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香川等到桃叶津,初春的永别之日等到暮春的今天,他到底在等什么呢……
“没办法——虽然我的目标不是你,但放着作祟的死灵不管也不是我的风格。”醍醐逼视着松风散漫的说道,但语调里却渗出决然的冷酷。
我注视着这勇毅的少年缓缓举起空着的手,注视着烟气般不断凝聚向他指尖的凛冽薄光,忽然间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冲动——虽然还没有想通为什么,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醍醐就这样消灭掉松风,必须阻止,不阻止不行!
在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脱口而出:“住手啊!”
醍醐的动作真的停止了,不是因为我的呼喊,而是因为冰鳍拦在了他和松风之间。醍醐恼怒的咒骂着碍事,可是冰鳍的口气却更加凶暴:“光头笨蛋,你的脑袋是摆设吗!凭什么说这个假想庭院是松风造的,证据呢?”
强悍到了蛮横程度的醍醐一时语塞,冰鳍却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从刚才开始你就认定松风是恶灵,他反驳了没有?解释了没有?一直不说话的原因是他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的余力了,别说造什么假想庭院——松风现在连维持形体都很困难!”
的确从一开始就没听见过松风说过一句话,可醍醐哪能那么容易被说动,他不服气的吼了回去:“那他干嘛不去升天,还一直缠着活人呢!”
“那是他回不去吧……”透明的悲伤浮现在冰鳍注视松风和若藻的眼神里,“并不只有死灵会缠住人类;人类的执念,也会纠缠着无辜的死灵!”
我疑惑的将眼神转向那阴阳阻绝的两个人,若藻还在恍然的寻找着,而松风则悲悯的凝视着隔世的故友,甚至无暇去看别人一眼,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看不见自己的若藻而已。
“只有内心存在强大执念的人才能造出假想的幻境空间——这庭院的气氛一直随着若藻的情绪变化而改变,因为这个庭院的制造者,就是若藻他自己!”冰鳍默默的一步一步走近若藻,松风下意识的想要返身守护在友人旁边,却无法挣脱醍醐的束缚。
看到着洒脱青年罕见的焦急反应,冰鳍眼中的哀伤更浓了:“你为什么还要保护他呢?还不知道他是怎样看你的吗?其实活人的自私和嫉妒,比死灵的怨恨更加可怕啊!”
松风却无可奈何的微笑起来,不知道究竟代表什么,已经无力发出声音的他固执地守望着若藻,坚定而又郑重地缓缓摇了摇头……
松风无语的温柔,若藻话里的绝情,这的确是在清楚不过的事实,可是一定还有什么,一定有什么被语言和行动的灰尘蒙蔽了,人类真正的心情,不是靠语言和行动就能传达的啊!
“我不明白……”若藻艰难的话语哽在喉间,带着神经质的表情,他习惯性的拉扯着额发,“你们的话我不明白,让松风来见我啊……让他跟我说清楚……”
“他来见你有什么用?”冰鳍的冷笑有些残酷,“听你向他炫耀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吗?你也只能在这件事上赢他了。紫阳花就是造出这假想庭院的人内心最真实的写照——紫阳花表示:你是个冷酷的人!”
是的,若藻只是个冷酷的人。又自私又胆小,还那么偏狭,只考虑自己的感受,看不见松风为他做出的一切。可就是这个冷酷的人,一直无法相信松风已经死去的事实,以至于迷惑到,深陷于这开满紫阳花的假想庭院……
凭空出现的露水仿佛泪滴一般从紫阳花的枝叶间簌簌的落下来,此刻自暴自弃的得意伪装覆盖在若藻的脸上:“果然……冷酷是我……唯一的长处!”
仿佛呼应着若藻的话语,这一刹那,狂暴的雨降下来了,紫阳花瓣瞬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青蓝色……
紫阳花素有“七变化”之称,那是因为在短短一个月的花期里,它会随着绽放的时间逐步变换颜色,从无瑕的洁白,到沧桑的青紫。可是如今这变换的过程却在刹那间完成了——像浸透松风层层衣衫的靛青血痕一样,象牙色、薄紫色、淡蓝色的花瓣上沁出的青影越来越深沉浓烈,越来越纯粹刺目,连碧叶灰石的存在也渐渐被它被掩盖,整个庭院顿时成了一片湛蓝的汪洋……
这一刻,醍醐突然丢开松风,朝我挥动手臂,见那指尖贴着脸颊划过,我反射性的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睑时,醍醐的拳头就停在我眼皮底下,他缓缓摊开手,一点琉璃般的水滴慢慢爬过他的掌纹,被不断洒落的雨水稀释,晕成淡淡的青蓝细丝后坠落消失。
醍醐的微笑中有嗜血的味道,从他的唇边逸出低沉的音节:“想要带走你的‘东西’……来了……”
什么来了?我反射性的转过头,然而眼前的光影霎时零乱了,这一瞬间,我甚至有种错觉——一度蛰伏着的猛兽一跃而起,它的皮毛是全天下最辉煌夺目的火焰。几乎要将万物淹没的光明就在这一刹那,从我眼角骤然漫溢上来……
常常被黑暗俘获的我,从不知道无边无际的光明也会如此激烈恐怖。那种横扫一切吞噬万物的侵略感,带来的是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威压和暴虐。目力所及之处什么也没有——天地也好庭院也好,人也好物也好,甚至包括一直与我形影不离的冰鳍,身外的一切,全都融化在这片蛮横的刺目空白中。
紧随着惊惧,某种不可思议的熟悉感逆侵入脑海——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但在久已尘封的遥远时光中,一切都已被风化为记忆的残片,但我可以确定见过这样的景象,虽然它们呈现出的面貌也许不尽相同……
慌乱的伸出手去,我徒劳的在空无一物的强光中摸索着,指尖陡然触碰到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我本能地一把握住,伴随着一声惊呼,昏暗的身影披满星辉的点滴,像是从崩塌的光之沙丘中挣扎而出似的,一下子跌向我身边。
喧嚣的光线映出那几乎要消失一样的薄弱轮廓和寂寥眼神,我惊讶的发现,眼前的人赫然是若藻!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脱口问道。若藻显然也还没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他结结巴巴的嗫嚅着:“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和尚,他……他突然变成一团光了……”
和我们一起来的和尚?他指的是超短板寸头的醍醐吗?
如此说来,这片侵略性的光明是醍醐,确切的说是醍醐的生魂变成的!身为区区一个“燃犀”,他怎么会有这样强大到可怕的力量?
我难以置信的转头四顾,无法辨别上下左右,只见一天一地的强光。然而就在我头顶至高至远之处,似乎有某种变异的征兆正悄悄酝酿着——那是一层烟霭般若有若无的薄薄黯影。开始我还以为只是强光烙伤眼底的幻觉,可是这抹黑暗确乎存在着,像锲而不舍的渗透入岩层的水滴那样,不断钝化着这片纯粹光明的锋芒,并将雾一般的预兆渐渐确定为铁一般的事实……
这一瞬间,轰鸣的雨声再度灌入耳中,越来越昏黑沉凝的天顶暗影骤然挣脱了光明的阻挡,沉重地俯冲过来。霎时间我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幻影——那是一对巨大的翅翼遮天蔽日地訇然展开……
然而醍醐的生魂所化的光明并没有被击溃,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流畅灵敏顺势改变着形状——无形无状的混沌之光瞬间收缩为一张璀璨闪烁的白金丝网,铺天盖地的张开罩下,强韧地缚住肆虐的黑暗,锐利的金之弦索猛地嵌入了那污浊浓重的肌体。
暗蓝的液体霎时喷溅出来,宛如从半空中倾泻下来的烟尘与浊流,但固体状的黑暗犹自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如陷入绝境的困兽准备拼得鱼死网破。还没等我看清发生了什么,光之网与黯之翼的力量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平衡,在低沉的爆响中轰然消解……
空无降临了。我瞠目结舌的仰望着这令人目不暇接的变化,却没有发现那残存的蓝色液体已坠落到眼前……
“小心!”伴着熟悉的呼声,一只手突然伸出将我拽到安全之处。即使不看我也知道那是冰鳍——他已经找到我了!我知道虽然一度在无边的强光中分散,但被相同的灵魂和血缘牵引着,我们始终都在彼此身边从未稍离,总有一刻会与对方重逢。因此困难与危险也许会令我们不安恐惧,但决不会令我们就此绝望。
可是若藻呢?
与我一样暴露在暗蓝液体的轨迹下的若藻,此刻已全然呆若木鸡,眼看就要被这诡异的浊流淹没。可是……若藻同样不是孤身一人。
我看见萦绕着微光的人影瞬间闪过,遮挡在若藻的身前——松风。一直守护在若藻身边,总有一刻会将他找到、与他重逢、给他守护的人,是松风。
正面承受着蓝色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