可是太阴门掌教龙老前辈?”
那蓝袍人突然止步,抬手一推竹笠,露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果然,那是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庞,只不过看起来比普通中年人略显苍老些,惨白的脸上,满布着干枯的皱纹,尖下巴,薄嘴唇,神情冷肃而孤傲。只见她冷目的的,阴恻恻的问道:“你是谁?怎会认识太阴门?”
康浩拱手道:“在下康浩,和黄无父黄大哥是结义兄弟。”
旁边那面垂黑纱的布衣女子,接口说道:“此人就是风铃魔剑杨君达的嫡传弟子。”
龙姑轻哦了一声,冷漠的脸上闪现一抹淡淡的笑容,点头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康浩肃容道:“在下斗胆,请求老前辈高抬贵手,将日月双剑应家兄弟的事,交给在下负责了结。”
龙姑诧异地道:“为什么?”
康浩道:“应家兄弟忤逆杀父,乃是受了绝情蛊的诱惑,身不由己,其情可怜,况且,烈焰三式系因在下失慎才被他们得去,天幸时日短促,他们尚未能加以作恶,在下深感内疚在心,责无旁贷,故愿斗胆承担此事,望求补赎前衍,望老前辈俯允成全。”
龙姑神色一动,凝目说道:“或是你如今自身尚且难保,万一你……”
康浩微笑道:“老前辈请放心,在下自己并无危险。”接着,扭回头向月剑应虎笑道:“请你把宝剑收起来,别抵着在下腰部,这样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