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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可如此轻易地见到他,而这把琉璃剑,现在竟还会稳稳地躺在自己身边。
本以为此行甚险,落玉门人抢剑之事在来扬州的路上逸云就已目睹,此时深在虎穴,想来护剑并不容易。她本一直担心琉璃剑是个祸源,自己要借此达成心愿定然不易,但她在这里守了几日,却并无任何事端发生,一切,竟都非常平静。
此时又是安静寂寞的夜晚,逸云独自在卧房内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琉璃剑。这把剑她虽一直带在身边,但却很少仔细瞧过,自从三年前师父将这剑传与了自己,她就隐隐不喜欢这把剑,甚至可以说——讨厌它。
逸云将包裹完全展开,手持剑柄,慢慢将剑提于自己面前。
剑身上依然有淡淡彩光萦绕,光芒迷人、优美,给人一种神圣之感。剑身较普通长剑略长一至两寸,半透明,无色,像是琉璃但决非琉璃所制。剑柄质地柔软温润,材质似是柔滑的布幔,但握在手里却会让人觉得颇为坚硬。这颀长灵蕴的一柄剑若放在包袱里背着,会越背越沉,但要真的握住剑柄挥舞,对逸云这样一位纤纤少女而言,都觉得颇为轻巧。
逸云握着剑柄细细看着,觉得以上都不是这把剑最最特别之处,因为这剑——她将剑身一翻,看向剑的另一面——因为这把剑竟然会有正反之分:正面,剑身菱状凸起,剑柄上的纹路一扣环一扣,除却特殊的材质和外形,与普通长剑相差不大;但它的另一面,剑身整个平滑无一丝凸起,一直延伸至剑柄末端,剑柄仍空无一物,光溜溜的与剑身处在同一面上。让人看来觉得这剑的背面,很像是被什么利器一刀削平,或整个剖开。
逸云用指腹轻抚着极其平滑的剑身,想起了那天邵奕的话。邵奕那时为解决琉璃剑的纷争,曾对公孙一鸣等几人指天发誓说琉璃其实是两把雌雄双剑,说逸云手里这把,并非是火云帮所失之物。
雌雄双剑——若有另一把和这一模一样的剑,两剑这平滑的背面应当刚好可以对到一起,形成一把完整的剑……
完整的剑……
逸云秀眉微蹙,心道这剑不完整么?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把剑,看着它,她会毫无来由地感到一种压抑与震摄。那剑身上美丽的彩光环绕,但为何那光芒会显得凌厉、冰冷……凄绝。
她不喜欢这把剑,从拿到它的那一刻,就不喜欢。
还记得三年前那天,师父将这剑传给她,她很新奇,因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物,便将其拿给阿峰哥哥看。
韩佑峰看到这剑时的反应甚是奇怪,她能感到当时他那身子极明显地一僵,眼眸中瞬间闪过了什么,好像是……记起了什么样的事情。那时逸云便已隐隐觉得不详,心脏忽然胡乱地咚咚振了起来。她本想问个明白,但韩佑峰却背过头去,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为什么,逸云就觉得那时他那个背影好远好远。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心病复发。
那时她昏过去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既是那半透明剑身上环绕的盈盈彩光,彩光光芒映在她的眼底,令她感觉压抑、迷乱,整个人就要无法呼吸……
她心病发作,昏沉间感觉韩佑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可几日后当她再次睁开眼睛苏醒之时,韩佑峰就已再无任何音讯。
他只留给她一张字条,要她不可以下山找他,说如果他们见了面,他一定会杀了她!
他说他们,是仇人。
他走了,师父说,他从不曾属于子钟山庄,他的灵魂不在这里,要她忘掉这个人。
而这把琉璃剑,从那天起就一直被逸云锁在衣柜深处,从未再看过一眼。
隐隐觉得那剑是不祥之物,若韩佑峰那时并未看过这把剑,是不是就不会那样地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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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骆逸云已随那白发老者来到了落玉门的总坛。
这老者在落玉门内想是身居要职,其他人都恭敬地称他为“武尊”,却不知姓甚名谁。而他总是沉默寡言神情木然,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于是心情繁乱的逸云与之结伴同行,一路上二人对话至多只有寥寥数字。
他们一路向北,所行道路已愈渐偏远,人烟渐次稀少,很快步入重重群山之中。眼前这片群山很是奇怪,虽在三月春日,山林间却是一片沉寂荒芜的黑色,似乎隐含着沉重的忧郁与肃杀,越是深入,越是令人感觉窒闷压抑。逸云忍不住问那老者这里是什么地方,那老者只将她淡淡一望,道:“冥镜山。”
冥镜山?逸云闻言不由秀眉微蹙,只觉这名字好生耳熟,似乎曾在哪里听说过……
他们又在山林中默行半日,待到日暮时分终于来到一座山谷,谷底两山交汇处生出一方大宅,院门口一块奇石上刻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寄梅苑。
这里,便是落玉门的总坛了?
这山谷内由于被群群黑色山川围绕,更是令人感觉压抑与窒闷,仿佛不似人间之地。逸云还未仔细环视四周,门内就已走出两名紫衣门人,对那老者躬身一揖,恭敬道:“恭迎武尊者,后主已在正殿等候多时了。”
老者颔首不语,示意逸云随他进院。逸云见那两位紫衣弟子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后的包裹上,想必已知道包裹内所藏何物。
她握紧包裹背带,随着老者大踏步向前。逸云毫无心思欣赏院中景色,只觉触目间皆是红绿满园,似乎极为繁华,与谷外那肃杀阴沉的气氛大相径庭。不多时二人已行至正殿,殿内紫衣弟子环绕,多是年纪轻轻的少男少女,殿中正位端坐一位女子,红衣高髻,眉目冷清高傲,立即看得逸云眼底一刺——红衣,鲜红色的衣裳……
只见那老者“武尊”单膝一跪,对殿上红衣女子恭敬而道:“启禀后主,献上琉璃剑的女子已经带到。”
逸云一怔,未想到这位被尊称“武尊”的老者竟会对这女子行此大礼。但见那女子神态高雅,眉目间极是冷艳美丽,虽看来非常年轻,但远远坐于殿中,地位似乎极其高远。逸云眉头皱得更紧,就见那红衣女子淡淡地嗯了声,目光缓缓移向自己。
“你便是骆逸云?”女子薄唇微翘,似是笑了一下,但望过来的视线却极其的冷。逸云几乎觉得只是那淡淡一瞥间,自己就已遍体生寒。
似乎是,自动落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中……
那女子……红衣女子……后主,门主……是否会是一同个人?
逸云垂于身侧的手掌不觉紧握,冷定地点头应道:“是。”
那女子远远地笑了一声,忽然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逸云面前,朱唇轻启,缓缓而道:“另一把琉璃剑,就是在你的手中?”
另一把,琉璃剑?
逸云微微讶异,但无暇细想。她只觉对方冷冷带笑的目光从未曾移开自己脸颊半分,就像是曾经那个可怕的梦。那个梦里的红衣女子面庞清晰却又模糊,让她迷茫。她抬起头回视面前女子的目光,女子眼线细而狭长,眼角微微上翘,看着自己的时候,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与度查。逸云轻咬下唇,忽地扯□上的包袱向外一展,下一刻琉璃剑已握在手中:“你们想要的东西,在我这。”
她轻声说着,不曾回避那女子玩味的目光分毫。
那女子似乎得到了满意答覆,嘴角上扬,扯出一丝不似笑意的笑意:“很好。那么你想,借由此剑来求见我门殿主韩佑峰么?”
韩佑峰这三个字,让逸云不自觉将手中琉璃剑握得更紧了一些。她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淡淡道:“我是想将此剑,亲自交到殿主手中。”
“是么?只是可惜……”女子说着微微一笑,缓缓绕到逸云背后:“殿主这几日不在寄梅苑内。不过,你若留在这里,自会见到他。”
逸云先是一怔,随后竟有些恍惚起来。她曾猜测万般,但总也没有想到来到落玉门会是这般境遇。只见那女子已目含深意地绕至自己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骆姑娘,你贡献神剑有功,又已经拜入我落于门下,本门一向一视同仁宽以待人,你这小小要求我又怎会不应呢。众位……”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