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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夏天转而又想道:“但从另一个角度上看,也许总行不少人对这个公司有看法,因为是关系贷款,不方便明里反对,利用这个方式发表不满也未可知。”
审贷委员会的五点意见,夏天觉得确实很难执行。于是,打了一个电话,请示总行信贷处。信贷处的郝见光听完夏天的请示意见后说:“审贷委员会的意见,是归纳了各委员的不同意见,其实这个意见实际为法律处与信贷处之间的不同意见,罗艺行长就像国际奥委会的主席一样,投票时一般不表明自己的观点,只是写实性地将不同意见写出来罢了。”
夏天说:“问题是:这种审批结论,到了下面没有办法执行啊!”
郝见光说:“你再跟易处长联系,看怎样。”
夏天到行长室将郝见光的意见反馈给王显耀,王显耀听后说:“叫深圳金凯歌发展有限公司写一个申请一次性放出贷款的报告,然后,我们支行也写一个《按审贷委员会的意见该公司贷款无法出帐的汇报》,两个东西都给信贷处,要他们也拿出一个书面意见给我们,让我们抓在手上。不然,这帮小子,秋后算帐,比谁都认真。”
夏天说:“我这就去落实。”
夏天从王显耀办公室出来,知道这笔贷款已经无法出帐。因为信贷处是不会、也不敢对审贷委员会的审批意见做任何纠正的。反过来说,审贷委员会则可以否决信贷处的意见。但是,身为审贷委员会主任的罗艺都不对两种意见做协调取舍,谁还能怎么样呢?
当天下午,夏天把材料送到总行信贷处,口头向易木子谈了操作上的困难,请求支持。易木子也没有说什么,只对夏天说:“处里再看看。”
第二天上午,已经没有分管信贷工作的冯老刀副行长直接给夏天打电话,对夏天说:“夏经理,你也是对制度十分重视,理解得很认真。你的报告上来后,总行又与深圳金凯歌公司做了协调,周凯歌向我保证,可以六个月还款呢!你们行看怎么样?”
夏天听出冯老刀的意思是:“你们给他出帐吧!”只是不好明说罢了,夏天想:“这个冯老刀也是一个官场上的奸滑之辈,算不上什么好鸟。以后没事的话,则大家都没有事;如果有事,一定是下面的问题。这方面已经领教过他的教训了。但他是领导,应付还是要的。”便客气地说:“好,好,我马上向王行长汇报,看怎么处理。”
夏天放下电话,真的来到行长室,向王行长转述冯老刀的意见。
王显耀说:“我已经叫信贷处给我们写一个书面的东西,不然不好交差。”
大家知道,王显耀是很重视与总行协调关系的,为什么这回非要总行有个文字东西才肯出帐呢?除了明摆着的这笔贷款在总行信贷处与法律处意见相左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王显耀刚到湖贝时,资金十分吃紧,求借无门。当时,他在陈作业的力主下,承接了原班子谈得差不多了的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中长期贷款业务,从算帐的角度看,可以增加或者盘活支行4000万元存款。
王显耀是个办事十分慎重的人,他不但请示了当时还是信贷处长的冯老刀,而且直接请示了行长古丁力、罗艺,领导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只要对我行有利,看准了,就大胆地干,不要前怕狼,后怕虎,不要怕失误。”
王显耀受到很大鼓舞,回来后给三八股份公司增加了350万元新贷,此举直接增加了湖贝支行3000多万一年期存款。但是,这次审计的时候,总行说过话的人不吱声了,稽核报告上明明确确地写上支行班子违规放贷。
经一事,长一智,王显耀觉得个人没有必要为了应付别人官场上的需要,去承担违规的责任。这就是王显耀转变态度的原因。
在行长办公室,王显耀对夏天说:“信贷处对我们没有贷出给深圳金凯歌公司的贷款非常不满。”
夏天认真地问:“他们是直接说呢,还是给你脸色看?”
王显耀说:“易木子直接跟我说的。”
夏天说:“这个不满对我们是有价值的。”
王显耀好奇地看着夏天:“怎么说?”
夏天自个儿先笑了一下,对王显耀说:“我的家乡靠近江西,也就是靠近易木子的老家那里,两地互有嫁娶。我在十二岁的时候,作为江西亲戚的女方最高代表,家乡话叫做‘妹家头’,到江西喝满月酒,当我坐在主宾席的时候,司仪就高声唱和。当时我记得很清楚,主家要把满月小孩抱到大堂中央,由来宾每人送一个红包、讲一句好话,有一个说:‘鸡公头上一点红,聪明赛过毛泽东。’有一个说:‘这个孩子真出奇,日后超过刘少奇。’”
王显耀听到这里,已经在幽默地笑着,说道:“老夏,你满月的时候,人家是怎样说你的?”
夏天说:“我可能没有做过满月酒,那时父母亲都搞‘大闹钢铁’运动,生下来把我留在老家请别人带着,母亲又去大闹钢铁了。”
夏天解释完自己的事,继续说:“就说上面那句赞扬满月小孩与刘少奇相比的话吧,超过肯定是没有,比刘少奇的运气好有可能。但是,刘少奇在倒霉的时候,比我们的心里坦然多了,他在最后的岁月里说道:‘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我们这个金凯歌公司的事,三、五个月就见分晓了,我们就夹着尾巴等上三、五个月,到时看他怎么说?平心而论,如果贷款是我们自己的钱,我们肯给周凯歌吗?如果是易木子腰包里的,他肯给周凯歌吗?为什么公家的就敢?还不是不把银行当一回事吗!”
王显耀问道:“你说三、五个月就能看到金凯歌公司出问题?”
夏天说:“我估计可以。首先法律处发表与信贷处对立的意见,说明他们对这个企业比较反感,有趣的是,罗艺副行长也不见得力主要贷出去,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他在一次信贷会议上私下问过易木子:金凯歌公司贷款是怎么回事,后来还不肯表明自己的意见,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另外,福田支行对金凯歌公司的诉讼,我看很快会有结果的,这是市里哪个头头都不能阻拦的。所以,我们不办理这笔贷款是对的。”
王显耀说:“我看就凉在那里吧。对了,易木子还对我说,你有点看不起信贷处。我估计,不知道你是在什么场合讲过一些话,可能你跟部下、同事谈事的时候,拿他们做过比较,认为他们玩虚的。估计可能在一些场合讲的话,被人反馈上去了。”
夏天很认真地听,不时点点头。思忖道:“汪洋?黄华林?都不可能。”最后,锁定在总行开会时,易木子问夏天的“总行下来的那个表现怎么样?”当中的高友华和张波,而高友华不是“长舌妇”,极有可能张波为了调动到总行信贷处,出于讨好领导的需要,搬弄是非。
夏天想:“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顶天立地,敢说敢为,不向屑小低头,是男人应该有的性格。”
王显耀看到夏天很认真听他的讲话,但是不做任何解释。在心里说道:“看来,通过一年的交流,与他感情上的距离越来越短了。”
说来让人感叹:夏天自从进了湖贝金融服务社的大门,掺杂在董事长与总经理的矛盾纠葛中,后又经过转制为市民银行湖贝支行的人事甄别,逐步取得王显耀的信任。一路在是非之地走来,像不倒翁一样在不同方向的外力的推动下摇头晃脑往前走着。其情景真像清朝的郑板桥的名诗所云: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第一部 32、摆喜酒李朝阳完婚,宴宾客贷款户捧场
夏天在办公室推敲着令王行长心情不佳的原因。
夏天想:“从经营局面上看,王行长最近应该松一口气才对,因为他花了半年多从别的银行挖过来的纳税户结算清缴的企业客户的开户数量正在迅速上升,这些企业虽然没有多少闲钱放在帐上作为预留税款等着上交国库,而是要交税的前一两天才划过来。但是企业多了,还是有一个资金留置的时间差,算起帐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最多时,余额竟达到一亿多元,这对湖贝支行是个不小的突破。因此,目前支行的透支局面已经改观,不像原来那么频繁透支了。另一方面,在计划信贷部门的工作,最大的一块就是依法清贷,现在也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有的在收到实质的清收效果。至于我的管理工作,那是上水平的,在市民银行也可以看高一线。王行长自己也清楚,连总行信贷处我都认为他们水平不够,显然,我的水平不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