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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了三十七针！”
“哟，怎么弄的？”
“看！”张迪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猛地甩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啪”，惊得何英俊的屁股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就是这个柯澜！狗杂种，下次逮到他，要他好看！我要让他缝七十三针！”张迪咬牙切齿地嚷着。
何英俊拿过照片，一张张看了起来，看上去这些照片是在一个宾馆的餐厅里拍摄的，是早餐自助餐，这些照片从各个角度拍了同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三个人，在那三人当中，他发现了那张很有特点的脸。不久前某一天的晚上，他教训过那个人，把他在支队里面拷了一夜；元宵节那天晚上，他也见过他跟肖璐一起吃饭。想起这，心里面的无名火顿时就噌噌地往上窜。
“柯澜？就是那个壮的是吧？他怎么了您？”我还教训过他呢，何英俊想。
“别他妈老是‘您’啊‘您’的。跟你明着说吧。那个死掉的洋妞，维拉·贝克，她是我同事。这个柯澜，”他指着照片上的柯澜，“偷了我们公司的重要物品，还把维拉·贝克给杀了。现在你们警察不是到处在找他吗？我已经找到了！”
张迪呡了口酒，看着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的何英俊，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我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正想爬墙呢。只听‘嘭’地一声，墙上的砖头不知道被他们用什么办法打碎了，一块石头擦过头皮。他妈的，只是擦了头皮！总算是运气好，要不然啊，这一百多斤说不定就交待在那了。”
何英俊的心里这时候已经烧得不行，他感觉自己的胸膛里面实实在在地憋着一股子闷气出不出来，想说点什么，但是连嘴巴都不听使唤，半开半合着僵硬在那里。
倒霉啊，倒霉！我这一辈子真是倒霉透了！我真是倒霉倒到姥姥家了！那天我都抓了他，把他给拷起来了。我这瞎眼，我这瞎眼。我还害得老相好送了命。我活该命苦啊！
“我他妈命苦啊！！！”何英俊终于把这口气叹了出来，“我真他妈的好命苦啊！”
“祥林嫂似的，你说什么呢。”
何英俊一口把杯子中的酒喝完，抓起桌上的红酒瓶子，给自己倒满，又咕噜咕噜地喝下大半杯。他指着照片上的柯澜，“就这兔崽子，就是他！过完年抓酒驾我还抓了他，把他拉到队里，用手铐铐了一晚上，他妈的整整一个晚上啊，就这么让他大摇大摆地走了。”何英俊每个字都是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手指击打着桌子上的照片“笃笃”作响。
“要是早知道，你就可以立功，还可以有奖金拿，是不是？”张迪说话的口气带着点讥讽，“要是你老这样，为以前的事情懊悔，那就别怪你自己太背运。”
何英俊一想，对啊，张迪这话倒是说的在理。过去的事情还后悔它干什么？重要的是把握今后的机会，眼下就先别恼火了。看上去张迪是个有背景的人，做事很辣有手段。帮他干事，利用他让他把自己带出去。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不过他同时对于张迪控制他的那一手，却又实在无法介怀。期待与憎恶，也许还有点仰慕，投射在同一个张迪身上，让何英俊看着他的眼光，不由得变得有点不确定，有点迷惘。
“说说看，你有什么好主意。”张迪一边说，一边开始给何英俊夹菜。
“你不是知道了柯澜这小崽子呆的地方了吗？不如跟毕乘风要几个兄弟，直接冲过去把他老窝给端掉得了。”
“那不行。他们现在窝在一个厂子里面，再多的兄弟也不顶用啊。还有，上面还说不许杀掉那个小子。”
“哦？这是为什么？”何英俊掏出香烟，递给张迪一支，又给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
“不知道，”张迪猛吸了一口，把一股烟往上空喷去，房间里开始烟雾缭绕，“这还不算是个大问题，如果他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总是要在他活着的时候问出来，对不对。到时候要是东西拿到手，那不杀就不杀，算了。问题是，”张迪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的纱布袋，“他们手里说不定有什么厉害的武器。”
“弹弓？”
张迪哈哈大笑，“我估计，他们手里怕是有AK47那样的家伙，而且更厉害。今天早上四点多钟的时候，我在他落脚点那儿，想爬上墙观察一番。当时都没听到什么响动，这墙头就碎石乱飞。这玩意儿太吓人了，你都没听到声音，人就死了。”
“那就让警方去围剿，然后再想办法把东西给拿过来。”
“人都让警察给抓了，东西还拿得到吗？”张迪白了何英俊一眼，“现在咱们就是要跟警方比谁快！”
“那怎么办？”
“所以啊，今天叫你过来吃饭，就是为了让你帮我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何英俊苦着脸说。
“如果你真没什么办法，那我就告诉你那小子现在窝在哪里，你平时帮我去盯着点，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亲朋好友之类的，到时候把他们……，嗯？”张迪朝着何英俊，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说，你懂的吧？
何英俊听了张迪的话，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火花。亲朋好友？肖璐怎么样？看他们俩那天一起吃饭的样子，他有了个好主意，“他女朋友，如何？”
“哦？你认识他女朋友？”张迪问道，口气中充满了强烈的兴趣。
“嗯，这个……”何英俊又有点犹豫，陷入单相思的男人就是这样，他想让那个无动于衷的女人受到伤害，但那种伤害最好是源自他本身。何英俊常常在自己的脑海里想象着肖璐是如何绝望地跪在衣锦还乡的他的面前，而他那擦得锃亮的皮靴一脚把她踹倒在地。她含着泪水，哀求他的恩典。可是，让别人去伤害她，何英俊此时才发现，这在感情上竟然与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差不多，一样伤心。
“认识是认识，但是让一个无关的女人遭罪，也不好。再说，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是罪加一等啊。”
张迪说，“心肠不错啊！到了东海这些天，我发现你这个人，其实是相当够义气、够哥们的一个人。”他拿起酒瓶，把何英俊杯中的酒又满上，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向后者示意碰杯。
何英俊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心中忽然觉得好笑。以前，毕乘风这些人也是这么先抬举自己的。张迪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明白得很，自己可绝不能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了：嘴上的兄弟，最靠不住了。事情完了之后，他要是把自己一脚踢开，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
张迪似乎理解何英俊的犹豫，他把声音放得很柔和，说，“你是不是怕到时候我这个做哥哥的脚底抹油，一跑了之？”
何英俊点了点头。
“好兄弟！我就欣赏你那种实实在在的人，有啥问题不憋在心里面。今天我张迪赌咒发誓怎么怎么样，那也是空话。我这么跟你说吧，咱俩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跑路，我肯定是要跑的，南边的几条路，我都熟。两个人跑，路上好歹也有个照应。”
张迪说完，顿了一顿，看到何英俊没什么反应，他接着说，“你在东海呆着，还有个什么劲儿？欠了那么多债，这辈子都还不了。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你家又不在这，到时候哥哥我带你到泰国、缅甸，一起做生意赚钱。你大概没看到我上次送给毕乘风那个玩意儿吧？仿五四。一把起码可以赚四、五千。那边有个工厂，货不成问题，市场也好，你要是勤快些，一个月卖个百十来把都没问题。就拿毕乘风来说把，光是他就想要个三、五把呢。你想啊，全中国毕乘风之类的，怕是不少吧。我就是缺个帮手。怎么样？”
二八、迪亚兹的计划（2）
“那，以后我再也回不了家啦。我何英俊会变成通缉犯吧？”看样子钱很容易赚啊，何英俊想。
“你－他妈真是缺心眼。有了钱，啥事儿办不成啊？到时候，你都成了外国人了，你还叫什么何英俊啊，你爱叫阿猫阿狗都成。缅甸那边我还知道个很厉害的整容专家，你要还是不放心，到时候让他给你弄一弄，整得好看……对称一些，不就成了吗？我说，你在东海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他妈的连一无所有都够不上。”
何英俊有点被说动了，尤其是最后那两句话。反正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而且几乎可以肯定：未来的某一天会被抓去坐牢。本来，自己也想靠着张迪，只是觉得这人太可怕，可能靠不住。但现在回头一想，你只要能把我带出境，那以后就算是在东南亚要饭，也比在东海吃牢饭强啊。
张迪又说，“那边的美女，那叫一个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