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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不少。盐商也向王琚承诺,再过两年,可以让王琚独立门户自行经商。
凭岳父的帮助和自己的能耐,王琚日后也能成一富商。恰在这时,李隆基事变成功诛灭韦氏,朝廷又换了新皇帝,王琚闻之,顿时怅然所失。
中国向来重官轻商,你就是再有钱,若无朝廷品秩,终究是白丁一个。王琚知道,新皇帝首先消散了武氏、韦氏家族,自己当时为反武之人的死党,许是机会来了。
他向岳父谈了自己的来历,岳父当然大力支持,赠其钱物,允许其带领妻儿向京城进发。然其到了京城,惜无人引为门路,如此蹉跎近一年时间,岳父赠给的钱物也花得差不多了,只好搬出京城到郊外租地谋生。其间他削尖脑袋,甚至找到普润来碰机会,惜无结果。
王琚简略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几句,李隆基闻言大为感慨,说道:“兄台遭遇奇特,竟然遇到如此岳丈,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王琚笑道:“岳父若知我今日落拓样子,心中滋味定然不好。富商之女顿成农夫之妻,看来还是他当初看走了眼。”
李隆基此时却对王琚之妻产生了兴趣,问道:“兄台之妻遭此际遇,果然无怨无悔吗?”
“拙妻言道嫁鸡随鸡,却也没有什么悔意。”
李隆基叹道:“看来王兄命中有神佑相助啊!你能逃脱大难,得富商青睐,以佳人为妻,确属幸运。眼前虽为困厄,终究为一时之困,许是不久就可脱厄入顺。”
王琚拱手道:“托兄台吉言,鄙人这里深谢了。我们今日偶然相逢,说话虽未深入,然甚是投机,许是兄台就是鄙人的贵人了。兄台,现在太阳西斜,时辰已晚,这里离寒舍甚近,请兄台到寒舍一叙,由拙荆奉上粗饭解饥如何?”李隆基与王琚的一席话,也使他觉得两人有些投缘。大凡二人相见,往往几句话一说,就能决定今后交往程度的深浅。且普润曾向李隆基荐过王琚,普润识人眼光非同一般,李隆基也想继续瞧个究竟,遂答应道:“好哇,如此就叨扰了。入门处那里还有一名我的伴当,我们就同去了。”
王琚满口答应,他们就起身离池。王琚看到高力士之后,再与其寒暄数句,心里不由得大震,他又再观李隆基的面貌,心中也就有谱了。
王琚的居所果然简陋,除了一座四面透风的棚子外,连个院墙都没有。李隆基心道,这样的棚子在春夏秋日尚可居住,若到寒冬腊月,那如何可以?
王琚之妻迎出门外,李隆基定睛一看,只见她虽布衣荆钗,衣服显得很洁净,一张略显菜色的脸庞上掩不住柔媚的俏丽,举手投足间显得落落大方没有畏缩之感。李隆基想到这样出身富贵之家的女子,为随王琚甘愿贫穷,心中就对她有了许多敬重。王妻与李隆基问询数句后,即反身入室奉水弄饭。
王琚从棚内搬出一张破旧的方几,以及三张小凳,说道:“兄台,棚外更显清新一些,我们就在这里坐吧?”
高力士不敢与李隆基坐在一起,就从中取出一张小凳,将剩下的两张小凳对面放在一起,服侍李隆基坐下,自己悄声走到一边。王琚见状没有吭声,心中愈发明白李隆基的身份了。
王琚家中没有存茶,只好用白水相奉。李隆基饮了一口水,含笑问道:“兄台既为王琚,传说你有经天纬地之能,果如其言吗?”
王琚笑道:“鄙人若有此能,大可到东市悬一幡替人卜筮测字,也不用为农夫受厄吃苦了。凡天象地兆,所对应人间之人为非常之人,此经纬玄学,若无贵人相应,终为无用。”
“王同皎为贵人吗?”
“其身虽贵,终非贵人。”
“何人为贵呢?”
“譬如太宗皇帝,即为贵人。”
“哦?王兄眼光颇高,等闲人难入其眼嘛。如我等这样的凡夫俗子,能与王兄晤谈良久,亦属殊遇了。”
王琚笑道:“兄台自谦了。观兄台之相,与太宗皇帝相比,并无二致。只是兄台近时遭遇煞星,以致蹉跎困顿。”
“兄台言过了,鄙人如何敢与太宗皇帝相比?再说了,我日日洒脱游赏,心愿已足,并无未遂愿的地方。你这煞星之说,又是从何而来呢?”
“所谓煞星,即是兄台之光被该星笼罩,让兄台没有舒展的时候。兄台今日此行,刚才在那里伤春寂寥,正应此意。”
二人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所涉话题甚多,不知不觉太阳已隐入群山之中,夜幕也渐渐张起。到了这个时候,王妻方过来在几上布上几碗菜,观其模样,皆为田野中所采野菜,最后端出一盆热气腾腾的焖牛肉。
李隆基见之愕然道:“王兄,你莫非将自己的耕牛屠宰了吗?如此一来,你今后耕田怎么办?再说了,朝廷禁宰耕牛,万一官府得知,你还要为此吃官司。”
王琚笑道:“贵人来此,鄙人无物相奉,唯有一牛可为招待。至于官府之事,这里穷乡僻壤,无人问津,只要兄台不说,我们就乐得大饱口福。来来,这里有拙荆自酿的米酒,请饮尽此盏。”
李隆基这一年多来,精神高度紧张,其先是盘算诛韦之事,继而又与姑姑暗中较劲,难得有如此轻松的时候。他于是就着野菜牛肉,饮着米酒,与王琚言笑晏晏,竟然饮之微醺。高力士上来劝阻,说待会儿还要骑马回城,李隆基方才停杯。
再看那一大盆牛肉,他们二人竟然吃下去大半盆。
李隆基执手相辞,王琚夫妇将之送至马上,然后目送他们驰入夜幕之中。
王妻一边收拾残杯乱盏,一边轻轻叹道:“唉,牛儿被宰了,我们全家可以有数日口福。然今后怎么办呢?这些薄地没有了牛儿,如何来耕呢?”
王琚笑道:“娘子放心,没有牛儿,我可挽犁而耕。娘子,你知道此人为谁吗?”
王妻摇头不知。
王琚道:“你应该看到他的那名从人吧?此人面净无须,话声尖利,分明是一名宫中的太监。我问你,当今天下能得太监侍候的又有几人?”
“妾听说,好像皇帝和太子方有太监侍候。”
“对呀。此人又告诉我他姓李,名瞒。我听说太子李隆基有一个别号,名阿瞒。此人当属太子无疑了。”
此时李隆基行在路上,起初酒意上涌,遂按辔徐行,其向高力士感叹道:“家中无长物,唯有一头耕牛还将之宰了,如此待客之道,你见过吗?”
高力士道:“小人观其与殿下说话甚为投机,此人肯定不是农夫,大约为蒙难之人吧。”
李隆基道:“你明日到城中寻一处宅子,将一应器物备齐,然后将他们接入宅中居住。事儿办妥后,你再把王琚领入东宫见我。”
高力士连声答应。
后两日,王琚一家搬入城中新宅居住。高力士办事很妥当,还为他们一家准备了各自的衣服,全家由此焕然一新。李隆基还授王琚为东宫詹事府司直、内供奉,成为朝廷的九品官员。看来李隆基说得对,王琚虽迭遇凶险,然吉人天相,这一次失去耕牛一头,却换来了此后的仕宦坦途。
太平公主从蒲州返回京城后,其府前车水马龙,朝中的许多官员前来拜谒。这些官员皆瞧得十分清楚,以姚崇和宋璟之能,其又有相王府属的背景,他们妄想与太平公主作对,结果闹了个被贬官的结果,那么太平公主之势难以撼动。于是,这帮人皆手持礼品,皆想在太平公主那里留下一个殷勤侍候的好印象,除了张说和郭元振少数几个人之外,朝中官员都来了一遍。魏知古也不能免俗,也手执礼品,前来殷勤探望一回。
至于萧至忠、崔湜、窦怀贞等人,基本上每日都要入府一次。窦怀贞每日散朝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入公主府问安,此后成为惯例。萧至忠与崔湜见窦怀贞如此巴结,心想还是窦怀贞知趣,遂也随其惯例,散朝后齐入公主府中问安。岑羲此时也扯下此前遮遮掩掩的伪装,与卢藏用等人一起踏破了公主的门槛,以公主的亲信之人为荣。
太平公主对这帮人还是有区别的,她将萧至忠视为自己无话不谈之人,若有要事,她都要将萧至忠召入静室密谋一番。崔湜偶尔还在枕席之中侍候公主一番,如此肌肤之亲,公主的许多机密话不对他说知,让他空自艳羡萧至忠的能耐。
太平公主这日又将萧至忠召入静室之中,公主说道:“府中下人们皆知街上的流言,这件事儿办得不错。”
萧至忠道:“公主,下官有两个想法。一者,太子已然偃旗息鼓,其在朝中没有人脉,又要受皇上和公主的钳制,实在无足轻重。公主如此苦苦相逼,老臣觉得白费了力气;二者,散播流言的法子用处不大,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