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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死亡,”雷蒙德说,“总是没有死亡证明书的死亡。生活中的死亡。”
“谈到死亡,”格丽泽尔达说,“您知道我们这儿发生的一桩谋杀吗?”
雷蒙德·韦斯特晃动着手中的香烟,打消了谋杀的话题。
“谋杀太残酷了,”他说,“我对此没有兴趣。”
这一句话一点也没有使我轻信,常言道,世人都有共同的爱好,把这个谚语用于谋杀,更是千真万确。没有人会对谋杀不感兴趣。像格丽泽尔达和我这样的头脑简单的人能够承认事实,但像雷蒙德,韦斯特这样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得不装出对此感到乏味——至少开头五分钟是这样。
但是,马普尔小姐的一句话让侄儿现了丑:
“在吃饭时,雷蒙德和我一直没有谈论别的话题。”
“我对所有的当地新闻都有浓厚的兴趣,”雷蒙德赶紧说。他向马普尔小姐和蔼宽容地微笑着。
“韦斯特先生,您有什么高见吗?”格丽泽尔达问道。
“从逻辑上判断,”雷蒙德·韦斯特说,又一次晃动着香烟。“只有一个人有可能杀死普罗瑟罗。”
“是吗?”格丽泽尔达问道。
我们都满怀兴趣地等待着下文。
“牧师。”雷蒙德说,并伸出一个手指指着我。
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当然,”他又缓和地说,“我知道您没有干。生活绝不会像它应该成为的那样。但想想此事的戏剧性——完美的吻合——教堂执事在牧师的书房被牧师谋杀。太精彩了!”
“但动机呢?”我问道。
“哦!这一点很有趣,”他站起身来,让香烟熄灭。“我想,是由于自卑感。可能是太自我压抑所致。我愿意将这桩谋杀写成故事。复杂得令人吃惊。一周复一周,一年复一年,他看见这人在教区会议上、在唱诗班男孩的出游中、在教堂里分发福音袋、把福音袋放到祭坛上。他一直厌恶这个人,但又不得不一直咽下这种厌恶。这不符合基督精神,他不应让这种情绪滋长。于是,这种怨恨在暗中变得越来越深。终于有一天——”
他做了一个生动逼真的手势。
格丽泽尔达转身问我:
“伦,您曾经有过那样的怨恨吗?”
“从来没有。”我诚实地说。
“但是,我不久前听说,您希望他被从世界上清除掉。”
马普尔小姐说。
丹尼斯这丧门星!不过,我竟然说过这样的话,也是过错。
“恐怕我是这样想的,”我说,“说这样的话真傻,但那天早上我确实与他有过麻烦。”
“真可惜,”雷蒙德·韦斯特说,“因为如果在您的潜意识中,您真想干掉他,那您就决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他叹了一口气。
“我的推论失败了。这也许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谋杀案——一个报复的偷猎者这样的人干的。”
“克拉姆今天下午来看我,”马普尔小姐说,“我在村子里碰到她,问她是否愿意看看我的花园。”
“她喜欢花园吗?”格丽泽尔达问道。
“我想不是,”马普尔小姐说,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但这可以成为谈话的很好的借口,不是吗?”
“您了解她些什么?”格丽泽尔达问道。“我不认为她真的这样坏。”
“她主动提供了许多情况——确实是许多情况,”马普尔小姐说。“关于她自己,您知道,还有关于她的亲人。好像他们全都死了,或是在印度。太令人伤心了。顺便说一句,她已经去‘老屋’度周末去了。”
“什么?”
“是的,好像是普罗瑟罗太大请她去的——或者是她向普罗瑟罗太太提出要去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去做文秘工作——有这么多的信件要处理。这件事看来还是很幸运的。斯通博士离开了,她无事可做。掘墓真是件令人激动的事。”
“斯通?”雷蒙德说,“就是那个考古的家伙吗?”
“是的,他正在掘一座墓。在普罗瑟罗的领地上。”
“他是个好人,”雷蒙德说,“对他的工作兴趣浓厚。我不久前在一次宴会上碰到他。我们谈得很投机。我得去拜访他。”
“真可惜,”我说,“他刚去伦敦度周末。喂,其实您今天下午在车站还与他打了照面呢。”
“我和您打了照面。您身后跟着一个又矮又胖的人,戴着眼镜。”
“是的——就是斯通博士。”
“可是,亲爱的伙计,那不是斯通。”
“不是斯通?”
“不是那位考古学家。我对他非常了解。那人不是斯通——一点也不像。”
我们面面相觑。我意味深长地看着马普尔小姐。
“非同寻常。”我说。
“那只手提箱。”马普尔小姐说。
“可这是为什么呢?”格丽泽尔达问道。
“这使我记起那件事:那个男人假装成煤气检修员,四处乱窜,”马普尔小姐低声说,“他可偷了不少东西。”
“一个骗子,”雷蒙德·韦斯特说,“现在,这事真是有趣极了。”
“问题是,这与谋杀案有关吗?”格丽泽尔达问道。
“不一定,”我说,“但是——”我看着马普尔小姐。
“这是件‘非同寻常的事’,又一件‘非同寻常的事’。”
“是的,”我说,站起身来。“我感到,应该立刻把这件事告诉警督。”
第二十二章
当我与斯莱克警督接通电话后,他的命令简短而坚决。
不准“走漏”任何消息。特别是,不能惊动克拉姆小姐。同时,开始在墓地周围搜寻手提箱。
格丽泽尔达和我回到家里,由于这个新的进展而激动万分。由于丹尼斯在场,我们不能谈得太多,因为我们已经向斯莱克警督郑重保证,对任何人都只字不提。
在任何情况下,丹尼斯都是件麻烦事。他走进我的书房,开始翻弄东西,双脚不停地滑来滑去,显得很拘谨不安。
“怎么回事,丹尼斯?”我终于说。
“伦叔叔,我不想当海军了。”
我很吃惊。这孩子在此之前,对个人前途的态度是很坚定的。
“但你很喜欢海呀。”
“是的,但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到金融界去。”
我更加吃惊了,“你说的金融界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我想进城。”
“可是,我亲爱的孩子,我确信你不会喜欢那种生活的。
即使我在银行里为你谋了个职位——”
丹尼斯说,那不是他的意思。他不想进银行。我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他其实并不清楚。
他所说的“到金融界去”,其实是指很快致富,他带着年轻人的乐观态度相信,只要一个人“进城”,就肯定致富。我尽可能温和地打消了他的念头。
“是什么使你产生这种想法的?”我问道,“原来去当海军的想法,就使你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伦叔叔,但我一直在考虑。我总有一天会想要结婚的——我是说,要娶一个姑娘,你得有钱才成。”
“事实有时与你的理论相反。”我说。
“我知道——但是一个真正的姑娘。我是指,一个习惯了舒适生活的姑娘。”
这话很含糊,但我想我知道他的所指。
“你知道,”我温和地说,“并非所有的姑娘都像莱蒂斯·普罗瑟罗一样。”
他立刻发起火来。
“您对她太不公平。您不喜欢她。格丽泽尔达也不。她说她令人厌倦。”
从女人的角度看,格丽泽尔达是相当正确的。莱蒂斯确实是令人厌倦。然而,我完全能够意识到,一个男孩会对这个形容词生气。
“但愿人们体谅她一些就好了。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甚至哈特利·内皮尔也四处抱怨她?:仅仅因为她离开他们的网球聚会稍微早一点。如果她感到乏味,为什么要留下来呢?我想,她离开,是太恰当不过的。”
“说得真好。”我说,但丹尼斯没有怀疑到我会有任何恶意。他的心中充满对莱蒂斯的忧郁。
“她确实一点也不自私。这件事可以表明这一点:她叫我留下来。自然我也想离开。但她不听我的。说那样对内皮尔一家来说太扫兴了。所以,为了让她高兴,我多呆了一刻钟。”
年轻人对无私的看法真是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