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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面似淡金,秃眉无须,神色木然如冰,一袭宽大黄色长衫在呼啸寒风中猎猎起舞,语声极低,但不时发出扰人心魄的短笑。
蓦地——
金面人鼻中沉哼一声,仰面扬掌虚空击去。
只听一声惨嗥腾起,耸干柏柯上断线般坠下一人,叭哒堕地,耳目口鼻中鲜血涌出,四肢一伸气绝废命。
金面人木然望了死者一眼,道:“此人乃天河鬼叟手下,作恶多端,死了无愧。”话声寒峭阴冷,令人毛发笔立。
接著金面人又道:“老朽山野之人,避居尘世已久,久不过问武林是非,奉劝三位,切莫深信外貌良善心怀阴谲之人,更莫寄望於自视名门正派高手,警记斯言,当可减免灾难。”
话落,冲霄奔空而起,半空中传来语声道:“珍重再见。”人影疾杳无踪。
三人互望了一眼,面现苦笑,并肩步入秋镜楼中。
他们发现诸葛文倒在楼口下,僵睡若死。
李崇宇眉头一皱,道:“嵩儿,拍开此人睡穴,赏赐重金遣之离去。”
李庆嵩尚念诸葛文医道,意欲留作臂助,道:“爹……”
铁指韦陀面色一沉,喝道:“不必多说,照为父之命行事,此人面目可憎,不可深信。”说後偕骆毓奇登楼而去。
李庆嵩暗叹了一声,一拍开诸葛文睡穴。
诸葛文擦眼爬起,面容惶恐道:“少庄主……”
李庆嵩微笑道:“此後本庄步入多事之秋,劫杀难免,本想延揽兄台,奈兄台不擅武功,如有不测,在下何忍,只有留待他日了。”说著在怀中取出一锭黄金致赠,又道:“在下深知兄台耿介,区区俗物乃出自在下一片诚意,望忽见却是幸。”
诸葛文再三推辞不获,只好收下告辞。
李庆嵩送出庄外而别。
诸葛文本想再潜入庄中探明金面人来历及方才发生之事始末,但他急於寻觅蒙面少女。
他认定蒙面少女就是柳凤薇,权衡轻重,只有暂舍李家庄於不顾。
风雪漫漫,皓寒凛冽。
诸葛文怀著一腔落寞惆怅,重回南关外蔡家老店中,谋求一醉再上征途。
他伸手一揭门帘跨入,只见店内竟上了满座,店主正巧立在门侧招呼小二送酒送菜,一见诸葛文面现愕然之色,嘴唇翕动欲言,他忙以眼色制止。
店主溜出口边之话,又复咽了下去,笑道:“您老将就与旁的客官并一并坐。”
诸葛文点了点头,目光四巡,突然眼中一亮,步向里首壁偶一付座头而去。
这座上正坐在一个乱发蓬松,满身油污的化子,大盏盛酒,左手握著一根鸡腿塞入口中,咀嚼出声,吃像极难看。
诸葛文微微一笑,认出是太极铁掌邵元康,迳在侧首坐下。
邵元康虎目瞪著诸葛文,哈哈一笑道:“咱俩正好配对,化子邋蹋,你也尊范不堪恭维。”
诸葛文首一低,蚁语传声道:“邵老哥哥,在下吕松霖。”
语声送入邵元康耳中,邵化子不禁张大了眼发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吕松霖忙转面望著走了过来的店小二点了酒菜。
蔡家老店中一片繁嚣鼎沸,七成食客均是武林人物,肩插兵役,丝穗晃动。
吕松霖低声问讯别後经过。
邵元康道:“此非详谈良机,而且店内还有化子对头人物在,正虎视耽耽注意我等,嘿嘿,他有耐心等待,化子也存心磨姑,老弟,咱们尽兴一醉,谈点别的如何?”
吕松霖有意无意目光缓缓扫视店内,忽瞥见一人侧影,令他胸中怒火沸腾,道:“老哥哥对头仇人,是否就是蛮荒一剑雷鸣霄。”
邵元康双目一翻,道:“你认得他。”
“在下亦与他有仇!”
邵元康不禁一怔,瞪眼凝望著吕松霖,道:“怎么,你也与他有仇?”
吕松霖目露忧容,道:“别管雷鸣霄,你我谈正事要紧,老哥哥为何与骆大侠分手,在下经历极为惨痛新奇,更堪忧虑武林前途日非。”
“那麽你先说。”
这时小二已送上酒食,吕松霖饮了一口酒後,滔滔不绝说出自漕河镇分手所经所遇,只隐去圣手韩康卢燕姓名不说。
邵元康闻及沈万苍陈鸿秋遭了毒手,不禁目中一红,须眉无风自动。
吕松霖一口气说完,邵化子面色瞬息万变,半晌不语,急叹息道:“骆毓奇危矣,他与化子在兰州分手,约定三日後再见,他定是风闻此事赶来与铁指韦陀李崇宇晤面,不想竟会遭遇……”
吕松霖大诧,惊道:“骆大侠不是很好么?”
邵元康冷哼一声道:“你认为金面人是良善之辈?”
“那么他是谁?”
邵元康摇首表示不知,倏地擎杯黯然一笑道:“老弟,咱们一杯解千愁,此事千头万绪丝毫不能自乱步骤,慢慢来。”
太极铁掌本来性如烈火,这次表现除异常沉稳,因为兹事体大,一点粗卤不得。
他说时目光频频向蛮荒一剑觑望过去。
只见雷鸣霄座上又多了两人,正是吕梁双判北希言北希滇,双判在与雷鸣霄低声说话。
倏地,蛮荒一剑面色一变,矍然立起,低喝道:“走。”与吕梁双判离店而去。
三人尚未揭开布帘跨出店去,只听门外一声高呼道:“那不就是蒙面少女!”
雷鸣霄吕梁双判闻言,风也似般窜出。
四座翕动,纷纷掠了出去。
吕松霖不禁心神一震,暗诧道:“她怎么又回来了。”
情不由主的站了起来,随著群豪走出。
太极铁掌邵元康痛心知友惨死,悲怆郁怀,也浑浑噩噩随著吕松霖步出店外。
第 十 章
寒风呼啸四涌,雪甫告止住,郊野一片银白,凋乾秀技急剧掠晃著。
远处枯干下立著一个少女背影,她正将座骑系在树干上,那匹马虽是匹口外粟灰色名驹,却非白雪神骥,不言而知,那少女并不是前见蒙面少女。
见她转身慢慢走来,只见她面目被一方乌巾紧紧覆扎住,披著一袭黄狐大氅,内裹一身紫色劲装,足登麂皮软靴,肩头长剑翠色丝穗飘扬。
吕松霖暗道:“啊!极像她!怎么如此相似?”
除了座骑,衣著不同外,身裁,步履婀娜无一不神似前见少女。
数十百道目光炯炯逼射在这走来的蒙面少女身上,面上表情各有异样。
他们都认为她就是她,因为江湖群豪只风闻是一骑马的蒙面少女,而马有什么特徵,少女服饰是何颜色,均茫然无知。
吕松霖似乎有点迷惑了,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她,目睹蒙面少女婷婷走来,心旌不禁为之动摇,一路追踪而来,多么渴望著揭开少女来历,如今又感觉躇踌为难。
太极铁掌邵元康低声问道:“是她么?”
吕松霖摇首苦笑一声,却未置答。
突然一声雷鸣似地大喝道:“兀那女娃儿站住!”
一个两腮无肉,鹰鼻如钩黑衣老者闪身相阻在蒙面少女之前。
蒙面少女身形仍未停顿,步履却放慢了,冷冷说道:“你是向我说话麽?”
黑衣老者厉声道:“不是向你,还有谁来!”
蒙面少女冷笑道:“别这么凶神恶煞,姑娘可没犯著你,你是谁?”
走在丈外处停住,她语声虽然甜脆,却异常阴冷。
黑衣老者大喝道:“老夫捞山勾魂金叉蔡九松,你总该闻名。”
勾魂金叉蔡九松在青鲁一带凶名久著,武功甚高,江湖上堪称响当当人物,在蔡九松想来,蒙面少女只要在江湖道上走动,没有不闻名之理。
那知蒙面少女噗嗤一笑,道:“恕姑娘见闻浅陋,从未听说起过蔡九松之名,不过你阻住姑娘的去路是何缘故?”
“老夫想问问紫府奇书之事。”
蒙面少女长长哦了一声道:“是为了紫府奇书,这个……姑娘到不能说不知情。”
江湖群豪不禁拉长了耳朵倾听,生恐一字遗漏。
只听蒙面少女语声一寒,冷笑道:“凭你蔡九松,还不配预闻紫府奇书之事。”
蔡九松不禁面色一变,目中凶光暴射,怒喝道:“你这女娃儿别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出紫府奇书便罢,不然老夫可无怜香惜玉之心。”
蒙面少女霍地撤出肩後长剑,呛啷啷龙吟过处,一道夺目青霞弧形飞出。
群豪中有人惊呼道:“好一口春秋神物!”
那口宝剑在蒙面少女震颤出一溜寒星,久未衰弱,嗡嗡剑啸之声不绝於耳。
敢情蒙面少女内家剑法造诣已登峰造极,尤其那口春秋神物寒气侵人如割,血肉之躯,武功再高,也不能恃强轻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