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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觉得奇怪,马嵬驿附近村落稀疏,为何能有数千人聚集?
那人继续禀道:“我等奋力挤入人群之中,如此得见太子之面。太子言道,乡民情殷意切,极力挽留太子抗击叛军,太子决计不再随陛下入蜀,就此带领乡民北上朔方募兵,以驱除安贼。”
李隆基此前的预感得到证实,看来太子决计与自己分道扬镳,他要独力扩充自己的势力了。李隆基想起杨玉环昨日猝死,今日太子又分道而去,心中感触良深,不禁仰天叹道:“天也!”
瞬息之间,李隆基脑中闪出了带人将太子追回的想法,然太子所带后军千余人,万一后军已奉太子为主,见面后两者再混战一番,岂不是损人不利己之策?李隆基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又思太子留在北方,可以召集官军抵御叛军,自己入蜀求安,让太子独当一面于国事有利,心里就另外有了主意。他就问高力士道:“太子妃张良娣在此吧?嗯,你选出数名妥当的宫女随侍,把她带过来。”
李隆基又唤过陈玄礼道:“太子今后在朔方,身边须有卫士相护。后军千余人太少,可从这里拨出一千人,由你带领前去相护太子。玄礼啊,你随我日久,今后须以忠心侍奉太子吧。”
陈玄礼前一日主持兵变,令李隆基感触良深,他现在让陈玄礼随护太子,自是以为陈玄礼已与自己离心。其实不唯李隆基这样想,就是陈玄礼本人也知经过了这场事儿,皇帝定然会对自己有顾忌之心,就闻言伏地叩首,兼而涕泪横流道:“臣奉旨拨出千人前去相护太子,然臣自从随了陛下,决计不敢离开陛下左右。请陛下体恤老臣之心,恩准老臣随侍陛下吧。”
此时张良娣也来到李隆基的面前,李隆基见陈玄礼如此动容,就叹道:“你不愿随太子,就还在朕身边吧。你起来吧,速速去调兵,这就相护着张良娣去寻太子吧。”
陈玄礼不愿意离开李隆基,自是想表明发动兵变实为剑指杨国忠,其目的在于维护皇帝,自己对皇帝的忠心也不改。然李隆基并不领情,后数日,李隆基诏寿王李瑁统制禁军,就将陈玄礼撇在一边。
如此分兵,李隆基身边随侍之人仅剩千余人。众人冒着淅沥小雨再复上路,李隆基两日内迭遭两场大变,心中灰暗实已到了极致。他蜷缩在舆中一角,似在半睡半醒之间,连话都不想多说。
入蜀队伍在路上又行了二十余日,他们先到扶风郡再到陈仓,然后越过大散关进入汉中地面,其后沿嘉陵江向南,即为崎岖的蜀道。他们越过险峻的剑门关之后,七月十三日到达普安郡。剑南节度留后崔圆等人已相继前来迎驾,崔圆原为杨国忠的心腹之人,其见了李隆基之后颇尽臣子本分,令李隆基大为心安且感动,竟然流泪对高力士等人赞道:“世乱识忠臣啊。”当即授崔圆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此前路途中,李隆基心伤杨玉环之死,又叹太子不辞而别,心中就有无数哀怨,到了此时此地,心绪方才好起来。
李隆基其实不知道,此日此时的灵武城里,太子李亨已自称皇帝,在灵武城南楼即位,其颁布册书,大赦天下,改元曰“至德”,遥尊李隆基为“上皇天帝”,授任追随自己的三十余人为文武大臣。其中郭子仪为兵部尚书、灵武长史,李光弼为户部尚书、太原留守,二人皆为同平章事,是为宰相职。
李亨的制书中写道:“朕闻圣人畏天命,帝者奉天时。知皇灵睠命,不敢违而去之;知历数所归,不获已而当之。在昔帝王,靡不由斯而有天下者也。乃者羯胡乱常,京阙失守,天未悔祸,群凶尚扇。圣皇久厌大位,思传眇身,军兴之初,已有成命,予恐不德,罔敢祗承。今群工卿士佥曰:‘孝莫大于继德,功莫盛于中兴。’朕之所以治兵朔方,将殄寇逆,务以大者,本其孝乎。须安兆庶之心,敬顺群臣之请,乃以七月甲子,即皇帝位于灵武。敬崇徽号,上尊圣皇曰上皇天帝,所司择日昭告上帝。朕以薄德,谬当重位,既展承天之礼,宜覃率士之泽,可大赦天下,改元曰至德。内外文武官九品已上加两阶、赐两转,三品已上赐爵一级。”
天下人见了这段话,当知李亨之所以为皇帝,实为父皇传位,他在灵武称皇帝也就变成名正言顺了。
李隆基何曾有过“传位”的想法了?他此时在普安郡安下心来,继续以皇帝之身行事。多亏此时音讯不通,否则天下人定然迷惑:为何同时有两位大唐皇帝?
李隆基颁下《幸普安郡制》,制文首先缅怀了大唐盛业,指出自李隆基即位以来,“垂五十年,中原幸无师旅”,然由于皇帝陛下的不明,遂令贼臣内外为患。这里的内外贼臣,外指安禄山,内指杨国忠,说明李隆基经过这一路上的反思,已然彻底地认清了杨国忠对朝堂的危害,从而将杨国忠定性为逆臣。制文中还写道:“伊朕薄德,不能守阙位,贻祸海内,负兹苍生,是用罪己责躬。”此制文本由贾至拟撰,这段话却是由李隆基亲笔添上,此文虽未以“罪己”冠名,然天下人读到此处,当知皇帝推心置腹,深深追悔自己往日的过失,因而下诏罪己!
李隆基虽老来怠政昏庸,其毕竟为睿智的本性,经历此大难,方能以清醒的眼光再观往事。那日行到咸阳望贤宫之时,老者郭从谨向李隆基进言一番,对李隆基震动很大。此后再经马嵬之变及与太子分离,李隆基一路上细细默想,方有了罪己的想法。
李隆基在制文中还对天下大势进行了一番部署。以太子李亨为天下兵马元帅,领朔方、河东、河北、平卢节度使,让其南收洛阳、长安,担负平叛的重任。
制文中还构筑了对安禄山的包围圈,以永王李璘为山南东道、岭南、黔中、江南西道节度使;以盛王李琦为广陵大都督,领江南东路及淮南、河南等路节度使;以丰王李珙为武威都督,领河西、陇右、安西、北庭等路节度使。
纵观此制文,李隆基先追悔罪己,继而以李亨为兵马元帅,诸皇子分路协助致力平叛,其眼光部署皆为上乘。惜李亨已在灵武自立为皇帝,则此文就与李亨有冲突之嫌了。
七月二十九日,李隆基一行抵达目的地成都。他们自六月十三日离开长安,至今整整四十六天;出发时五千余人,如今到者仅一千三百余人。
崔圆将李隆基奉入事先准备好的行宫。该行宫此前系原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的使院,其院宇华丽、竹树茂美,实为盛景之地。李隆基一路上颠沛流离,或饥或寒,如此乍入行宫再处锦绣丛中,竟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李隆基的皇帝生涯,又在成都延续了十四日。其间他先颁大赦令,重申普安郡时所提出的平叛措施,书中写道:“朕用巡巴蜀,问励师徒,命太子北略朔方,诸王分守重镇,合其兵势,以定中原。”其还提出了对待叛乱胁从官员的新策,明确指出“安禄山胁从官,有能改过自新,背逆归顺,并原其罪,优与官赏”,以图分化安禄山的势力。
李亨在灵武称帝之后,当即派出使者前往成都,要将自己即皇帝位的讯息奏知李隆基。使者自灵武出发之时,李隆基尚在普安郡,此后他们又同时向成都进发,其间就隔有十余日的路程。李隆基进入成都行宫的第十四天,灵武使者方才进入成都请求觐见。
李隆基现在偏安成都,早将平叛大计交予诸子,现在李亨来使,他明白朔方在抗击叛军中的地位,心中渴望知道朔方的近况,就急令使者入室禀报。
使者入室后,例先行叩拜之礼,李隆基令其平身,使者手捧一书呈于李隆基,口中说道:“上皇天帝,此为皇帝陛下所奉上表,请予御览。”
李隆基大惑不解,转视高力士道:“嗯。朕如何成了上皇天帝?皇帝陛下又是何人?”
那使者躬身说道:“皇帝陛下已于七月十三日于灵武即皇帝位,并改元为至德元年。皇帝陛下书中所述甚详,上皇天帝阅之可知。”
李隆基此时方知李亨已即皇帝位,其心中鼓荡,脸上颜色不免古怪,遂展表阅览。他将书仔细看了一遍,许久未语,最后缓缓说道:“哦,原来是亨儿尊朕为‘上皇天帝’。”
高力士此时已明灵武城里发生了变故,使者奉旨前来送书,哪儿知道李亨即皇帝位系自发行为,现在观李隆基似乎毫不知情,就在那里一头雾水。
李隆基缓缓放下李亨之表,转对高力士道:“高将军,使者一路劳顿,先将他安置下来,明日再来吧。”
高力士答应了一声,就带领使者走出门外。李隆基瞧着二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