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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户部奏天下郡三百二十一个,县一千五百三十八个,乡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个,户九百零六万九千一百五十四个,口五千二百八十八万零四百八十八人。有唐一代,户口极盛于此。
杨国忠闻奏大喜,他并非感于户口极盛表明国家兴旺,而是依此人头可以大致算出又能多收多少赋税。杨国忠之所以指使户部缜密核实人口,不可漏掉一人,其意在于此。
这也是他信心满满的原因。
国家赋税日增,杨国忠的私囊也日增月积。自从他夺了王鉷的使职,即先将王鉷的大多家财据为己有,他那善于“钩校”的脑子多想化公为私的招数,未及数年,其宅子后面的府库竟有三十余间之多,且财货盈积皆堆至房梁处。某日杨国忠一时兴起,将财货册子取来筹算一番,最后连他自己也惊讶无比:所有财货若按彩帛换算,竟有三千万匹之多!
杨国忠赌徒出身,年轻时大赢时,往往要将所得之钱花干花净。他现在巨富无比,绝不会当守财奴。其新宅建成后,隐然为京城第一豪宅,竟然占了宣阳坊的一半,至于其器物之精、花费之巨,皆为上乘。杨国忠某日感叹道:“未知税驾之所,当取乐于富贵。”所谓“税驾”,谓休止之意,就是要及时行乐的意思。
鲜于仲通得知天下人口达到五千二百八十八万零四百八十八人,遂计上心来,怂恿一些官员上表举贺。是时盛世标志,一曰人均粮食多寡;二曰人口数目。天宝之时,粮食年年丰收,人均拥有粮食数目实为有史以来最多;而人口达到如此数量,也为有史以来的顶峰。
这些官吏上表之时,皆遵鲜于仲通言语先颂皇帝的文治武功,再赞扬右相居功至伟,应在中书省门前立颂碑彰扬。
李隆基接表后龙颜大悦,遂下制令鲜于仲通撰颂词,并同意立碑。鲜于仲通接旨后即召来数名文学之人撰写,将杨国忠赞得如花团锦簇一般,李隆基御览后又在颂词中改动了数字。待此颂碑制成立于中书省门前时,人们才发现,其中数字以金粉填之。此为鲜于仲通的妙计:此颂词由皇帝亲自定稿,金粉之字即为皇帝御笔亲改,此碑即为御碑了。
杨国忠恨上了安禄山,这一次却不愿成为急先锋,就嘱鲜于仲通先选出数位言官,让他们先向皇帝上奏,言说安禄山势大无比,渐有不臣之心。
李隆基此时对安禄山宠信无比,看到这些奏书的内容不禁大怒,就将杨国忠和陈希烈唤入宫中,将那数道奏书抛到地面,怒道:“你们去核查一回,这几个人为何共同弹劾安禄山?他们背后定有指使之人。安禄山镇守北疆,犹如万里长城,朕不容许他们如此胡闹!”
其实背后主使之人就在李隆基的面前,只是他不知道罢了。杨国忠弯腰拾起那几道奏书,然后躬身说道:“陛下,臣此前略知这些奏书的内容,果然一致弹劾安禄山。臣奉旨核查,若他们包藏祸心,欲毁长城,须饶不了他们。”
李隆基道:“是啊,多年以来,想是天下安澜,这些言官无事可奏。他们骤然联手弹劾安禄山,定是包藏祸心。当初李林甫权倾天下之时,他们为何就没有察觉李林甫有不臣之心呢?”
杨国忠既为主使之人,当然要努力消减安禄山在皇帝心中的重要位置,他于是悄悄向陈希烈行了一个眼色。他们进宫之前,杨国忠如此这般向陈希烈授意一番,陈希烈慑于其势,当然满口答应。
陈希烈就躬身奏道:“陛下,这些言官奏言许是有夸大之处,然安禄山身兼五使,坐拥二十万雄兵,其势甚大。臣曾得闻京中百官议论,他们对安禄山实有忧心。”
陈希烈平时说话不多,在李隆基的印象中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儿,他今日如此说话,实属罕见,因此得李隆基重视,遂问道:“哦?陈卿也有是思?朕待安禄山以信任,所谓用人不疑,实指望他为朕以北境长城敌外藩侵扰,难道不妥吗?”
“陛下,人无近忧,必有远虑,安禄山眼前并无不妥,然假以时日势大无比,他会不会倚势坐大呢?”
李隆基摇摇头,微笑道:“朕理天下,又有何人敢坐大?哦,陈卿想是看到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由此担忧。其实无妨呀,昔王忠嗣也曾身兼数镇节度使,又能坐大到何方呢?”
杨国忠此时适时禀道:“陛下,臣以为陈左相所言值得重视。安禄山之势甚于王忠嗣,一者,其精兵多于王忠嗣;二者,其又身兼二道采访处置使,手中既有兵又有粮。另外,安禄山为胡人,心中没有忠孝之思,最易生乱。”
李隆基不以为然,说道:“一件简单事儿,为何容易被执两端呢?当初王忠嗣案发之后,李林甫奏称边关宜以番将主之最佳,如今你们又如此说话。唉,朕如何定之呢?”
杨国忠知道李隆基如今倚重安禄山,自己若与安禄山相比,恐怕在皇帝面前要屈居第二,他就不奢想一次说服李隆基,遂说道:“臣等今日之语,实为肺腑之言,乞陛下察纳。陛下,臣另有一请。臣以为陇右、河西二镇相连,此二镇节度使由哥舒翰一并兼知最好。”
李隆基道:“你们刚才奏称安禄山连兼数职容易坐大,哥舒翰亦为胡人,你们就不惧其坐大吗?”李隆基说话时,已隐隐猜到杨国忠的居心,即通过扶持哥舒翰用以抗衡安禄山。是时,安禄山与哥舒翰不睦之事朝野皆知,李隆基也有耳闻。
哥舒翰此次爽快借兵至剑南,令杨国忠看到了他与安禄山的不同,心中就对哥舒翰大起亲切之意。李隆基的猜测甚准,杨国忠就是想扩大哥舒翰之势,以形成与安禄山抗衡之力。
杨国忠并不隐藏自己的心迹,就直接说道:“陛下圣明。天下之势,须数人分之,方有益于国家。”
李隆基就准了杨国忠所奏。当授书颁发之际,李隆基又灵机一动,加封安禄山为东平郡王,哥舒翰为西平郡王,如此一东一西,确实有并重的含义。
那日杨国忠和陈希烈辞出后,李隆基就待在御座里凝思良久,然后转问侍立于身边的高力士道:“高将军,你认为这对丞相所言有些道理吗?”
高力士眼见朝政现由杨国忠把持,边关由安禄山等将领镇抚,可谓忧心如焚。他既怒杨国忠肆意专权,使百官皆缄其口,皇帝难以察知实情;又忧边将日益势大,深恐朝廷今后无力掌控。他又知皇帝已非开元年间那个励精图治的有为之人,自己若动辄在其面前劝谏,说不定很快就得离开皇帝的视线,所以他要掌握好说话的火候。
现在皇帝既然问询,说明他愿意思索这些事儿了,高力士遂凝重答道:“陛下,臣闻云南数丧师,边将既拥兵太盛又不报实情,若一旦祸发,陛下何以制之?”高力士如此答话,既回答了对安禄山的忧虑,也捎带着斥责了杨国忠隐瞒二度惨败的劣行。
李隆基非是傻痴之人,杨国忠禀报云南战事时轻描淡写,然他又是借兵又是募兵,李隆基也知云南战事不妙。然李隆基又想,战事既已开打,一个小小的南诏能成何气候?就由着杨国忠去操持吧,他也懒得去上心。现在高力士如此回答,李隆基也听出了其话语背后的含义,就问道:“哦,看来高将军对国忠颇有微词啊?”
高力士眼见杨国忠被授为右相,又身兼四十余使,则其权力远超李林甫,心中就对李隆基百思不得其解:皇帝难道糊涂了吗?如此庞大的国家,交予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闲汉来打理,能成吗?
他因惧皇帝的心思难辨,这般心事只好长存心底。这日皇帝既有此问,高力士硬着头皮答道:“自陛下以权假宰相,赏罚无章,阴阳失度,臣何敢言?”他寥寥数语,既表明了自己对杨国忠的态度,也指陈了宰相专权、群臣缄口的政情。
李隆基想不到高力士说话竟然如此直接犀利,顷年以来,敢在李隆基面前直谏者,唯高力士一人而已!
高力士的话应当对李隆基有所震动,然他思索之后,也不知是不愿更改还是无力改变,他选择了默然以应。
不过他同时封安禄山和哥舒翰为郡王,还算接纳了杨国忠与高力士的一些建言。
时辰进入天宝十三载九月,关中秋雨连绵,粮食歉收。自天宝十载开始,关中或遭水灾,或遇大旱,粮食产量锐减,所产粮食不敷京城用度,皆赖水路将江南之粮输入京中。
李隆基这日看着窗外不绝的秋雨,随口问杨国忠道:“秋雨连绵,对田中禾苗有碍吗?”
其时秋雨已接连下了月余,那些该收获的粮食多沤烂在田亩之中,新播的禾苗经水浸泡,多被淹死而枯黄。杨国忠平