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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上天却向“好人老查理”暗示,可以把池水舀干。对这个打算,大家都赞成,夸赞这位“好人老查理”既聪明又会动脑筋。有许多居民随身带着铁铲,以为可能遇上尸体时用得上,于是就挖起了一道沟,不一会儿水就流干见了底,就在塘底的污泥中发现了一件黑绸背心,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认出来,这是佩尼费瑟先生的东西。这件背心撕破了好几处,上面还有血迹。人群中有好几个人都清楚地记得许特尔华斯出门进城的那天早晨,这件背心就在背心主人的身上穿着,而且还有其他几个人,愿意发誓证明,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位佩尼费瑟先生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没有再穿这件背心。也没有人说,自从许特尔华斯先生失踪以后再看见这件背心在佩尼费瑟身上穿过。
情况如今对佩尼费瑟先生来说,极为不利,大家无疑都对他有了怀疑,那是无话可说的。他本人脸色变得刷白,人家问他有什么话可说的时候,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此,他那帮跟他一起放荡的狐朋狗友一下子抛弃了他,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更有甚者,是他的那些宿敌和对头,扬言要把他立即拘捕。然而相反的是,“好人老查理”相比之下却表现得光明正大。
他说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话,为佩尼费瑟先生辩护,话中不止一次地提到他对这个粗野的青年已经由衷地宽恕——因为他是“可敬的许特尔华斯先生的继承人”——虽然这人(年轻人)侮辱了他,无疑由于他当时太激动,以为可以那样对待他(好人老查理)的。他原谅了这青年,他说,完全是出于真心。
至于他本人(好人老查理),他很遗憾地说,对于这种极端的怀疑,尽管是针对着佩尼费瑟先生的,他(好人老查理)要尽其一切力量,用其一切言论,凭良心尽可能加——加——加以缓解这件极为使人难以理解的事情的最坏的方面。
“好人老查理”这样又谈论了半个多小时,既动了脑筋又费了心思,但是那些热心肠的听众却很少以他们的观察去附和他——他们乱七八糟地瞎说起来。他们头脑发热,一心想为一个朋友办事,既不合时宜,又安着坏心——因此,常常是世界上最良好的意图不但难以实现,反而曲解成偏见。
目前的情况也是如此,“好人老查理”说了那么多的话,结果都是这样,因为尽管他真心诚意地为嫌疑犯出力,可却不知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的目的和倾向都引不起听众对说话人抱有什么好感,反而加深了听众对他所辩护的那个人的疑心,而且惹起了他们对他本人的怒火。
这位辩护人所犯的最不可饶恕的错误,是他把这个嫌疑犯称作“可敬的许特尔华斯先生的继承人”。人们以前确实从没想到过这点。人们只记得一两年以前,这位老伯父说起过要解除继承权之类的威吓话(除了这个侄子,他没有其他亲戚);因此,人们就把取消继承当作决定下来的事——响尾蛇堡的居民们的头脑如此简单。然而“好人老查理”的说法,使他们立即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并且认识到威吓无非不过是威吓。于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个“谁会得到好处”①的问题?——这个问题要比那件背心更容易联系到那个青年所犯的可怕罪行。在这里,为了免得误解,请允许我插一句话,我用的这句拉丁文短句该怎么看,因为它老是被错译或者被误解。“谁会得到好处?”在通俗小说或者其它文章里——譬如说,(“塞西尔”的作者)戈尔夫人,她引用了一切语言,从迦勒底语到契卡索语,使她显得很有学问,“这是很有必要的”,根据贝克福特先生的一个系统的计划——在所有的通俗小说中,我说,从布尔浮和狄更斯;从图纳本尼到艾思华斯,这句短短的拉丁话“谁会得到好处?”都被解释成“为了什么目的?”或者“有什么好处”,其实真正的意思,却是“谁会得到好处”。cui 是“为了谁”,bono 不是“好处”吗?这完全是一句合法的句子,可以正确地应用于我们正在考虑的这种事件中,当事人干这件事的可能性是以他本人或者这件事成功后所获利益而定的。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个问题“谁会得到好处?”十分明确地指向佩尼费瑟先生。他的伯父先是立了一个有利于他的遗嘱,后来又威吓他说要取消继承权,但是这种威吓并未真的实现,那份原来的遗嘱看来没有更改。如果被更改了,嫌疑犯唯一的作案动机无非是普通的报复而已,即使是这样,他还有挽回其伯父的恩惠的希望,会打消作案的念头。万一遗嘱没有更改,而这威吓总是留在侄子的头上,那就有了引发暴行的万分可能。响尾蛇堡上这些可敬的居民们就是这样明智地做出这个结论来的。
① 此句为拉丁文。译者注
因此,佩尼费瑟先生当场被拘捕了。居民们又搜查了一通之后,便押着他一路返回家里。然而在路上,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足以证明嫌疑犯的罪行。
“好人老查理”的热心,使他总是走在众人头里。这时他忽然向前跑了几步,弯下腰,明显地在草丛里捡起了什么东西。他很快地看了它一眼,就想把它藏进衣袋里去。但是他的举动被后面的人看见了,于是阻止了他,发现他捡起来的是一把西班牙小刀。许多人看了立刻认出来,这刀是佩尼费瑟先生的。
而且刀柄上还刻着他的名字的缩写,刀打开着,上面沾有血迹。
侄子的罪行是毫无疑问的了。回到响尾蛇堡上后,他被立即押到镇长面前审查。
到这里,事情变得更加不利起来。审讯嫌疑犯时,问他许特尔华斯先生失踪那天早晨他在哪里时,他竟然大胆地回答说,他在那天早晨带着猎枪去打鹿了,就在“好人老查理”聪敏地找到那件血污背心的池塘附近。
“好人老查理”于是走上前来,眼里含着眼泪,要求进行出庭作证。他说,由于对造物主的严格责任感,也同样对同胞的责任感,他不能让自己保持沉默了。出于对那位青年的真诚感情(尽管这青年对待他本人,“好人老查理”,十分粗暴),曾使他想象出每一个假设,力求解释当时情况所产生的怀疑,而那些怀疑对佩尼费瑟先生是非常不利的。然而目前的情况实在太令人相信了,实在无法逃避了,他不再犹豫——他要把他所知道的都讲出来,尽管他的心(也就是“好人老查理”的心)在这样做的时候完全都破碎了。
于是他就叙说起来。当许特尔华斯先生进城前一天的下午,这位可敬的老先生吩咐他的侄子说,恰好他(“好人老查理”)在旁也听见了,明天老先生进城去的目的是储存一笔数目巨大的款子,存进“农民和机工银行”,当时,这位许特尔华斯先生明确地对那位侄子说了他不可更改的决定:修改原来的遗嘱,一个钱也不留给侄子。他(可以作证)如今严肃地要求被告说明,他(这个证人)刚才说的话是否一切都是真实的。使在场的人大为惊讶的是:
佩尼费瑟先生竟然坦率承认,一切都是真实的。
镇长认为现在他有责任派两名警察去搜查一下被告在其伯父家里的房间。他们不一会儿就搜查回来,带回一只镶铁皮边的深褐色的大皮夹,这是老先生好几年来一直带来带去,大家都看见过的,但是里面值钱的东西却没有了。镇长尽力想使被告说出东西到哪里去了,或者藏到什么地方去了,然而都是白费劲。被告顽固地否认他知道这件事情。那两位警察还发现被告的床铺和被褥之间,有一件衬衫,一条手帕,上面都绣着他的名字,但是也都沾上了死者的可怕血污。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报告说,被杀者骑的马匹,由于其受的伤而死在马厩里了。“好人老查理”建议,应该立即对这牲口验尸,因为在它身上很可能会发现子弹。这件事就这样照办了,而且被告的罪行似乎不成问题了:
“好人老查理”在马尸胸膛里找到并取出了一颗特大号的子弹,经过检验,正好与佩尼费瑟先生的猎枪口径吻合,堡上和附近的任何居民都没有这样大口径的枪。为了使这件事更加确实无误,在这颗子弹上面还发现了通常接缝处的右角上有一道细线;再仔细察看,这道细线完全符合被告自己承认所有的一对铸弹模子偶然造成的细线。发现了这颗子弹之后,镇长就不再听任何其它的证言了,立即对被告进行审判——而且坚决拒绝在此案中任何人的保释,虽然“好人老查理”对于这样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