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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十多年前他为了秦皇图的宝藏在岭南改头换面,建了神剑山庄,扮成大善人后,他便极力隐藏自己嗜血的念头,每当忍不住的时候,他就会鞭打这小子出气。
当初他追到那带着任家小子逃走的家仆时,他还以为终于可以找到那传说中的宝藏了,谁晓得那老仆死都不肯说。他宰了那不中用的老东西,留着这小子,为的就是想从他身上套出秦皇图的消息;他费了七、八年的工夫在这小子面前扮好人,最后才知道这小子什么也不晓得!
从此之后,他只在人前对这小子和颜悦色,一到人后,就把气都发在他身上!
若不是后来他探听到任家应该还有个女娃儿,留这小子还有点用处,他早把他给宰了!
一鞭再用力抽下,顾逸胸膛上早已惨出鲜血,他腿一软,几乎站不住脚,但他在最后一瞬又重新挺直了腰杆。
看着这小子倔强的模样,顾远达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他停下了鞭打,伸手箝住顾逸的脖子,脸颊抽搐、玻ё叛郏步牧程穑萆剩骸八担∧桥耸遣皇悄阒甘沟模俊
“不……不是……”顾逸困难地从紧缩的喉间挤出声音,苍白的脸因被他箝住颈项而出现一抹红。
顾远达一脸阴寒的看着他,半晌才松了手,冷冷的道:“最好是这样。别忘了,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你好好当你的大少爷,就可以轻轻松松过日子,最好别想耍什么花样!”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颅逸一手抚着喉咙、一手撑着地,跪在地上死命呛咳着,好不容易才能够顺利呼吸。肩上的鲜血沿着白皙的双臂汇聚而下,流到了他的手背上。
他看着自己的血,眼一黯,突然发出痛苦的干笑。
呵,什么应该照顾她?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他想站起,背上的鞭伤却痛得让他无法直立,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坐到椅子上去。
也许这是报应……
他太过希望将她留下,所以选择忽略心中的警告,明知道自己其实保护不了她,还欺骗自己,可以在爹的手下保护她。
爹?
那个人……还是他爹吗?
顾逸看着满身伤痕自问,十三岁前,那慈祥和蔼的男人去了哪里?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爹不高兴,但是当责罚一次比一次严重,当他发现爹在人前人后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他茫然了,只能尽量避开那个像恶鬼的男人。但无论他多安分守己,总逃不过三番两次的鞭打。
他因为一次次的责打而多次卧病在床,纵使从小学武,他仍因此虚弱不堪。
虽然他看过不少名医,吃过不少名药,但每当身体才好上一些,他就会又被打一顿。
庄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虽然身上穿着华贵锦衣,但衣下的身躯却常是伤痕累累。
他既迷惘又疲累,那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爹,他告诉自己不该恨他,但今天当他看见默儿出剑刺杀他时,心中竟然有一丝振奋,觉得……逃出生天?
他应该为这个弒父的念头感到惭愧,但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一点惭愧的感觉都没有。
这些年来,他也曾想逃跑,但他每回出门,必有人跟前跟后。再者,他因痼疾缠身,每天得吃固定的药材,而那十数味药中,最重要的一味便是“天凤草”,可这种异草却只有神剑山庄有。
他一天不服用,胸口便会疼痛难忍。三年前,他逃跑过一次,却在第五天因为没药吃而痛昏过去,被山庄的人找到。
从那次后,他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他拿起桌上布巾,忍痛擦去身上血渍。
窗外,下起了雨……
他抬起头,看见庭院中的茶花被雨打落,不觉想起老爱看着茶花的默儿。
默儿……那个安静的姑娘,没想到她竟有一身超绝的武功。
想娶她,多少有种私心,因为只要待在她身边,他就会莫名的觉得熟悉和安心,甚至可以暂时忘掉爹那三天两头的鞭打。
但他是真心想照顾她的,总觉得她和他有种无形的牵绊……
他嘲讽的牵动了嘴角,即使真的如此,又如何呢?
她走了也好,他逃不了,何苦让她陪着在这儿受罪?
他只希望她被那人带走后,能没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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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洁明……
黑龙А诹
第六章
雨丝细细,千丝万绪,轻如毫羽,带着冰凉,落在她脸上、发土、身上……他在风中疾驰,见她湿了发,手一扬,以披风将怀中的她里住。
软剑早已被他收起,卷在手臂上。
这剑本就是他的,如今只不过回到原先的地方而已。
他不该给她的,不该在她身上加诸那样的血难,从今,他将不会再让她的双手染血,不会让她清灵的双眼再染上矛盾悲愁,那样的血腥责难让他来受就好。
他知道,就算她亲手杀了仇人,她的梦魇也不会结束,她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只会让她染血的双手,增添另一笔杀孽和噩梦而已。他知道那并不能让她从那梦魇中抽身出来,只会让她深陷其中,永远无法脱离。
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能让她再拿剑杀人,不能让她的双手染血,不能让她再接触这些血腥,然后,或许时间能够帮她遗忘。
而这些,是他如今所能做的。
这些年来,他早斩过无数的人,他的灵魂早已脏了,她的,还没有……对她,他曾经错过,这坎,他不会再错。
转出了林间小径,他脱下面具,回到了这几天停留的山中小屋。
手一撤,他将她放到了椅上。
穴未解,默儿看着他,眼中有着怨怒,许是终从那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没有解她的穴,只是望着她,定定的望着她,彷若是【 BBS,专业言情小说论坛】
第一次看见她一般,仔仔细细地凝望着。
她乌黑柔亮的发丝上沾着银亮细小的水珠,愤怒的黑瞳镶在白玉般的雪肤上,鲜明地让人震慑。柳叶眉、樱桃嘴,沾染上胭脂花粉的她,让人心醉,也教人气愤。
她身上仍穿着火红嫁衣——她亦要在今日嫁人,嫁给另一个男人!
每每思及此,他就觉得胸口有火在烧。
楚恨天退了一步,在另一张椅子坐下,盯视着她的双眼,开始隐隐透着不悦。唯一让他心情好过一点的,是在那小白脸跳出来时,她并未迟疑收手;但这也同时提醒了他,他在这些年中将她教得多好。
她一点也没有手软。
他将她教得太好了。
他是个混帐!
桌上已无酒,剩茶。
楚恨天倒了一杯茶,坐在椅上,喝起茶来,视线,仍盯着她。
屋外,仍在下雨……矛盾在心中生成、酝酿、繁衍,他恼火她的莽撞倔强,却也同时感到愧疚不安。看着她怒火中烧的黑瞳,他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他收回视线,径自喝着早已凉掉的茶水。
外头风在吹,雨在下,老赌鬼撑着油纸伞远远出现在山间小径上,他瞧见屋里的情形,不觉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韦剑心也回来了,他钻到油伞下头,拨拨发上水珠,纳闷的问:“嘿,为什么不进去?”
老赌鬼下巴一撇,勾着他的肩道:“你瞧里头。”
韦剑心远远一望,看着屋内楚恨天脸上复杂的神情,看着一旁被晾在椅上怒目相向的默儿,他心领神会,和老赌鬼有默契的对看一眼,说道:“我刚上来时看到山脚有个摊子在卖油鸡,好象很好吃的样子。”
“是吗?那咱们还等什么?”老赌鬼配合的说完,便和韦剑心勾肩搭背地转身往山下而去。
细雨如丝,绵密细小约雨声汇聚成无形的墙,将小屋隔成另一个世界。
她的愤怒在聚集;看着他,她既不解又气愤!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她报仇?为什么要救她的仇人?她好不容易能朝了血海深仇啊!为什么……气聚成县,冲破了穴道,穴道虽解,她却没有动,只是仍瞪着他,握着拳头,气愤地以沙哑的声音问:“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仇人?”
他仍注视着手中凉掉的茶,一昂首将它喝掉,才淡淡道:“知道。”
她闻言气得站了起来,白着脸再问:“你知不知道他杀了我全家一十三口?”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