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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我好好养病。」
一张嘴开始说,他就再也无法停下,他瞪着她,讥讽的道:「因为他决定,他的儿子会比一个残废更适合当他的王国接班人,即使那个残废,才是在过去数年替他的王国赚钱的人!」
「我相信他不会叫你残废。」
「是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他已经找到适合的递补人选——他的儿子。」
他下颚紧绷,愤怒的说:「我才是在过去数十年中,将他当成父亲看待的人!我才是那个尊敬他、在乎他,努力达成他要求的人!我才是那个尽心尽力,把工作当成骄傲的人!但是,只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只因为我出了场车祸,他就认为我废了!我还没死,他就用一通电话将我撤换了下来,好像我不过是个用过即丢的垃圾——」
「你昏迷了四十五天。」她提醒他。
「我已经醒了,我已经开始在做复健!」蓝斯激动的咆哮出声,「他却连等都不肯等!」
他醒来后,体力还没恢复就硬要下床,结果把刚接好的腿又摔断了……
他大哥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莫莲脸一白,猛然领悟。
老天,他一定是急着想要和他父亲证明他不是废人,结果却因为脚骨还没长好,而再次摔断了腿。
莫莲喉咙紧缩,为他心疼不已。
「所以你就放弃了?」她沙哑的开口,「只因为你父亲不肯等你复原?」
让他放弃的,是知道再也无法得回她。
如果连他的父亲都不能接受他的残缺,她又如何能够?
蓝斯痛苦的看着她,哑声道:「不,他只是教会了我一件事!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我这一生最想要的东西!」
她在他身前跪了下来,握住他的手,「你父亲并不代表整个世界。」
「我知道。」
「巴特集团也不是。」
「我晓得。」
「你并不需要向谁证明你的价值。」
他沉默以对。
「你的价值,只有你自己可以决定。」她抬手轻抚他的脸,「当然,你的确可以把自己继续关在房里,打破所有的镜子,砸烂所有的灯,然后在那张床上培养恨意,腐烂到死。但你也可以试着重新再站起来,然后走进巴特庄园,亲手打烂你父亲高傲的鼻子。」
那画面让他扬了扬嘴角。
几乎算是微笑了,她想。
可惜的是,那笑容却只是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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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她推着他回艾斯特大宅里时,已是下午两点。
她将他推到餐室,白云、亚当、唐琳,甚至他祖母都坐在那里,直到她坐下,莱恩才开始上菜。
蓝斯从头到尾没再抗议过,但也没理会其他人。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冷着脸,好像旁边的人都不存在。
老实说,他把气氛弄得很僵,但她还是照三餐推着他到餐室用餐。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情绪总是阴晴不定,有时候安静得像是了无生趣,有时候却又在他以为她不知道时,满脸阴霾的看着她。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会对着她大吼大叫,借故找事情和她吵架。
可是,偶尔,她会看见那个没有那么愤世嫉俗的他。
虽然他还是不喜欢下楼吃饭,但对每天早上她推着他出门到外面散步这件事,却不再那般抗拒。
她知道他其实很喜欢到河边,在温暖和徐的微风下,晒晒太阳。
他会微扬起脸,让难得的阳光洒落脸上。
那时的他,仿佛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有一次,他甚至开口指着雨后天边的彩虹给她看,不自觉地对她微笑。
有好几天她在清晨醒过来时,会看到他饱含欲望的注视着她,就好像他们仍在纽约时一样,仿佛他会在下一秒吻她,和她做爱,直到她因为热情而完全清醒过来。
但他却从来不曾真的那样做过。
那神奇的时光,总是只在一瞬。
之后,他又会变回那尖酸刻薄、脾气暴躁的难搞德行。
每当那时,她总想用力摇晃他,问他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困难。
但她却更清楚,逼他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她总是和他一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只是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推他到楼下吃饭,带他去散步,逼他泡热水澡泡上二十分钟,再替他按摩做复健。
一个多月过去,他的脚已经不像在初时那般僵硬,在她替他按摩和做关节运动时,他也不再痛得冷汗直流。
在她的逼迫下,他甚至已经能靠自己把腿抬起来,放到床下,虽然那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她更加努力的帮他复健,即使那个男人一点也不配合,也完全无法浇息她的决心。
「妳为什么在乎?」
听到这句问话,她愣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却没停,好半晌,才承认道:「因为在我崩溃的时候,你没有转身就走。」
所以这只不过是同情而已。
看着眼前努力折磨他双腿的女人,蓝斯压下喉中的苦涩,自嘲的道:「那是因为我需要妳的配合。」
「我知道。」她抬眼看他,「不过那不代表,你没在那时拉我一把。」
「或许妳还是应该让我在房里腐烂。」
「我不能。」她垂下眼帘,哑声说:「我答应过我祖母,绝不会轻易放弃你。」
「妳上次倒是放弃的很容易。」他讥谐的说:「我不需要妳的同情。」
火气蓦然再次上涌,她握紧了拳,猛然抬起头瞪着他,冷声道:「我从来不觉得你值得同情,大部分的时候,我都想掐死你,其他的时候,我则想拿根棍子,把理智敲进你的脑袋里——」
他一脸愤然,「妳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根本不想要,也不需要妳的多管闲事!」
「那你当初就应该把离婚证书签完交出去!」她火冒三丈的说完,转身就走。
「我说过我只是忙到忘记!」他不爽地对着她的背影大吼。
她砰然甩上大门,将他的声音关在房里。
三分钟后,亚当走了进来,完成她丢下的复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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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该死的男人!可恶的混蛋!
气冲冲的通知亚当之后,她本想出门走一走,以免她忍不住回房里和他吵架,但在下楼时,却差点撞到艾斯特公爵夫人,虽然她紧急煞住了脚,还是撞掉了老夫人手中拿着的文件。
「抱歉,夫人。」莫莲连忙蹲下,把那些文件全捡了起来。
「我以为妳这时应该在帮蓝斯做复健。」
「本来是。」她站起身,局促的说。
「现在呢?」公爵夫人拧眉。
「亚当在帮他。」老天,她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
老夫人瞧着她,没再多问,只道:「既然妳没别的事,希望妳不介意跟我到书房里帮点忙。」
「当然不会。」
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她跟在老夫人身后,一路来到了书房。
住进这里之后,她其实很少碰见蓝斯的这位祖母,她虽然已经八十岁了,但却依然精力旺盛,因为某些她不是很清楚的原因,蓝斯和公爵夫人在出事前,感情就不是很好,说不好还是客气,她怀疑蓝斯根本没和这位亲生祖母联络过。
所以,到现在公爵夫人仍掌管着艾斯持家族的事业,她经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加上宅子又大,多数的时间,她只会在晚餐时间见到这位硬朗的公爵夫人。
艾斯特的书房很大,层层书柜摆满了书,原木书桌的后面是大宅后的草地,书桌的对面墙上则挂着一张油画。
她乍看之下,还以为那张画里的人是蓝斯,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并不是,画里的人虽然也有一头红发,眼睛的眼色却是绿色的,那男人给人的感觉也没那么冷酷,他看起来更年轻,也和善多了。
「那是我儿子,上一任的艾斯特公爵。」
「他们很像。」
「的确。」公爵夫人在书桌后坐了下来,感伤的道:「那是他二十三岁时画的。」
「他的画只有这一幅吗?我在红厅里没见过其他的。」红厅是艾斯特的家族画廊,里面摆满了从以前到现在每一任公爵及公爵夫人的大小画像,唯一缺的,就是他父亲和母亲的,她当时还觉得奇怪,以为大概当时不时兴再用画的,但是却连照片都没看到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