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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当年许爱群热情接待前来赶集的山村群众,算把工作做到了点子上。久而久之,这许爱群还真受到不少人的好评,着实当了几年先进。后来,市妇女联合会把她作为会做群众工作的能手加以弘扬。
做群众工作,不就是政治工作;“能手”不就是老师、师傅吗?因此,也不用什么考评,她的第一个职称就是“政工师”。几年以后,论资排辈,连500字论文都写不出的她,自然就成了“高级政工师”。当然,那时没有成立职称评审机构,以至后来,深圳的人事部门也没办法确认其资格的有效性。
有一句话说道:月有圆缺。有人根据自己的不同理解,在这四个字的后面加上诸如:“人有祸福”、“手有长短”、“水有清浊”、“天有阴晴”、“路有曲直”,等等不同的词汇。其实,真还有点画蛇添足的味道。
话说当年许爱群凭着她那给赶集农民倒茶送水的手段,当上了半真半假的“高级政工师”和先进工作者。但在官场上却没有什么长进,这不能全怪别人,她自己也有一个小小的缺点,跟她的小小优点真是一对难得的双胞胎: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但与她相处久了的人,无不摇头。这在民主化逐渐风行的官场,当然很难找到位置了。因此,她仍然在小镇上当她的妇女干部,你要问是什么级别,若是说大一点是股级,若是说得正经一点,叫做工作人员。这种待遇,她当然不满意了!这不,穷则思变,不就在深圳见着她了吗!
一天,她真的到了王显耀办公室,对王显耀说:“王行长:我给你谈点我个人的意见。我俩都是共产党员,又是支委,有事揣在怀里很难受。”
王显耀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揣在怀里很难受,看着她,平静地问道:“什么事让你受委屈?”
许爱群说:“就是我个人的职级问题。”
王显耀说:“你说说你的看法、想法。”
许爱群说:“我是高级政工师,按照职级应该套处长的起薪点。说真的,要我当行长我不敢当,因为人家欺负我不懂业务。但弄个副行长还是有资格的吗!退一步说,没有行政职务,聘请我当个高级政工师也不见得不行吗!”
王显耀听出她是要官当、要待遇来了。心里想道:她提出的哪一条,如果真的给她落实的话,工资都比自己的高,看来得给她堵住。便说:“你当行长、副行长的事应该由总行任命。”
许爱群打断王显耀的话说:“你的意见也很重要哇!”
王显耀说:“现在的关键是以岗设人,不是以人定岗。我们的班子现在只是两个职数,弄多一个总行同意吗?职称的问题也是,总行在支行一级只聘中师,就是经济师、会计师、政工师、工程师什么的,你偏偏要弄个副高出来,不是我不同意,违反规定呢。”
许爱群看看没门,痒痒地说:“反正我的意见提出来了,同不同意,也就供你参考。”说完便走了。
王显耀看着许爱群离开的背影,心里不快。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心里说道:“还想当行长?”
他慢慢走到会客室,思忖道:“许爱群与夏天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许爱群明目张胆要官当、要待遇;而夏天,在群众中的影响和业务水平甚至超过了陈作业,他只要稍加活动就可以当个副行长或者行长助理,而且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夏天好像不太愿意当班子成员。”
王显耀在办公室踱着方步,暗下决心:“不要依赖许爱群,在行政事务上拆分到办公室的黄蔓延等人,在主要业务上交叉用夏天、陈作业两驾马车。不能受制于人。”
在行长室,夏天向王显耀、陈作业汇报总行有关调整逾期贷款利率的意见。
原来,市民银行成立后,为了彰显业绩,在贷款利率的执行上一直就高不就低。人民银行在利率政策上有个规定:逾期不还的贷款加息20%;超储积压产品、商品的贷款加息30%;挤占挪用的贷款加收50%。当时,正常贷款利率的月息为12‰,服务社的老贷款一般都是逾期贷款,同时,由于服务社灵活的机制,有很多变通手段办一些不太符合产业政策的贷款,到了市民银行的时候,人们如果不讲当时做贷款时的客观情况,“就高”就可以变成挤占挪用贷款了。加上上面讲的原因:为了彰显业绩的需要,一律往高套,在权责发生制的会计制度下,帐面利润是出来了,但是应收未收利息这一块,也像一个怀了四个月婴儿的孕妇的肚子,日见日的看得到的隆起。这一隆起对谁都不要紧,只对原来想用它来彰显成绩的领导层来讲是一个问题,日子一久,应收利息每月以数千万规模增加,很难向股东和社会交代。于是,不得不组织各支行开会,要把原来高算的利率减下来。
在湖贝支行,早在总行会计部门要求高算利率的时候,夏天就在支行中层以上会议上提出过,动辄对旧贷款加息50%计算的做法不妥。理由是:第一,企业支付给银行的利息始终是企业利润的一部分,在深圳能以月息18‰维持正常经营的企业不多。企业没有利润,拿什么来交息?第二,银行作为社会企业始终不能忘记做贷款时与企业的约定,逾期就逾期了,本来就是因为贷款成本高是其还不起的原因之一,银行自己再节外生枝,就很难与他们打交道了。第三,应收利息的增大,最终无法收回,日后银行还是要走核销的路,自取其烦。
当时,夏天发表完上述观点,并没有得到大家的正面响应,相反还在行长心中增加了对他与贷款户之间有什么猫腻的怀疑。后来,湖贝支行因为资金紧张,一方面让老贷款户花钱组织了7000多万元的定期存款,一方面又继续高计他们的罚息。夏天觉得不合情理,再搞下去,势必失去企业支持,便写了个请示,与总行协调后,将十余家的旧贷款利率降低至12‰与15‰不等。
话说当日,在有总行何人友、冯老刀两个副行长参加的计划与信贷会议上,来了会计处、计划处、信贷处的处长,显见总行对这次会议的重视。会议开始,各支行都对执行贷款利率政策提出了看法,其中讲到的一个现实问题是:各支行的会计部门都说会计处要求高计利率。坐在一旁的会计处长鲁爱萍,听得一阵脸红、一阵脸白。
好不容易等待大家说完了,她急忙说:“会计处从来就没有要求往高套利率,逾期贷款怎么能加一个六厘呢?你们回去以后,对营业部主任说,逾期就是逾期,剩下的要怎么罚,没有计划信贷部门的通知是不可以加的。营业部坐在大厅里,怎么知道,哪笔贷款是超储,哪笔贷款是挪用?真是乱弹琴!”
这鲁爱萍话中讲的理是这个理,但是各支行都说支行营业部高套利率,难道支行的营业部主任就是傻子不成?夏天在心里说:“别人的教训就是自己的经验,跟风做事最怕的就是这样:点头哈腰地执行领导的口头指示,完事了,出问题了,责任都经领导双手轻轻一推,自己肩上踏踏实实的扛着。”
与会人员在何人友、冯老刀的反复暗示下,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要处理的,是市民银行帐面利润与应收利息两者之间交错产生的矛盾问题。它就像一个深度罗锅的人躺在床上,身上的罗锅成了一个支点,人们往他的头上按下去,脚那边就起来了;如果把脚往下按,头这边又起来了。当然,罗锅也不图有什么好看、漂亮,就是把头和脚两者弄得平衡一点。
会议做出决定:当年以18‰月息计算的逾期贷款,现在还挂在应收利息帐上的,要么是真的定性为挪用贷款,要么就要一竿子插到底,全部退到加收利息20%的标准上来,月底前办妥冲减帐项手续。
夏天向王显耀、陈作业汇报完总行的会议精神,三人根据支行的情况研究了一番。最后定的调子是:已经办了借新还旧的不退了;已经由信贷部门通知过是挪用贷款的予以维持;比较难分的一律退下来。
方案定下后,夏天问道:“那就搞一个书面通知落实下去了?”
王显耀和陈作业表示同意。
夏天想,支行定的调子,已经十分清晰,没有任何歧义。便叫来汪洋按照行长的意见,用排除法,将已经借新还旧的、原来发过挤占挪用通知的企业剔除,剩下的列出一个清单,夏天以支行计划信贷科的名义写了一个业务公函,内云:
关于纠正逾期贷款利率套算的函
营业部:
总行于本月26日召开纠正逾期贷款利率套算会议,要求本月底必须自查自纠。支行经研究决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