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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死寂的沙漠中,时间仿佛是停滞不动的,只有风会经过,来时夹带着黄沙,去时多了一缕轻叹……一丝火花在脚边燃起,她半垂下眼睫,眼看着昨夜被风吹来干枯的胡杨树枝在瞬间焚毁焦裂,她知道自己除了这块干裂的大地,早已无处可去。
有没有一种……思念呀……
书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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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洁明……
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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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下雪了。
抬首仰望窗外,凝重低垂的云层又灰又丑,他从来就不明白为何落下的雪花竟会如此的晶莹洁白。
他伸手到窗外去接,柔白的雪花触手就融,不多时便化为一摊雪水。
好冰。
他看着那由白转透的雪水滑落指间,只觉得掌心一阵冰凉。
“咳咳咳咳”猛地一阵呛咳,让他缩回了伸向窗外的手,捂住了嘴,却止不住那汹涌呛咳。
“少爷,怎度开了窗呢?小翠,去把窗关上。”嬷姆带着婢女进门,见窗敞开着,忙要人上前关起。
“下雪了。”止住了咳,他回了回气,抬首看着嬷姆。
“是啊,下雪了,等你养好了身子,嬷姆陪你堆雪人。”身强体壮的陈氏露出笑脸,将身子羸弱的小少爷从窗边的躺椅,搀扶至桌前。
被抱在她怀里,他又是一阵咳。陈氏面容闪过一阵担忧,这孩子几乎是她带大的,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为让他身子好转,他娘甚至替他取名“去病”,即使如此,这孩子却还是体弱多玻虽然这些年来,卫家的景况只好不坏,但他的身子骨却每下愈况,并未随着他舅舅荣升将军而好转。
上个月他着了凉,到现在都还没好,今年冬天又特别冷……陈氏看着脸色苍白的少爷,不得不担忧埃另一名婢女端着刚熬好的汤药上桌,陈氏端碗喂乖巧的少爷吃药。
“嬷姆,舅早朝回来了吗?”喝了两口苦药,年幼的霍去病抬首问。
“将军方才回来过,不过又被皇上召去校场了。”
“是吗……”他闻言,有些黯然。
见他神色抑郁,陈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孩儿现在早在外头又蹦又跳的玩耍、堆雪人,可他却因为身子太虚,一年总有半年以上卧病在床。本来前阵子好多了,舅爷答应要教他习武强身,却又因为他这场病搁置了。
怕他钻牛角尖,她边喂药边安抚道:“少爷,你放心,将军曾答应的事是不会忘的。这回这药材是皇上亲赐的,上次官里御医不是来瞧过吗?御医说只要你按时服药,好好将身体调养好,以后想骑马射箭都没问题。”
“每个大夫都是这么说的。”他面无表情的开口,心中虽不信,但还是喝完了整整一碗苦药。
陈氏苦笑,“这回定是真的,御医是帮皇上看病的呢,不会信口雌黄的。”
他不语,只是沉默。
陈氏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孩子年纪小虽小,脾气却倔得很。她同婢女一块收拾了东西,让他躺上床歇息后便退了出去。
外头雪仍飘着,陈氏合上门前,又瞧了眼在床上安躺,脸色却依旧苍白的霍去病,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命好还是命不好。
他舅舅是当朝将军,有如此位高权重的亲戚、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怕不快活吗?可他却从小体弱多病,又加之私生子的身分惹人非议,连偶尔身体好了些到学堂念书都要受人讥讽;当着大人面前,那些孩子不敢明着来,却趁人不注意时欺负他,偏生这孩子倔,受了委屈十有十是不会说的。
像这样子的身世、这样子的身体,究竟是命好,还是命不好呢?
唉……
陈氏再叹了口气,仰望灰蒙蒙的天,“希望这场雪只是飘一会儿就停了……”要不,她看他要撑过今年冬天很难埃将担忧藏在心底,她摇摇头偕同婢女一块离去。
……………………··汉武帝元狩四年酒泉郡“好消息、好消息呀!前线传来骠骑将军大胜左贤王,斩获七万余级,大将军人已达狼居胥山啦!”
锣声急响一阵,头上绑着布巾的小伙子满面笑容地在街头巷尾敲着铜锣大声吆喝着,将这天大的快报嚷嚷给酒泉郡里的人们听。
“小三子,这消息真的还假的?”酒楼里的掌柜探出头来,好奇的瞪大了眼。
“当然是真的,我才刚在前头遇到今儿个一早替军爷换马的张叔,这消息是他亲耳从送信的军爷嘴里听来的,哪还有假!”小三子昂首阔步的,好似亲耳听到消息的是他一般。
对面粮行的老板闻讯也凑了过来,紧张的问:“那这回情况如何,有没有伤亡呀?”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提什度伤呀亡的。”
“那位爷儿说啊,这回大将军自己兵力损失不过十分之二,仅万人而已。将军现正在狼居胥山上筑坛祭天,一待告天地,扬军威后,便要打咱们这儿经过班师回朝啦——”
小三子嘹亮的嗓门穿街过巷,人们口耳相传着,这天大的消息从大街上传进了土屋黄墙内的女眷耳中,传进了在水井边取水的人们耳里,然后是远在城外牧场里工作的男人们,仅仅半天的光景,酒泉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幼全都得知了这场战果。
骄阳如炙,其威力如同军威远扬的霍大将军一般,教人不敢直视。
战胜的消息传得扬扬沸沸,猛一听闻这事,炎儿并未像多数人一样欢欣,也未像其余有亲参战的家属一般忧虑,毕竟那场战争离她实在太过遥远,而那位百战皆捷的骠骑大将军之于她,似乎也是远在天边的人物,是以她只是如同往常一般默默的在药铺子外临时搭建的篷子,隔着纱帐替人们做着一月一次的义诊。
相较于炎儿的无动于衷,杵在她身后手脸都缠着绷带的黑衣怪汉却在烈日下微微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张脸唯一暴露在外的一双黑瞳闪过一丝阴霾,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一辆载货的马车从大街上驶过,扬起滚滚尘烟;临近铺子人来人往,一对卖唱父女正在酒楼里吟唱着琵琶调;远处,还能听得到人们庆祝战胜的喧嚣……这里真的很热,万里无云的蓝天上,烈日当头,好似将他绷带下的灼伤又再度燃起一般。
玄明抿了抿几乎被绷带遮住的粗糙干唇,视线瞥回了身前的青衣女子。
眼望着她平静的替人看诊,他缠着绷带的手不觉紧握成拳。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烈日炎炎,阳光亮得刺眼。
他不动声色的杵在她的身后,虽然那股不安在心中蠢蠢欲动,他还是说服自己忍住,没开口打扰她,提议提早动身离开酒泉。
他们只须在这里再留一天,不会碰上的。
看着远方城门上大漠的风吹得旌旗猎猎飘扬,玄明眼神更加阴沉。
不会碰上的——
……………………他永远记得那场战争。
事实上,那几乎已成了他记忆的最初。
白茫茫的雾、红艳艳的血、粗喘的气息、沾着血肉的刀,以及在林野间满山远野的死伤……那场战争是如此的久远,却又如此的清晰,清晰到在多年后的另一场战争中,在他身中蛊毒被人当作妖怪一路从南蛮追杀到大漠,在他瘫倒在戈壁石砾中,以为自己就要在骄阳烈日下死去、陷入弥留状态的那一刻,他都还清楚地记得——万里无云的蓝天下,他佝偻着身子躺在石砾上,几日前惨遭烧伤的皮肤因无照料开始溃烂,体内的蛊毒引发更炽热的痛苦,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喉咙干到无法发声,一张嘴也早已干裂破皮,而天上那炎炎的火球仍亳不留情的发散着它的热力。
半觑着沾血的眼,他知道自己就要死在这片无人的干漠中,即使如此,他都还记得那场几乎是最初的战争。
炫目的光线在眼皮底下流转,恍惚中,他好似又看到了那场记忆最初的战争、看到了大雾里那翻雪覆雨的勇猛战将、看到了同胞们藉着大雾的掩护无声无息的在血雨中前进……然后,浓雾未散,风雨骤起,山林里杀声震天,狂风暴雨里,夹杂着大将的咆哮、敌将的怒吼。
突地,雾,在倏忽间散开——
他在烈日下的身躯抽搐了一下。
大雾如浪翻涌,然后散去,中心点,是名青衣女子,火红金光席卷山林,刹那间狂爆的风雨如来时迅即般退去,天地间如火烤般热烫,方才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