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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指着黑衣妇人,声音怪异地说:“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是为了找我算账? 找我报仇吗? 哈哈,你这个心胸狭隘的女人,别再教育别人忍让、宽容。你好阴险。看来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都会想方设法报自己的仇! 来吧! ——”
话音未落,她冲过去,将黑衣妇人扑倒在地。两个人在地上滚着,翻了几个来回。张群上前抱着吴冰冰的腰,黑衣妇人才脱了身。吴冰冰挣脱着,愤怒地朝张群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后站起来朝那妇人追过去。
妇人掏出十字架,举起,闪烁的电光将吴冰冰击倒在地。
吴冰冰再次爬起来时,看着面前的张群和黑衣妇人,两眼露出惊愕的神情,全身扭动着,双手紧紧地抓着窗框,像是跟人拗劲似的,不让自己的身子移动。
张群看出来她在挣脱着什么,叫道:“冰冰,定住自己,坚持住,让她从你身上离开,咬着牙控制自己! 你主宰你自己! ——”
黑衣妇人在她面前念叨着:“我听我主的话,以善心对待姐妹。我来不是找你报仇的,你对我的事,我把它都忘了……我原谅你,原谅你所有的过失,包括过去的和现在的。也请你放下,不要再压在心里。放下堆在你心里的重负,一切……”
吴冰冰终于从迷蒙的状态中醒来。张群和她抱在了一起,妇人也过去为她披上了衣服。看着吴冰冰惺忪的样子,妇人说:“看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十章
伊人已逝。在她的坟前,他长久地伤心流泪过。没想3 年后在几千里外看到一个女孩,无论身材、脸蛋、表情、说话,都像过去的她。上前询问,她去摇了摇头。
调查到小月投河自尽,往下有关她的线索中断了。王小月高中时的同学,还有学校的老师、员工,还有石门村所有的人,都不能提供她后来的任何音信。人死了还会有什么音信? 谁都不理解她们两个接二连三的疑问。
穿过村北那片茂密的夹竹桃丛林,她们终于找到了英娘母女俩的坟墓——那儿早塌陷了,简直变成两个长满荒草的坑洞,没有人为她们添土剪草。黑衣妇人掏出十字架,神情肃穆地站在坟前,为这地下的亡者祷告着,愿她们的灵魂安息。
而身后的张群和吴冰冰,却在私下里嘀咕着。
张群说:“关键是这王小月没有死,她后来又变成了姜兰。”
吴冰冰说:“是啊,我相信她就是姜兰。至于什么时候变成姜兰的? 怎样变成姜兰的? 这才是我们要追寻的答案。”
黑衣妇人说:“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但世上的事并不是都有因必有果的。你们这样追下去,会扰乱亡灵,使她们在地下不安。”
吴冰冰说:“前辈放心,我们不会在这儿停留了,上午就走。”
对于两人来说,这里的调查工作完成了。
当天上午,三个人就离开了石门村。
在县城分手时,那黑衣妇人再次叮咛两人:“你们还是回南方吧,再追下去也是徒劳。你在风里追寻,永远无法知道风是从那儿生的。再说,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弱风给你凉爽,你只管享受就是。恶风来了你就避开,只能避开。你要是钻进风里想弄清风的一切,那些恶风迟早会撕烂你。明白吗,孩子们? ”
直到那黑衣妇人离开,两个人坐在那里,琢磨半天也没弄懂她说的话。
她们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不会半途而废,要接着找下去。
这样,她们开始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去哪里。
张群说:“杨利说小月进大学三个月就找到了新的男朋友,才喜新厌旧与他分手。那个男的是不是中州大学艺术系写信的那个? ”
“对,叫顾什么? ”吴冰冰想起在英娘旧房废墟里找到的那三封信,忙把它们翻出来,“是叫顾宏声,肯定是她那个同学。”
张群说:“如果说两人确实恋爱了,那王小月后来的去向,这顾宏声应该知道。纵使小月想消失,也是对杨利和周围的人而言的,她私下里会跟男朋友联系,即使不可能再跟他见面,也会给他一个交代,不会让他蒙在鼓里。”
对,找顾宏声! 她们按图索骥,奔赴中州大学。
那是15年前的来信。到学校才查到,顾宏声在10年前就毕业离校,分配到豫南某市师范学校当教师。俩人又连夜坐火车从北向南走,来到这个坐落在京广铁路线上、旧时曾为兵马驿站的小城。
在那所师范学校,她们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顾宏声家。
他中等身材,头顶微秃,戴一幅近视镜,正在房间摆弄着一个根雕。他是学校的美术教师,因为课少,闲得没事就找个雅趣打发时间。
靠墙角摆了一排雕好的成品,有鸟有兽有人,造型各异,自然天成。
两个人有意无意地巡视着他的房间。只有两室一厅,屋里的杂物挤得满满的,墙上也挂满了横幅和卷轴,阳台上堆着石膏头像和肢体。卧室的门没关,凌乱的床上睡着个妇人,露着大丽菊似的满头卷发。
当她们拿出那三封信,跟顾宏声切入话题时,他先是紧张地看一眼卧室,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关上了门,低声说:“咱到外边谈吧? ”随后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关灯掩门,领她们来到了楼下花坛边。
两人看得出,这是一个被生活磨蚀得没了激情的男人。
他仔细地看着那几封信,眼里现出难言的酸楚和迷惘,嘴唇撇得紧紧的,好半天才松开,叹了口气,说:“是我写的。”
张群说:“我们想知道你俩的事? 想知道她的情况? ”
他抬起头:“她还活着对吧? 她是不是没死? ”
吴冰冰说:“起码你写信那个时候,她没有死。”
“我早就想到了。”顾宏声不住地叹气,“她这个人太自私,只顾设计自己,根本不顾别人的感情,不惜利用和欺骗别人。”
“你跟她分手并不是件坏事。”张群说。
“她害了我。”顾宏声很懊恼,“她不该这样。当初她主动跟我接近,是她烧起了我的感情,后来又随心所欲地对待我,不负责任! ”
“你们俩是同班同学吗? ”张群问。
“是同班,都是美术专业。”顾宏声说,“她原来学的是水彩,导师让她改学油画,因为我一直学油画,让她跟着我练习。她水彩的基础扎实,又加上确实有灵气,学两月油画像别人学几年似的。她说她从没搞过油画,说家里穷买不起颜料,只是高中时用别人的颜料画过一两次。
没学过也就不懂章法,同时也没有框框,她把水彩的技法用在油画里,把中国画的写意也引入油画,把油画做得像水彩画一样,让导师看了后连连叫好,还将她的画在师生中传阅示范。学院里那些年轻老师评价更高,说她的画既有写实,又有写意,整体抽象,局部细腻,是对油画技法和观念的冲击。这下好了,艺术系美术专业所有的人对王小月刮目相看。加上她又那么漂亮出众,很多男生都想和她接近,她成了众人注目的中心。
“王小月却没那么深沉,她对我说别听他们乱讲,我只是跟着感觉随便画的。她乐意和我接近。我们经常一起画画,一起吃饭,一起游玩,很快就有了感情。记得那个周末的晚上,她喊我出去,在校园的松树下突然抱住了我,什么都没说哭起来,边哭边吻我,搞得我满身都是泪水。她说她爱我,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心里压着,她要主动说出来,希望我不会因此看不起她。她大概知道我本来就喜欢她,才这么我行我素主动表白的。我感到这一切像梦幻似的美好。那天我们跑出学校,在城区里放飞自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我们偷偷地在旅馆开了房,疯了似的……”
讲到这里,顾宏声面有赧色,他假装低下头咳嗽掩饰自己。
“你有没有发现她身上戴个银质的长命锁? ”吴冰冰问。
“有,有。”顾宏声说,“这么说她真的没有死? 我是看到过那个长命锁,她始终戴在脖子上,什么时候都不取下来。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她睡着了,那锁硌着她的脸,我曾试着取掉它,她醒来后差点生气。”
“她跟别人结婚同居过。”张群说,“你跟她好到那个程度,对这点应该有所察觉,起码了解一些呀? ”
顾宏声不好意思地说:“说实话,她是我结交的第一个女朋友,我也是第一次和女孩在一起。我没有经验,简直就像白痴一样。王小月说什么我信什么……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天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