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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口气,低头继续翻画。
目光聚在一张后现代主义味道的抽象画上。错综复杂的画面,分辨不出所以然。
“这画太奇怪了,是不是表示一棵大树,树上结了一只果子?”我好奇地问。
“是的。”她瞅了一眼,点上根烟说。
“为什么大树枯萎了?代表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妈妈。”睫毛平淡地回答。
好多天之后,再次走进酒吧楼道。
玫瑰跟女朋友坐在高脚椅上唱着许巍的《完美生活》。瞅见我,放下吉他,一齐瞅着我笑。
“爱情这东西,有点意思。”玫瑰摸着女朋友的小脑袋笑着冲我说。
今天他们穿着情侣装。花格子衬衫,牛仔小上衣,很脏的牛仔裤,衬衫上分别印着科特?柯本和格瓦拉。
我笑着拍下他的肩膀,钻进酒吧。
时间早,还没有开始上客。
我趴在吧台上,要了杯威士忌。罐头递给我,冲我笑笑,算是见面礼。
奶茶坐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个女孩。瞅见我进来,冲我挥手。要杯威士忌端着走过去。
“又跑哪儿鬼混去了?”奶茶问。
“踏青去了。”我简单回答。
看来大家已经习惯了我来无踪去无影,知道我暂时不会自杀,都懒得多问。
奶茶把怀里的女孩介绍给我。女孩戴着一顶鸭舌帽,紧身女式西装,一身男性打扮,翘着指头抽烟,冲我训练有素地点下头,表情冷淡。中间摘了次帽子,头发短到接近秃头。
“皮子呢?”我问。
“谈恋爱去了,跟钱。”奶茶不屑地回答。
我耸耸肩膀,起身走开。
没事可干,趴在吧台上喝威士忌,瞅着奶茶她俩:两人拥抱着坐那儿,边说话边抽烟,偶尔彼此亲下脸庞。更多时候紧紧拥抱,望着窗外霓虹灯下的萧瑟夜景,默默发呆。味道清丽孤绝,如同秋天湖水上傍在一起的两条小木船。
恋爱真好,哪怕同性恋。
颇为感触。身边的朋友历尽茫然颓废青春,开始慢慢找到真爱。玫瑰,奶茶。包括皮子,虽然他恋爱对象是钱。
自己的真爱呢?
不不似乎正在逐渐成为过去。接着会是谁?难道是睫毛?
不知道。
《天堂隔壁》 一种叫缘分的东西
电视里播放着老片子《甜蜜蜜》:男人女人走在异乡街头,穿街越巷,漫无目的。走到一个橱窗前,正在播放邓丽君去世的消息,《甜蜜蜜》的歌声随之传出。两人叹息,扭头,意外发现对方。
影片试图表达:珍惜世界上最为珍贵的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
突然很想把这个想法告诉睫毛。想抱着告诉她,想亲吻着告诉她,想没有任何距离与猜测痛快大胆地告诉她。
只是想想罢了,转念又悲观不已。睫毛似乎在固守彼此间的那份隔阂。如她所说:“爱情是一场战争,不能交到一个随时可能叛变投敌的人手里”。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在爱情领域,自己怎么看都更象个叛徒?真的无颜面对新的感情。
酒吧开始上客,人潮开始汹涌。
这种汹涌会让孤独人的寂寞增加好几倍。喝光威士忌,叹口气,挤出人群,开车回家,心情矛盾难受。上楼进门,桌子上扔着一封信,竟然是不不的?将信将疑打开:
“感慨颇多,一言难尽。无论你,还是生活,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乘客》。不想回来了,既然彼此对生活没有帮助,还是各过各的吧,你学会珍惜自己。我留下的东西烧了或者埋了,不要随便扔了,你知道我讨厌人家丢东西。欠了你许多,想来也不用说抱歉了。我们只不过做了一场梦,希望你快点醒过来。”
我坐在火车上。
车厢昏暗。趴在卧铺上,盯着窗外朦胧月色,一动不动。
12小时前。
读罢不不来信,呆坐在沙发上。睫毛喊我吃东西,喊我去睡觉,惹得我心烦,忍不住冲她嚷了一句“别烦我!”,继续傻呆呆坐着。
10小时前。
下楼开车,驶出城市,漫无目的乱开。不知不觉来到郊县一片湖泊。下车沿着湖边走。初夏的湖泊十分安静,偶尔听到昆虫鸣叫。风阵阵掠过,一片片的芦苇沙沙作响。
找着一只小木船。爬上去,解下缆绳,操起竹竿,一下一下把船撑开。湖水很静,不费力就撑到湖中间。放下竹竿,坐在船头,点根烟。月亮很好地挂在头顶,映照着湖面一片光洁。小船顺着湖水的流向慢慢漂流。
低头。湖面上飘浮着一片片的浮萍。明亮月光下,水草飘悠悠的样子十分清晰。抬头。四周被渔网分隔成一块块,成片养殖着什么。这才想起是个养蟹区。每到秋天,就与不不皮子开车过来,坐着渔民小船到湖中间的船屋,吃螃蟹,喝黄酒。晚上睡在船屋。在漂流着的木船上跟不不做爱,然后拥抱着看月亮,感叹体会世间落漠。
我掏出小口琴,吹起《乘客》,突生凄凉:几年的感情,就这么被不不一封信简单了断。自己被不不抛弃,又被睫毛唾弃,孑然一身,生活没有一点出路。
特别难受。
8小时前。
开车回家。睫毛可能被我气跑了,家里没人。我又看不不的信,痛苦漫无边际淹没自己。不想装模作样痛苦下去,把信扔在一边,冲了个冷水澡。上床睡觉。睡不着。爬起来,翻出一本《戈壁沙漠》,坐到阳台上啜着威士忌翻看。书以自传形式,讲述三位五十多岁的法国女传教士,坐一辆驴车,沿着丝绸之路横穿1926年兵荒马乱的中国西北,目的为了传教,也为了理解中的沙漠。
有句话印象特别深刻:“沙漠对我们非常宽厚,慷慨地在自己孤独的浩瀚无限中,赋予我们完全的自由”。
坐在阳台上,极目西望。同一片星空下,遥远的戈壁沙漠,仿佛伸出手臂向我频频召唤,冥冥中为自己召示一条出路?
当一个人没有出路的时候,任何一条路都是出路。
6小时前。
已经坐在开往嘉裕关的西行火车上。
没给睫毛留字条。
反正她懂得照顾自己,况且彼此也没约定过什么。
《天堂隔壁》 满脸疲惫爬下火车
被女乘务员推醒。
“到站了,把票拿出来换票。”
“到哪儿啦?”
“去哪儿都不知道?嘉裕关!”
女乘务员没好气地说:“你的梦话可得找地方治治了,下铺投诉说你讲了一晚上梦话,不不这个不不那个?睫毛长睫毛短的?”
满脸疲惫爬下火车。
挺大的太阳。空旷荒凉的西部小站。搭车一路到嘉裕关。
“塞外秋来风景异”。
——趴在城墙上眺望,念了几句小时候喜欢过的边塞诗。关外是茫茫戈壁,关内是披翠绿洲,如此而已。漫无目的到处瞎转。太阳挺大,晒得头皮发麻。转到一个角楼,正好遮住太阳,干脆靠着砖墙躺下来。瞅着苍茫戈壁,一点精神没有,满脑子都是不不和睫毛。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前喝了几口小酒,嘀咕几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唱歌。
美美一个午后小觉被人打扰?有点生气。歌声仍然不断。气乎乎地爬起来,绕到侧面,发现有个女孩也躺那儿躲太阳。
女孩扣着一顶大牛仔帽,看不见脑袋。大热天穿条紧绷绷的牛仔裤和长筒靴。双臂枕在脑后,脚尖跟着音乐节拍不停晃动。一件脏乎乎的格子上衣,胳膊晒得通红。嘴角叼根香烟。烟灰不时被风吹落,洒在胸口,毫不介意,一幅陶醉的样子,认真哼着《Hotel california》:
“wele to the hotel co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such a lovely face”是俏皮喊出来的,潇洒语调如同泼出一盆水。
我苦笑一声,扭头欲走。
女孩听见了,摘下牛仔帽。
脸部线条分明,眼睛细长,嘴角上翘,有点混血味道。眯着眼睛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我,一幅不耐烦的表情。
“有什么好笑的?”她用力喷出一口烟,漫不经心地问。
我耸下肩膀,不置可否。
“没听过吧?听不懂就别瞎掺和!一边呆着去。”
说完把牛仔帽扣在脑袋上,摇头晃脑继续哼。
“打扰人家睡觉还不礼貌?”
我嘟嚷几句,忍气吞声走开,边走边哼《Hotel california》。
在当地一家汽车修理厂找着一个老朋友。租借了他的跨斗三轮,一辆老式摩托车,跟日本人打仗时缴获战利品的仿造品。告别朋友,开车上路。
二十分钟后嘉裕关出现在右侧然后消失。平坦宽阔的312国道,感觉不出任何驾驶难度。车辆较多,太阳很大。我戴着大墨镜,穿着长袖格子衬衫牛仔裤,脖子里系条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