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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答道:“是啊,平心而论,他们这一段办事还算勤谨。若为此小事将其贬为流士,岂不是寒了其他大臣之心?这样吧,我让萧至忠为他们寻一个离京城较近的上州,将他们改任刺史,由此就平息了你姑姑之忿。”
“父皇仁厚圣明,不忘他们的功劳,谅他们也无话可说。”
“他们一走,这尚书左仆射和吏部尚书就出缺了。三郎,你有人可以荐给我吗?”
“父皇,儿臣才智浅短,实无慧目识人之能。这两个职位万分重要,还需父皇择人才是。”
“嗯,那个刘幽求随你多时,我看他办事还算妥当。尚书省庶务最多,你监国时与尚书省来往频繁,不如让刘幽求任尚书左仆射,这样你使着更为顺手。至于吏部尚书嘛,那个岑羲一腔公正,让他任吏部尚书最为合适。你以为如何?”
“一切全凭父皇做主。”李隆基得闻刘幽求任尚书左仆射,心里甚喜。尚书省下辖六部,是朝廷落实政务的办事衙门,处置军刑大政事务最为具体。按说尚书省的最高长官为尚书令,然唐太宗李世民曾任过此职,其成为皇帝后无人再敢任此职,于是尚书左右仆射就成为尚书省的最高长官。
李旦又道:“大郎可让他遥领同州刺史,就不用离开京城了。”
李隆基道:“父皇须抓紧下敕,早日将姑姑召回京中。”
李旦摇头不许,说道:“这事儿先缓缓,你姑姑此次怨气不小,就先让她在蒲州居住一段以平复怨气。我想过了,届时让大郎代我到蒲州走一趟,让他向你姑姑说知我的心思,当无大碍。”其实李旦这样做还是碍于自己的面子,当初制书下发时言明三事,若太平公主和李成器不再出京,那么此制书的内容就去其二,则此书已废。李旦现在先让太平公主在蒲州小住一段,又令李成器遥领同州刺史,李隆范和李隆业为东宫左右卫率典禁兵,那么此制书的内容都得到执行,李旦也因此保有了自己的面子。
然李旦没有深想,若姚崇和宋璟离间骨肉的罪名果然成立,那么其提议就是错的。李旦接受了二人的提议,还据此下了一道制书明发天下。则姚宋二人被贬为刺史以示惩罚,这边的制书依然有效,这件事儿岂非自相矛盾?
李旦根本不愿意理清这些头绪,他觉得由此安抚了妹妹的情绪,就达到了目的,其脸上的笑容也随心情的舒展逐渐绽开。
由此来看,李旦确实不适合当皇帝。
李旦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道:“三郎,我想明日召见群臣,将你的这道奏章当庭宣读,以此洗去你的冤屈;贬姚宋的事儿,也一同宣布吧。”
李隆基又复感动,说道:“父皇为儿臣想得如此周到,让儿臣大为感动。”
李旦笑道:“罢了。你这次能体会我的难处,也算周到嘛。很好,事儿就这样办吧。”
李隆基此次抛出姚宋二人当替罪羊,如此就为自己争取了主动。李旦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说明李隆基果然押对了宝。
李旦又道:“自从我搬入了宫内,你搬入了东宫,我们一家等闲难有同聚的时候。这样吧,趁着我今日心情甚好,你把大郎他们传入宫中,晚上我们一起用膳吧。”
李隆基躬身答应。
由此看来,李旦对儿子们甚是慈爱,不失为一个宽厚慈祥的好父亲。
第十六回 孤太子伤春寂寥 勇公主弄巧成拙
这日朝堂之上,黄门官先是宣读了李隆基的奏书,然后再宣读李旦之诏。是时,姚崇与宋璟事先未闻一丝风声,当听到贬姚崇为申州刺史、宋璟为楚州刺史时,二人竟然有些呆了。申州在京城东北方向,楚州在京城东南方向,与京城相距二千里左右。
他们黯然退出太极殿,诏书中规定,二人须三日内携家眷离开京城。他们走出安福门,姚崇说道:“我们先入尚书省,容我先取一些随身物品如何?”
二人进入尚书省,来到姚崇日常办公的大堂里,姚崇随手收拾自己的物品,宋璟说道:“姚兄,我们设身处地为太子着想,他反而不领情,竟然要求圣上贬我们为流人,他为何如此做呢?”
姚崇摇摇头,没有接腔,依旧收拾自己的物品。
宋璟又道:“我们本想公主出京后,京城中再无掣肘之人,我们就可协助太子把事情办好。太子非不明事理之人,大势刚刚有了转机,他实在不该驱逐我们,这样其实是断其臂膀啊!嗨,此次若非圣上顾念旧情,我们果然就成了凄惨的流人了。”
姚崇停止收拾物品,走至宋璟面前,轻声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我们做事许是有些操之过急。公主固然离开京城,然她的两项好处依然留在京城。”
“两项好处?”
“是啊,这第一点,就是圣上对他的关爱之情。圣上对我们犹念旧情,圣上也说过,其同胞兄妹中,现在唯一剩下这个妹妹,自然是爱之无以复加;第二点,就是那些倒向她的朝中官员了。公主为何反对废除‘斜封官’?缘于其中有她的人。公主这些年在朝中培植安插自己人的功夫,实在凌于圣上之上。你说,圣上身边除了我们这几个愚忠之人,还有谁能为他忠心办事?”
宋璟想了一想,觉得有理,遂颔首同意。
姚崇又道:“我们尚能想到此节,你说,太子会想到吗?”
“应该会想到。”
“这就对了。太子现在虽名义上监国,然他手下无人,可谓无根之基,没有与公主叫阵的能耐。公主固然离开京城,然她在京外依旧可以遥控指挥!唉,太子此举,也实属无奈啊。”
宋璟明白了姚崇的意思,遂微笑道:“是啊,不想我们哥俩成了太子转移视线的替罪羊。”
姚崇道:“太子此举不拖泥带水,你我年轻之时,能有如此老辣之举吗?哼,此举既能抚圣上之心,又能堵天下人之嘴,公主知道我们与太子素无交往,其对太子的疑心就会大为减轻。我刚才思来想去,假若我处于太子如此境地,我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宋璟摇头道:“姚兄,你说公主疑心会大为减轻?我却以为未必。公主弄权由来已久,先帝在时她犹能长袖善舞,现在圣上仁弱素听其言,对其构成障碍者唯太子一人,她必搬除以为快。公主的性子以坚忍著称,你以为太子此举,公主就会不找麻烦了吗?”
姚崇叹道:“是啊,公主今后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太子此次以退为进,终究能缓一口气儿。今后他们如何争斗,你我远在千里之外,无法目睹,实在鞭长莫及啊。”
宋璟道:“天下混乱日久,眼见太子实为中兴之主,不料这个公主在这里缠搅不已。唉,若中兴之事被公主搅局,我实在心有不甘啊。若公主以后得了势,她定将我们恨之入骨,我们也许终有一日要到岭南为流人了。”
姚崇脸色变得十分严峻,断然道:“韦公在日,曾多次说过邪不压正,天下思治心切,我就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够长远搅局下去。这样吧,我们临行之前,依次到郭元振、张说和魏知古宅中拜会一次。”
“我们不去见见太子吗?”
姚崇笑道:“太子与我们经此阵仗,虽未当面明言,内里皆一清二楚。再说了,太子如此虚张声势,终归把我们当了替罪羊,他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吗?我们走吧,如此在京城千里之外观戏,滋味不是更好吗?”
李隆基下朝后,与哥哥李成器约好,傍晚时一同在李成器府中用膳。
李隆基比约定的时候早到了一会儿,其入府后,就见两个哥哥两个弟弟皆在堂中聚齐。与别家兄弟相比,此五兄弟相处和睦,没有生分之感。这大约是李旦的家风所至,另外一点,即是大哥李成器生性宽厚,对几个弟弟亲爱有加。
李隆业看到李隆基进门,就笑道:“三哥当了太子,果然忙得多了。大哥的府中,恐怕也多日未来了吧?”
李隆基微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李成器面前见礼,说道:“大哥,总算父皇开恩收回了成命,若非如此,愚弟就险些成为不义之人。”
李成器挥手令其坐下,说道:“此中过程,父皇那日赐宴时已经说过。三弟,我就是离开京城,亦非坏事啊。我们如此日日相见,就觉得有些烦了,不如离远一些,乍一见面倍加亲切。”
李隆基明白大哥所言非是虚饰,当是衷心之言,遂说道:“还是不要远离最好。譬如今日,我们倏忽齐聚大哥府中,既可大快朵颐一番,又能长叙兄弟之义。大哥若离远了,我们聚一回终是艰难。”
李隆业插言道:“三哥说得对。我们当初听说大哥要去同州,心里就不是滋味。外面人皆说此为三哥的主意,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