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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某种意义而言,众人的反弹也是理所当然。毕竟维新至今仍未满十年,此类歧视风气当然是尚未消褪。
明治四年八月,太政官颁布了以下的法令。
废秽人、非人等称,尔后其身分、职业均等同平民——
其条文内容如下:
废秽人、非人等称/均编民籍,其身分、职业均等同平民,罢地租蠲免制。
如此一来,原本备受藐视、其身分为社会所唾弃者,也欢天喜地的与农民或城内百姓同样成了平民。欲定居什么样的地方、从事什么样的职业、与什么人成婚,均为其个人自由——太政官是如此说的。
欢迎这道法令者有之。强硬反对者亦有之。即便如此,新政府仍得以继解放城内百姓后,进一步解放了饱受藐视的阶级,在表面上废除了身分歧视。
不过,成效也仅止于表面上。
如此一来,的确达成了四民平等,士农工商等世袭阶级之别是消失了。但即便如此,并不代表人们的生活真起了什么变化。
庄稼汉仍种稻、工匠仍制作器物、商人仍进行买卖。
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即便消弭了身分差异,职业毕竟无法说换就换。
哪管标榜如何自由、如何文明,人们仍得仰赖原本的谋生手段糊口。在此情况下,贫困者依然是一贫如洗。
不过,即便一贫如洗,能干活糊口者还算得上幸运。
维新后,某些阶层不仅失去了身分,甚至还失去了维生的手段。
这些阶层,即为最高位的武士,以及较最低位还更卑微的——贱民。
武士与贱民两种身分,本身即为职业。
武士们倒还好。即便已非支配阶层,但武士们至少还有些许积蓄,并能识字书写,亦有宅邸可居住。再者,这阶层还比任何人都懂得卖弄身段耀武扬威。
被统称为贱民者,可就办不到了。
这等人才真是一无所有。
在前幕府时代,这类人的生计尚不及维新后严峻。虽为身分制度所摒弃,但这些人至少还持有正规身分之外的身分,诸如长吏非人(注:长吏为江户时代管辖贱民之首长。非人则为江户时代幕藩体制下所界定的阶级之一,为最下层之贱民,依法不得从事生产性的工作,属非人头管辖。通常从事监狱、刑场之杂务,或低等民俗技艺等等)、乞胸猿饲(注:乞胸为在民家门前或寺内、广场等地借表演乞讨的杂耍艺人,猿饲则是以训练猿猴,并携其赴各地巡回表演来糊口之街头艺人)等。在幕府时代,这些也堪称身分——同时亦是这等人的职业。
但维新后,这类人连原本的身分也遭剥夺。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取得了户籍。
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人就被授与了财产与差事。别说是授与,甚至是遭到了剥夺。分配给这等人的差事,几乎可说是任何人都干得来的。
神佛分家、废佛毁释(注:明治维新后,日本强力鼓吹神道,并颁布神佛分离令,间接引发了排挤及破坏佛教的风潮)等政策,更是助长了这股风潮。就连诸如山伏修行者等宗教人物,也完全给断了生计。
乞丐、愿人坊主(注:江户时代剃发素服,挨户行乞之伪僧。常徘徊市井,于自行许愿、诉愿后,开始向人乞讨钱米)、与鸟追(注:常见于江户之艺人,又名女太夫。多为非人之妻女出身,于年节期间施胭脂着华服,头戴编笠,至店家或民宅门口弹奏三味线吟唱乞讨),亦悉数成了一无所有的失业者。
除此之外——
虽已无职,但户籍仍在。既有户籍,便须缴纳税金。即便遇上的是穷人,税吏讨起税来依然是毫不宽待。总之,这刚推行的新制度其实颇为扭曲,个中藏有众多瑕疵。
自此,这些人的生计变得益形困顿,成为平民后,贱民阶层一口气成了一无所有的贫民,日子反而过得更不自由。除了极少数,这些人不得不迁入各种凶险之处,被迫在较原本更为恶劣的居处与条件下并肩讨生计。
茂助似乎毫无歧见,不,甚至可说是积极地雇用了这类人等。
至于茂助的本意究竟是不忍见这些人饱受饥寒折磨的慈悲、亦或出于以更低廉的酬劳雇人的盘算,则不得而知。
不怀好意的乡亲们,似乎泰半认为理由为后者。但即便如此,受雇者对茂助仍是满怀感激。即便饱受抨击诽谤,至少茂助似乎没有任何从事不正当买卖之实。
即便如此惹人嫉妒,蒲生茂助似乎不是个招人怨恨的人物。
该年冬季。
茂助之女遭到神隐(注:指人突然失踪之现象。古人认为人毫无前兆,突然于山中、林中、或城镇内失踪,乃神或妖怪所为)。
事发时,阿稻年方十八。
当时,茂助除农业与制粉业,经营范围还扩及酱油酿造,正打算大肆振兴事业。
隔邻的中野村已有人着手从事味噌酱油的酿造事业。有鉴于此,茂助起了同当地酱油业者攀亲家的念头。
女儿已到了适合成婚的年纪。
碰巧,在北国又觅得了合适的对象,双方亲事谈得十分顺利。当然,就事业合作的谈判也是大有进展。
正值此时——
事发前不久。
茂助周遭起了一阵骚动。
似乎是手下的碾粉工人间起了摩擦。
由于茂助不以姓氏出身,而是以人品作为雇用的基准,并应工作份量支付薪酬。因此手下雇员中,既有来自山区、亦有来自城镇、甚至不乏来自他国者。如此一来,即便茂助本人并不抱持任何歧见,雇员之间仍不时要起龃龉。
这起摩擦起因不详。
起初不过是双方持续产生言语冲突,后来某方按耐不住而出手,局势随即越演越烈。如此一来,原本不相干的局外人也纷纷开始介入,随着助势的人越来越多,局面终于演变成了一场剧烈争执。
此时,正值银座的炼瓦街(注:一八七二年银座大火后,于原地以防火之砖瓦搭建的街道。后毁于一九二三年之关东大地震)落成时。
这场争端虽曾一度平息,但双方怒火并未熄尽,事后依然是争执不休。随规模一再扩大,最后终于演变成连当地的地痞流氓都纷纷加入的大暴动。
对此事最感困扰的,莫过于茂助本人。
手下雇员停工,乡里抱怨连连。茂助虽曾极力劝阻,以防事态惊动官府,但任何努力均于事无补。
到头来,只得由警保寮(注:明治初期之警察制度中,隶属于司法省,职司掌管全国警察的单位,相当于今日日本的国家警察地方本部)派出捕亡方(注:即捕吏),方得以敉平暴动。
或许是贱民废止令接连引起暴动或起义,当局对此等事件丝毫不敢大意。
最后,共有五人负伤,八人被捕。
茂助也受到严厉谴责,被迫支付罚款。再加上来自邻近乡镇的强烈抗议,逼得茂助不仅是掀起事端者,就连其他甫晋身平民者,皆得悉数解雇。
到头来,这场暴动让原本几已谈定的亲事也就此告吹。
毕竟在此情势下,成亲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对方也在不知不觉间迅速疏远。
茂助也只能感叹无缘,就连原本盘算的新商计也因此被迫放弃。
就在此时——
家中千金突然失踪。
当时由于人手不足,家中成员变得更为忙碌,就连阿稻也得帮忙照料家事。
当日,阿稻也是打一大清早便忙个不停,后来出门打水,就此失去踪影。
直到傍晚,家人才发现阿稻失踪。
第二日、第三日,阿稻均未返家。
究竟是落河溺水,抑或遭人诱拐?三日过后,此事在村中掀起一阵骚动。
众人纷纷将暴动之事抛诸脑后。毕竟茂助原本就不是个恶人,一家还是自前幕府时代延续至今的望族。至于其女阿稻,更是众人公认的温柔姑娘。这下全村悉数动员,鸣钟击鼓入山寻人。
此时,亦有不少人推测阿稻或许是为难忍婚事告吹之苦而寻短。若是如此,曾助势起哄的村民亦是难卸其责。
搜索持续了三日三夜,但阿稻依然是行迹杳然。
「未料某日,阿稻却突然返家。」
剑之进说道。
「而且是在三年之后?」
揔兵卫问道。
「没错,正是在三年之后。阿稻返家,乃是四、五日前之事。」
「三年岁月并不算短。若要解释成迷了路当然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