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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蜡烛点着,近距离凝视。火苗微弱,但并不自悲,竭尽全力燃烧,顽强抵抗寒风。凝视好一会儿,放在江面上,转眼漂了出去,跟前面十几个保持固定距离,不急于追赶,也不甘落后,边前进边打旋儿,远远看去,仿佛一个舞者伴着帕拉第斯的《西西里舞曲》甩起大裙子作小回旋。
小纸船越漂越远,逐渐模糊,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朦胧光晕。光晕一下子消失,远处恢复黑暗。消失得太突然,仿佛突然闭上眼睛,把所有光亮全部裹进眼皮,类似的意想不到的突然黑暗。我站直身子张望,试图寻找小纸船的影子。枉然。不禁有点惆怅。
“前方有一个小堤坝。所有小纸船漂到那儿都得掉下去。好象所有人最后都得去天堂一样。”
女孩靠在我肩膀上苦笑,口气有点幸灾乐祸。
我不作声。抬头看天。浩瀚夜空,没有月亮,天空与江水用黑暗达成了默契,那就是呈现在远方的一片混沌。
“经常感觉,自己就象那些小纸船,马上就要从人生边上掉下去似的。”女孩悲观地说。
“活着总比死了好。至少还有希望。”我只好如此劝她。
“一个希望之后,会是下个希望。人生就是一个轮回。精神上,其实我们都是已经死去的活人。死去的是灵魂。至于肉体,那只是时间与呈现状态问题。我们都在以意识不到的速度与程度,慢慢地腐烂着。”
女孩子长叹一声,绝望地望向夜空。
我呆住了。
突然想起那次在西塘古镇,三人坐在死人门外,不不说过类似意思的话:“活着的死人”与“死去的死人”终于零距离接触了,甚至回忆起不不凄凉的笑声。
不不离我而去,然后是睫毛。
生活似乎处处与我作对?
我F!
把女孩送回沱江对面的客栈。
一个黑乎乎的大院子。
女孩牵着我的手,穿过院子,走过空无一人的大客厅,上二楼,开门进去,扭亮一盏小台灯,坐下。视野不错,对面就是沱江、成片的吊脚楼、古城墙城楼。房间不大,简单干净。床上躺着一把红色小提琴。我随手拿过来,拨弄上面的琴弦。
女孩冲我笑笑,坐我旁边,接过小提琴,用下巴夹住,想了想,闭上眼睛,轻声拉起一个曲子。旋律极其沉重,几个极不协调的滑音,不可思议地穿梭其中,让人听了特别难受。女孩被音乐感染,似乎深深陷入音乐的意境,表情有点痛苦,音乐达到高潮时,竟然变得泪眼朦胧。
“什么曲子?”我打破沉默。
“《忧郁星期天》。”女孩轻声说。
我猛然醒悟。
一个法国人创作的奇怪曲子。作者将无法解脱的苦涩、甜蜜的伤感全部混杂在绝望的琴声里,优美旋律背后是对生命存在意义的残酷判断,会让听者产生莫名其妙的自杀冲动。作者女友就是这曲子的第一个受害者。最后作者也留下“自由不要然而”的遗言,跳楼自杀。
“自由不要然而。”我轻声念道。
“自由然后死去。”女孩接上我的话。
“那只是瞎联系,不要身入其境。”如此劝她。
“我已经身入其境了,无法摆脱的身入其境。生活没有意义,死亡是最后归宿。”
女孩喃喃地说,舔着滑落到嘴角的泪水,表情绝望地品尝着。
一会儿把小提琴放下,靠近我认真打量。伸出手指,停在我嘴唇上,顺着唇线划了一圈。抬起手指蘸下自己的泪水,慢慢伸进我的嘴巴,轻轻触碰我的舌头,把泪水均匀涂在舌尖上,又收回放进自己嘴巴吮吸,似乎在品尝我的味道。点点头,眯着眼睛冲我笑了起来,表示喜欢。
“太长的生命没有太多意义,宁愿生命里0。1%的时间曾经100%爱过某个人,否则真是浪费。”
女孩无力地轻声说道,引用了睫毛说过的那句话。
我猛然醒悟。
《天堂隔壁》 生活都只有一个重点
找个借口离开。
独自走过沱江上的小长桥。
无比沮丧。甚至有点崩溃:千里迢迢寻找睫毛,莫名其妙差点跟个陌生女孩上床?一气之下跳进江里。江水太浅,狠狠挫了一脚,疼得要命。江水冰冷,脚背冻得针扎般难受。哼了几声,顽强坚持住。扶着小长桥,踩着飘飘的水草,呲牙咧嘴一路趟水走过江面。走到对岸,钻回房间,躺床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倒头睡去。
第二天早上被房东大妈吱吱呀呀的湘西方言吵醒。
开车接上律师西门,回忆一下小提琴女孩,叹口气,告别凤凰,继续上路。
他们带上了昨晚认识的两个女孩。她们从广西阳朔一路背包,晃晃悠悠到了凤凰,下一站贵州黄果树瀑布。女孩们的生活状态蛮有意思,喜欢出来背包转悠,公司不给长假,干脆辞职。等晃够了,再回城市另找工作。如此循环。
“这样岂不可惜?”
“有什么可惜?任何时候生活都只有一个重点嘛,总不能瞻前顾后,否则什么也干不成。我们每年都这样,为了出来转悠,干脆辞职。晃得累了,再回去重新找工作,其实找不着也无所谓,反正饿不死。我们的目标是明年把全国所有古镇转一遍。”女孩如此回答。
“任何时候生活都只有一个重点。”
——女孩这句话,让我陷入深思。
反思起过去的我。过去的日子,要么找不着重点,要么同时拥有好几个重点。做事瞻前顾后,一无所成。总渴望把什么都照顾好,最后反倒什么都照顾不好。
任何时候生活只有一个重点。
这个重点本来应该是睫毛。
可惜现在才意识到。
律师跟她们打听阳朔,女孩认真讲述。
我不禁想起跟睫毛在阳塑攀岩的那段日子。
那次在健身会馆认识了一个喜欢户外的朋友,尤其喜欢攀岩。正好阳朔有一个攀岩友谊赛,睫毛挺有兴趣,两人干脆随团前往。我跟睫毛攀岩次数不多,技术奇差。不过睫毛悟性似乎更好,短暂集训,竟然在比赛里拿到了女子前三名!不过实话实说,那次比赛只有四个女孩参加,最后一名脚上还有伤。比赛结束,两人坐着小船游漓江。
印象最深的,是小船驶过九马画山,一只蜻蜓落在了睫毛光着的脚趾上。很漂亮的蜻蜓,一直趴在那儿,迎风伫立,姿态优雅。睫毛靠我怀里,两人坐在船头,瞅着小宠物一样的蜻蜓,听着巴赫的《平均律钢琴集》。连绵低矮的群山倒映在清澈江水里,连同两人亲密拥抱的样子。
旅途开始艰苦起来。
凤凰到铜仁的县级公路极其糟糕。很多地方修路,到处都是年久断裂的坑洼路面。吉普车颠颠簸簸,折腾的够怆。从此漫长的320国道,体会不到任何驾驶乐趣。他们昨晚可能折腾得够怆,晃来晃去,一会儿各自拥抱着睡着了。
我认真驾驶,在崎岖险峭的盘山路上执着前进。
听着保罗西蒙的《The Boxer》。一首砺志歌曲。讲述一个穷孩子跑到纽约,找不到工作,整日游荡街头,身无分文生活潦倒。一次被迫参加街头拳击赛,以此为业,每天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成长为职业拳击手。不由的想起自己刚毕业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遭遇有点象皮子,一腔热血找不到用武之地,在城市里到处撞壁。一天听了《The Boxer》,备受激励,背包去了海南,又去珠海深圳。没找到机会,没挣到遍地黄金。干脆顺着东南海岸一路往北走。找工作伤了心,干脆把工作扔在一边,只是一味流浪。背着小包,穿着发白牛仔裤,一双脚跟磨透的猪皮鞋,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到处流浪。吃便宜盒饭,住便宜旅社。钱剩得不多,干脆睡街心公园长椅。
流浪到厦门,身无分文,工作找不着,干脆跑到一家建筑工地,噌了个拉砖头的苦活。工作简单,只凭汗水,工资结得快,挺适合我。拉了半个月砖头,腰酸背疼,凑够旅费,赶快背包走人。又到温州,工作更难找。落魄到钻进一家连锁擦鞋店打小工,工资太低,被迫放弃,背包继续流浪。没钱坐火车,就站在国道边,看见北上的大货车就拦,作为感谢帮司机们擦皮鞋,因为他们的鞋子总是过分肮脏。一路晃到青岛,找到一份在饭店清理下水道的苦差事。饭店开业在即,下水道堵塞,我负责疏通,天天在臭哄哄的烂泥里钻来爬去。
如此这般,一晃就是一年。回到城市,狼狈不堪,没脸见人。无家无业,不好意思麻烦同学朋友,在城郊租了间便宜民房,白天找工作,晚上缩在屋里看书听音乐,闭门思过。没暖气,盖着两床大被子都发抖。那段日子,一听《The Boxer》就流泪。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