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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在你之前的人也是。”三矢叹气,头靠着椅背,好像在仰望天花板的样子。这姿势看起来好像在说“请掐我的脖子。”
“他怎样?”我保持冷静的口吻问。
“被草薙小姐杀了。”她还是看着上方,低声地说:“真是可怕的妄想。”
“妄想?”
“你知道的吧?”三矢抬起头,面朝这边,直直盯着我。
“总觉你这么说,好像很清楚的样子。”
“那是骗人的……”她苦笑。
“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
“就是草薙杀了栗田仁朗这件事。”
“嘿……那是他的名字吗?”三矢露出白皙的牙齿,笑了:“好蠢喔。”
“真的啦。”我说。
她收起笑容,把瓶子搁在嘴巴上,眼睛还是盯着我。我也盯着她,喝了一口苏打水。
妄想吗?
它会发出像碳酸气泡一样忙碌的声音吧。
会运来孩提时代的甜香吧——
以及雨的声音,那声音和海潮很相似。
也和盘旋在灰色海洋上的机翼振动声很相似。
我沉默不语。
三矢没有再笑过,只有两颗冰冷的眼珠子微微颤动,抓着我不放。
“你是认真的吗?”她的嘴里溢出这样的词汇。
认真?那是指我握着操纵杆的右手的握力吧?
“你,如果是基尔特连,这种程度的事就应该会知道吧?”
“我不是。”
“是吗?”
“我……”
“我经常这样想,不过真的有深信不疑的人。这就像职业病,谁也不会真的在意谁。”
“我……”
“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我靠近她。
“拜托,不要再说了……”三矢用快哭出来的表情摇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要说了,求求你。”
“我知道了。”
我抬起双手后退,离开她身边,伸手拿起桌上的瓶子喝一口苏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放在嘴巴上,我边找打火机边看她,她没有哭,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能信任我了?”
“不是。”三矢摇头,站起来,“谢谢。”
“谢啥?”
“没有……”
桌上的苏打水还留了半瓶之多,正在冒出小小的气泡,我点燃香烟,把烟吸进体内。
“如果方便的话,今晚……我可以跟你讲讲话吗?”
“这是请求吗?”
“拜托你。”
“我知道了。”吐出烟雾后,我点头,“等土岐野回来,一定会叫我出去溜达,不过我就留下吧。”
“谢谢。”三矢点头。
“为什么现在不能讲呢?”
“对不起,现在,有点,呃……”她闭上眼睛抬起头,“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呢?因为我要从现在开始思考,先好好整理干净。”
“整理干净?”
“心情啦,也就是我要先整理心情。”
“嗯……”我点头,“真羡慕你能这么做。”
接着三矢离开接待室,走上楼梯,我这才想起她的房间在这办公大楼的二楼,也就是说,她是特地下来跟我说话。
吸一口烟,又吐出来。
唧唧唧唧的金属摩擦声在我脑袋里鸣叫。大群的野狗在外头喧闹狂吠。
她一定可以让这些东西闭嘴吧。
干净的心情吗?
那是怎么样的力量?我边看天花板边思考。
2
傍晚的时候,土岐野回来了,当他冲完澡回到房间时,我正躺在床上看杂志。
“出去啰,函南。”
“喔,去九须美哪儿?”我说。
“嗯。”
“帮我问候她。”
“咦,你不去吗?”土岐野回头。
“嗯,今晚我不去。”
“为什么?”
“没什么……没啥特别的理由。”
土岐野靠近床铺,直盯着我的脸看。
“很暗耶。”我说。
“那边本来就很暗。”他叹了一口,后退到房间的正中央,“如果你想在床上看书的话就和我交换床铺吧,上面会刺眼的让你睡不着呢。”
“这边就可以了。”
“视力会变差喔。”
“不会。”我笑了出来。“我已经习惯了。”
“是谁?”土岐野边穿衬衫边问。
“什么?”
“和函南你今晚有约的人啊。”
“大概……”我继续看着杂志,“不是税务官,不是一流航海家,也不是爵士歌手。”
“是草薙吧?”
“不对……”
接着是沉默。
我看向土岐野,他坐在椅子上正打算点烟。如果是平常的他,在吸烟之前都会先开一罐啤酒——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和平常的他,有微妙的不同。
“真想先喝啤酒。”我代替他说。“对吧?”
“感谢你的指正。”吐出烟后土岐野微笑,“你和草薙顺利吗?我不太赞成喔。”
“虽然你完全搞错了,不过为什么不赞成?”
“或许从现在开始会有这种可能,不过你还是尽可能避免比较好。虽然我不是要低头拜托你,不过啊,这是作为朋友最真诚的诚意。”
“就说你搞错了……”我放弃继续看杂志。“Bye bye。也帮我跟富子问候一声。”
“不会是……”土岐野吐出烟雾,“三矢吧?”
“Bye bye。”
“喂喂。”土岐野笑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看。我不是在说她们的坏话。”
“那个啊……”我爬起来,“我希望你不要尽说些自己的论点,而且你从一开始就完全搞错了。”
“嗯……是这样吗?”土岐野扯着嘴,“算了,如果你想听一般的论点,那也好,先冷静下来,算我拜托你……”
“那,就算是一般的论点好了。”我用叹气和微笑装出冷静的模样,做出像纸黏土那样呆滞的表情,“那你举个例来说说,草薙和三矢哪里危险了?这是绝对性的评价吗?”
“在这世上,没有绝对性的评价。”
“那,标准呢?”
“这个嘛,我人生经验的总和平均。”
“是和九须美以及富子的比较吗?”
“是啊,”土岐野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就是这样,这很理所当然吧,不然你和草薙睡睡看啊。”他双手做出射篮的流畅动作,“这样的话,你,不知何时会被杀的。”
“你要表达的就是你字面上的意思吗?”我边笑边问。
“没错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更具体说,就是用枪射击头,是的,砰……永别了。”
“呼……”我歪着头,“那,三矢呢?”
“大概会摆脱不了她吧,就像掉进蚁狮陷阱里的蚂蚁一样。”
“那个……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啊……”土岐野笑出声:“对喔,如果照字面上的意思,那会很恐怖耶。不这么说的话,嗯……怎么说呢,该说会处处受限制吗?总之呢,会变得很不自由,就是这种意思。”
“不自由吗?”我点头。
土岐野形容的感觉我马上就理解了。虽然非常直接,可是却让人察觉到他敏锐的洞察力。
土岐野沉默不语。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问。
“已经说完了。”
“我懂了。”我点头,呼地叹了一口气。
“你懂什么?”
“土岐野的想法和心态我懂了。”
“我不是为了让你了解我才说的。”
“嗯……够了,别说了。”
土岐野把香烟按熄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是吗。”他站起来。
“要走啦。”我用单手微微地向他敬礼致意。
“啊……那……今晚我就姑且不去在意吧。”
“彼此彼此。”我微笑道。
3
停机棚里亮着灯,于是我便过去看看,一钻进铁卷门底下约莫一公尺的缝隙里,就看见散香和染赤,两名维修员正坐在三矢的染赤机体下作业,聚光灯非常刺眼。我靠近他们,他们平常不会出现在这个停机棚里,是因为染赤机来到这儿,所以他们才来这儿工作的吧。
“笹仓呢?”我问。
“不是在地下室吗?”其中一个人说。
“错睡觉吗?”
“呃……这个嘛……”
“你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吧。”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一回头,看见笹仓从巨大的工具箱旁边现身,好像刚刚才上来的样子。
“啥事?”
“没事。”我走向他说。“想问在那之后的事。”
“之后的事?啊……”笹仓点头,然后突然降低音量:“是说吸气涡轮增压器吧?”
“对对。怎样?进展的顺利吗?”
“不行,在那之后都没有进展。”
我们不在的那段时间他不用保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