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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军和南衙军。
李隆基没有忘记薛崇简,嘱刘幽求拟诏,封薛崇简为立节王。
普润也因此被封为镇国大禅师,其名声一时盖过其师兄普寂。
看到这些有功之人被授官后,皆在那里相互称贺,普润心里有了一丝忧虑。他这些天一直协助刘幽求在太极殿里忙碌,这日瞅到刘幽求有些空闲,遂将之拉到殿内的角落里,说道:“刘兄,我有话说。”他们这些天旦夕在一起,普润早忘记了自己的僧人身份,说话时与常人无异。
刘幽求已两天未眠,只是空闲时候打个盹,眼中布满了血丝。看到普润脸色郑重,遂答道:“嗯,禅师请说。”
普润摇摇头,说道:“我们起事之初,因混乱无序,我们以皇帝名义拟出诏敕明发天下,以此来安定大局,实属必要。若长此以往,恐对殿下不利。”
刘幽求明白普润的意思,即如此行事久了,外人定会说李隆基挟天子以令诸侯,定有不轨之心。刘幽求明白李隆基与自己这帮人的斤两,若无相王的大旗罩住,其实毫无根基。他急问道:“禅师以为,我们应该如何行之呢?”
普润答道:“须赶快让相王出面,如此方能稳住局面。”
刘幽求哑然失笑,这样一个关键之事没有顾及,看来自己的确是忙昏了头,他点头答道:“禅师所虑甚有道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不可渐行渐远。待会儿见到殿下,我们就一起提醒他。”
李隆基过了一会儿来到太极殿,刘幽求将普润所虑告知了他,李隆基闻言叹道:“普润禅师果然心思安静,能理大节。然我那父王实在固执,姑姑和我百般劝说,他始终不允,如之奈何?”
刘幽求道:“我们浴血夜战,为的就是将相王拥上皇位。殿下,我意你可发动你那些诸王兄弟轮番劝说,相王终有心动的时候。”
李隆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也罢,就这么办吧。你把手头上的事儿先放一放,随我一同前去。我嘱你拟的诏书,办好了没有?”
李隆基所说的诏书,即是以李重茂的皇帝名义所写就的逊位诏。刘幽求答道:“办好了。我以同样的内容写就了两道,二十一日一道,二十二日一道。”
“嗯,你带着这些诏书随同我入府,将之交给父王。”
同样是力推李旦登上皇帝位,太平公主与李隆基的心思迥异。太平公主近日对李隆基的看法大起变化,她甚至感觉李隆基成为了一个很陌生的人儿。
从默默准备到发动事变,李隆基在其间做到了无痕迹。太平公主可谓全抛一片心,而李隆基却虚与委蛇,让太平公主如坠云雾中,待事变结束,她甚至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多少次,她独自愤愤地骂道:“黄口小子,莫非把我当成傻瓜不成?”
如果太平公主在这件事儿上感受到了李隆基的心机深沉,那么在上官婉儿被杀这件事儿又感受到了他的手段狠辣。过了一日,太平公主辗转得知了婉儿被杀的详细过程,当她得知婉儿手执遗诏向李隆基展示自己的功劳,李隆基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下令斩杀的时候,她的心里顿时不寒而栗:你李隆基明明已知婉儿与我太平公主交往甚密,婉儿又向李氏宗族示好,并且力推相王辅政,你为何还要不依不饶,斩之而后快呢?
至于这日李隆基授任了一批亲信一事,更加增添了太平公主心中的怒火。不错,李隆基没有忘记薛崇简,不过给了一个亲王的虚名,朝中的实职未任一个,他分明想借着手执皇帝印玺的便利,大肆任人唯亲嘛!如此下去,李隆基说不定会废了皇帝,自己登上御座呢。外人多会认为李隆基的这种做法匪夷所思,然太平公主认为,李隆基现在具备了心机深沉及手段狠辣的特点,那么他若想攫取最高的权柄,显然可以顺势而成。
眼下李隆基已牢牢掌控了军中实权,又掌管着皇帝印玺,可以随意拟出诏敕明发天下。那么,若想改变这种局面的办法只有一个,即是拥立李旦登上皇帝位。太平公主知道,这个四哥对自己友爱有加,自己说出的话到了他的面前一般不会掉在地上。如此,李隆基就可退出前台,他也就从此没有了发号施令的机会。
太平公主思念至此,立刻唤人备车,她要入相王府劝说哥哥。
李旦确实不想做这个现成的皇帝。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有的人生于贫寒之家,虽绝顶聪明又有进取之心,终究不能借力攀缘以致蹉跎一生;有的人生于锦绣之家,其心淡泊不想有所作为,然权柄若即若离不离开身侧,有时候还会主动找上门来,李旦显然属于后者。
李旦因为有了一个强悍的母亲,其对权柄一道向来退避三舍。这也很正常,以太平公主之能,则天皇后在日,太平公主不敢越雷池一步,何况身为男身处于嫌疑之地的李旦呢?当自己的两个妃子入宫向母亲问安尸骨无存的时候,当来俊臣携带刑具入宫问讯的时候,李旦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选择缄默来听天由命。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旦觉得只要保有一个亲王的身份,日日可以赏乐属文,即为人生最大的快乐。他作为父亲言传身教,儿子们大多秉承如此信条,以致多有父风,唯有一个李隆基透出特别,也最让李旦不放心。
于是在毫无先兆之际,李隆基率人做下了惊天动地之事,让李旦为之愕然万分。其愕然之余,突然发现事儿的结果竟然要让自己当上皇帝,他的心中顿时矛盾万分。
李旦不是傻子,他明白若韦太后一旦革命,天下由此姓韦,那么自己一家顿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由此来说,李隆基的行动十分有必要,由此避免了李氏宗族毁灭的境地。然若让自己来当皇帝,自己则从此陷入了纷纭繁杂的政事之中,从此再无安静的心绪;再者,自己夺了侄儿的皇位,世人和后世又会怎样评说这件事儿呢?
他在彷徨无计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韦安石,即令人去将韦安石召来。韦安石到来之后,李旦向他诉说了自己的郁闷之情。
韦安石闻言很干脆地答道:“天降大任于相王,您不可犹豫。”
李旦道:“你熟知我的脾性,做皇帝实在是一件令人很烦心的事儿。我心如此,如何能做好呢?”
韦安石道:“相王如此考虑自身太多,其实不该。如今韦氏被诛,举目天下,能够匡救天下者,唯相王一人而已。若相王不出山,谁来承继高祖太宗皇帝传承下来的大统?莫非相王还想让天下继续混乱下去吗?”
“重茂现在皇帝做得好好的,他亦为李家儿孙,一样能继大统。”
“相王,请恕属下直言。三郎此次领兵诛灭韦氏,立有大功,他能容一个年幼无知之人在那里指手画脚吗?属下知道,相王可以弹压三郎,让他拥戴重茂为帝,然别人会如何想呢?久之必生乱象。若相王进身为帝,则可断了那些窥探者的妄想。”
“唔,你说得还有些道理。”
“再说了,自则天皇后之后,多年来国家权柄多由女人把持。三郎此次诛杀韦太后、安乐公主和上官婉儿等人,已然绝了此患。只要相王登上帝位,重用良臣,纳谏求治,遵贞观之治和永徽之治故事,则国家即可迈入正轨,天下之人定会拥戴欢呼,天下复至太平。”
李旦的心思有些活泛起来,问道:“我若为帝,你须为我出大力气。”
韦安石回答道:“属下跟随您多年,定当鞠躬尽瘁,全倾心力。只是属下才具有限,难孚相王之望。这次三郎起事,顺势荡平韦氏及武氏势力,那些献媚之臣也得到了清理,若您为帝,可召回那些良臣辅弼,像武臣郭元振,文臣姚崇、宋璟、张说等人,他们皆有相者之材,实为国家栋梁。”
李旦道:“你说得对,朝中的官吏该清理一下了。那些多如牛毛的‘斜封官’,该让他们寿终正寝了。”
李旦与韦安石的这一番晤谈,激发了其励精图治的雄心。李旦的这番雄心此前被退让之心深深包裹,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番心思。不过李旦的这番心思需外力来激发,其有激情时雄心万丈,遇到挫折时则一落千丈,缺乏恒久的坚持。
李旦被激发了雄心,当李隆基和太平公主轮番来劝他的时候,他先是应景般地推托了一番,最后装作无奈状答应了。
到了六月二十三日这一天,刘幽求又拟出一道李重茂逊位诏,用玺后派人专程送给相王李旦,并将之明发天下。这一道诏书与此前两道有些不同,刘幽求下了不少工夫,明确了相王为帝的法理所在。自周朝以后,立子立嫡之制是传统的典礼,然而之前的殷商时代,还是可以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