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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拨开果皮,一股鲜红的汁液流了出来,象深红的葡萄酒,又象鲜艳的血液,聚在我的手心,如同一滴眼泪,那一丝冰凉的感觉,传遍全身。
我突然想哭,好像被一种巨大的悲痛主宰着,却不知悲从何来。
太阳西斜,西边树林长长的影子落在草坪之上,另一半在夕照下面有一种朦胧的黄光,这是常常在摄影照片中看到的画面,美得让人宠辱皆忘。
姜平望着宽阔的草坪,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回头看见我一脸的泪水,仿佛明白了我此时的心境,轻声说:“走吧。”
我们很快地原路返回,王大哥远远站在石桥上望着这边。
“你们没事就好!刚才看见山上飞起那么多鸟,真是把我吓坏了!”
姜平说:“今天只是来探路,明天我们还来,这里到镇上远吗?镇上有没有旅馆?”
王大哥说:“有是有,不过我们这地方偏僻,难得来你们城里人,卫生不是很好,咳咳,具体就不多说了。要是不嫌弃就住我们家吧,打个地铺就可以了。”
我们很快听出了其中隐含的意思,姜平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说:“那就打扰了,不过明天一大早我得赶到镇上去,我还有同伴要过来。”
王大哥高兴地说:“那好,明天早上我陪你去!你们在山上没有看见什么吧?”
姜平说:“没有什么就是一些草和鸟兽而已,我想你小时候这样的情形应该处处可见。”
王大哥深表同意:“对对,现在的人尤其是外来的一些打猎的,简直是把鸟啊兔子啊往死里整,你看诺大的山,哪里有什么鸟?我们那小时候随便找个山,就能掏回一书包鸟蛋,现在看个鸟蛋希罕得不得了。”
我们沿着金沙江走,落日的余晖照在江面上,金光万点,朝着红色的落日望去,面前是一条金光大道,从自己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江水和落日的交汇处。
回到村子的时候五点多了,四处炊烟袅袅,人们背着筐缓缓从四周返回村庄。
刚进村就有小孩子喊:“他们回来了!”
阿岩的老婆、李大姐还有一群人气喘嘘嘘跑过来。阿岩的老婆冲上来就跪下,磕头如杵。我赶紧帮姜平扶起她,她哭得一脸鼻涕眼泪,显然是压抑了太久,但是看得出来很高兴。
李大姐高兴地说:“真没有想到我居然请到两位能人回来了!阿岩刚才一觉醒过来就能够坐起来,居然知道饿了,已经喝了一大碗汤! ”
吃过晚饭,陆陆续续有人聚集到李大姐家,聊了一会天。有人开口说自己哪里哪里不舒服,希望姜平帮忙看一下。
姜平哭笑不得,只好说:“我不是医生,阿岩生病是因为有鬼缠身,我或许能捉捉鬼。我给你们都看过了,没有鬼怪缠身。你们最好能去看看医生,别耽误病情了。”
八点多钟,人又都散了,山区人睡得早。
姜平和王大哥在另外一个厢房打地铺,我和李大姐睡在他们的卧室,睡下没一会她就进入了梦乡。
今晚月光很亮,窗棂印在地上清晰可数,有微风,不时送来远处山岗上青草的香味。
我并不是很挑剔床,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过于安静反而难以入睡。MP3机器前天扔到河里了,想用音乐催眠也不能。
思绪象决堤的河水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泛滥,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地四处流淌。寂静也是一种折磨,不过我感谢这样的经历,这样的夜晚,让我有机会静静地安静下来思考问题,自从毕业就一直忙忙碌碌,昔日大学那种方今世上,舍我其谁的豪迈和狂妄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再也没有功夫去探讨所谓人生的意义,不会为一个虚无纯意识流的问题和人争论得面红耳赤。
我象一颗原来在河流上树叶中央晶莹剔透的露珠,在晨风中轻轻摇荡,朝阳的光芒让我心中光芒四射,飞来飞去的昆虫唱着好听的歌曲。一切象梦幻一样美妙,然而这一切很快就结束,我从树叶上滑落,叮咚一声,没入滚滚的河流之中,没日没夜向着前方流去,不能停下来休息,来不及观看周围的风景,忙忙碌碌,日夜不停。我想挣脱,但是无数的水滴包围着,挤压着我,而我也在包围挤压着别的水滴。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族长追求的生命又是怎么样的呢?即使他的族人能够全部复活,但是能够回到从前了吗?八十四年孤独的回忆,相信永远会伴随着此后的余生!
我突然想起金刚经的一首偈子:
一切有为法,如虚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说。
空气隐隐有草木灰的味道,越来越强烈,我悄悄跑起来,走向窗棂,窗外黑压压的山一座接着一座,一轮明月悬在高高的夜空之中。姜平不知什么也起来站在那边的窗边,月光照在他瘦瘦的脸上。他侧过头轻轻地说:“看不见的,族长在放火烧山,清除杂草,睡吧,晚安!”他走回地铺躺下。
我回到床上辗转反侧,我突然猜想到,边先生今天早上的信件是遗书!我打开手机,给爸爸妈妈写几个短信作为我的遗书,回忆起从小到大的种种事情,眼泪不知不觉打湿了枕头。曾经那个风风火火、牙尖嘴利的丫头怎么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写着写着,终于入睡了。
鬼节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起床了,我也赶紧洗漱。
天还没有亮,空气中的烟草灰的味道已经消失了,我相信族长放火烧掉了枯草,又会降大雨浇灭烈火。
看见烈火的人们肯定会进一步对这座圣山充满敬畏。
走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姜平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坐头班车过来。
“他们昨天跟跟司机师傅打过电话,其实那天他没有把话讲完:他的战友那一次军事演习之后,不久在另外一次演习中死去了,也带走了一生中最珍贵的友谊。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这里有太多伤感的回忆。”
我们在一个小餐厅吃饭,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拿着几个烧伤的野兔和野鸡敲开门问:“老板,野味要不要?”
老板看了看,撇撇嘴说:“今天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了,二十块钱全部卖给我!”
那人喊了一声:“你打劫!”摔门而去。
老板自言自语地说:“今天是鬼节,就遇见这样的怪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一个刚卖了野味买了酒喝的人对另外一个人开始谈论:“昨天可是遇见了鬼了!半夜里打牌回来,正走在鲤鱼脊那边,就看见江对面那片圣山起火,没几分钟,火焰冲天,连江水都映红了。只见无数黑乎乎的东西到处跑,还有的往江里跳。我心想这下乖乖,别又来一场森林大火。我老爸小时候据说也碰见这样的大火,后来侥幸电闪雷鸣,下了大雨才浇熄。
我想今天晚上月亮这么大,肯定没有雨,估计是危险了。正想来镇上报火警。。。。。。”
他同伴一口打断他:“你还想到报警?打死我也不信,恐怕是想着去多抢点野物吧!”
那年轻人把桌子一拍,勃然变色:“放屁!老子虽然混,这点意识还是有的!大火一烧成片,我们家也不能幸免!好心请你喝酒,你却羞辱我!”
同伴赶紧好言赔罪;说了半天又谄笑着问:“后来呢?”
那人气鼓鼓地说:“没有后来!”
说罢埋头闷声喝酒。
姜平叫了一道菜,又买了一瓶白酒坐过去,给他们满上,笑着说:“这位兄弟别生气,你刚才讲了一半,我也侥幸在一旁边听了一半,被你吊起了胃口,偏偏又不能听完。这样吧,我请你们一起喝这瓶酒,算是赔罪,你把故事说完怎么样?”
那年轻人见伙计上了道香喷喷地回锅肉,脸上也舒展开了,乐呵呵地说:“好说,好说,不过说了怕你说我吹牛!”
姜平笑着说:“你一看就是爽快的人,我们萍水相逢,你又不图我什么,何必说谎呢!你说就是了。”
那人抿了一口酒,接着说上了:“我转身往镇上跑了几步,就听见后面开始打雷。我回头一看,真是邪门,天上月亮亮亮的,就圣山那上面升腾其几块乌云,云越聚越大。荒山中间的火就要灭了,就中间有棵大树还在烧,象个大火炬!火势一圈一圈蔓延,扩大,眼看着就要烧到周围的树了。这个时候突然开始下雨了,那个雨可叫大!
一眨眼的功夫就熄灭了,真的是一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